第十七章 他们都得了瘟疫

　　“王法？！”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气势汹汹的样子，为首的壮汉一听，差点被气得笑出了声。
　　怎么京城里有这么多爱管闲事的人，连揍个乞丐都有人来掺和。
　　想到这，壮汉怒气冲冲地反驳，“我倒要问问，小乞丐偷了我们店里的东西，还不让我们教训教训他，这就叫有王法了？！”
　　苏陌定睛一看，隔壁就是李记包子铺，而那个小乞丐手里拿的吃食，看样子就是从那里偷来的。但是由于身体虚弱和寡不敌众，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抓住一顿毒打。
　　此时的小乞丐，正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墙脚下，瘦骨嶙峋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掩盖不住的淤青，看来他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好过。
　　而壮汉一行人还在摩拳擦掌，看样子，只要苏陌一走，这个小乞丐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透过小乞丐乱糟糟如鸟窝一般的头发，苏陌却分明看到了一双清澈又明亮的大眼睛。
　　“……”自知理亏，苏陌决定不对他们动粗，她翻了翻自己的衣兜，从一个布包里掏出了一颗金元宝，随手一扔，就扔给了为首的壮汉。
　　不论什么时候，苏陌最看不起的就是恃强凌弱的人。
　　壮汉慌忙接住，一脸的不可思议，“姑娘这是……”未说罢，还用牙齿咬了咬手中的金锭子，顿时，一排牙印便出现在了方才的金元宝上。
　　“这是他今日的饭钱，”苏陌将布包收起，“还有以后的饭钱，无需太多，每日保证他吃饱喝足即可。”
　　说着，用眼神睥睨着众人，“这些够吗，若是不够——”
　　还没等她说完，为首的壮汉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多谢姑娘，这样一来我们也可以和掌柜的交差了。”
　　然后他们不再理会脚下的小乞丐，一边轮流把玩着手里的金锭子，一边说笑着一哄而散了。
　　苏陌见状，最后看了小乞丐一眼，压抑着恻隐之心，转过头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不想再多管闲事。
　　从苏国公府出来后，她身上的银两本就不多，如今救了一个，以后还有千千万万个，难道都要等着她去施舍吗？
　　况且她还人生地不熟，连自己去哪里都还没个打算，再多带一个人，就相当于多了一个累赘。
　　想到这，苏陌不再犹豫，加快了步伐。
　　而一旁的大柳树上，一双眼睛将刚才发生的事从头看到了尾，看着苏陌一步三回头，最后下定决心离开的样子，他弯了弯嘴角，整张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我的五姑娘果然是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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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里，华灯璀璨，人声鼎沸，路边的吆喝声接连不断。然而如此的繁荣却是一种假象，始终掩盖不了它破败的一面。
　　走着走着，苏陌顺着路口辗转来到了一个巷子里。
　　看着眼前的景象，苏陌惊呆了。
　　夜已深，天空中繁星点点，不知哪家的公子正在酒楼里彻夜买醉，怡红院里，姑娘们嘻笑不止，歌舞升平。
　　面前的一切却与此形成鲜明对比。
　　巷子里臭气熏天、哀声连连，衣不蔽体的乞丐们东倒西歪地依偎在一起。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妪，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苏陌的身后走过，手里残缺了一角的瓷碗里空空如也，她挪动到了一个不透风的角落里，蜷缩在了一张破草席上，沉沉睡去。
　　“京城里还有很多地方，和这里一样。”
　　忽地，身后传来一个稚嫩却青涩的嗓音，苏陌顺着声音回过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的那个小乞丐。
　　“你在跟着我？”苏陌反问道。
　　“没有，”小乞丐绕过她，自顾自地走到了那个老妪面前，将几个包子轻轻放在了她的瓷碗里，熟睡的老妪似乎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却因为过于疲惫始终没有醒来。
　　小乞丐站起身来，对着苏陌继续道，“我本来就要回这里。”
　　说着，他又拿出了几个包子，将它们一个一个地分发在了地上的碗里。
　　“你方才说，京城里还有许多这样的地方，”苏陌低下身，细细打量着已经沉沉睡去的老妪，“是真的吗？”
　　说着，伸出手背贴在了老妪的额头上。
　　好烫！
　　“我为何要骗你。”小乞丐发完了食物，走到了苏陌的身边，好奇地问道，“你看她做什么？”
　　苏陌细看半晌，并没有回答他，“你们从哪里来？”
　　从她来到这个巷子，她就觉得不对劲，这里不知为何弥漫着一股腐朽和死亡的气息，从她进来后，只听见这里咳嗽声不断，而刚才那个老妪，更是浑身发热，烫得吓人。
　　“跟我出来。”苏陌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小乞丐不由分说道。
　　带着小乞丐来到了一家酒楼外，苏陌交给他一串铜钱，“帮我买一壶酒来。”
　　“买一壶酒？”
　　苏陌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解释。
　　小乞丐内心充满了疑惑，但还是没有多问，拿着铜钱走进了酒楼。
　　他只是好奇，看到了那些景象，眼前的姑娘居然还喝的下酒，简直是个怪人。
　　半晌，两人已经蹲在了江边，苏陌拿着从包子铺借来的瓷碗，倒了一碗老绍兴，正仔细的冲洗着自己的双手。
　　小乞丐一脸懵，只是在一旁盯着苏陌的一系列操作，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你也来。”苏陌抓起小乞丐的两只手，将它们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冲了个遍。
　　在这个时代，想要找到75%的酒精是不大可能的，只能先用老绍兴消消毒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小乞丐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问道。
　　“消毒。”苏陌冲洗完他的双手后，将酒坛密封起来，放在了一边，盯着小乞丐的脸认真地说，“他们都得了瘟疫，你知道吗？”
　　听闻，小乞丐没有太多的反应，而是低下了头，一排小牙齿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忽然，小乞丐猛地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我知道！”
　　“但是我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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