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对簿公堂

　　她环视一番，首先看到了徐贲，然后回头望去，只见门口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老百姓，都是近日来悬医阁医治过的病患们，他们眉头微皱，正踮着脚不停地向里张望。
　　不知道是来看热闹的，还是因为担心她而来。
　　男子看到苏陌走了进来，眼珠一转，立刻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干嚎还一边痛心疾首地捶着地板，声声哀嚎闻者心碎，
　　“姐姐啊！我苦命的姐姐……”
　　“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呜呜呜……”
　　苏陌认真观察一番，发现他虽然声嘶力竭地在哭喊，但是眼睛里并没有挤出多少眼泪。
　　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她之前从没有见过。
　　从小到大苏陌都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即便是这几日悬医阁的人再多，只要有人来过，她定不会忘记，甚至还能将对方的名字和住处大致说上一二。
　　可是这个人，她是真真切切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且听看看他要说什么吧。
　　就在这时，只听堂上一声巨响，徐贲看到人已到齐，用力地拍了惊堂木。
　　随即，左右衙役开始高喊“威武”，同时，他们手上杀威棒在不断地快速的击打，撞击到地面上的声音层层叠加，整个公堂之内都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一瞬间让人感受到了巨大的震慑力和压迫感。
　　许久，徐贲四下一看，众人皆已安静，于是便大喝一声，
　　“堂下何人？”
　　男子一听，立刻止住了眼泪，瞥了一眼身旁的苏陌，慌忙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大声喊冤道，
　　“大人！草民要告悬医阁管事的——苏陌！”说罢，用手指向了身边的人。
　　“告什么？”徐贲慢悠悠道，一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告她肆意行医，草菅人命！”
　　此言一出，堂上堂下皆一片哗然，徐贲听闻，眉头紧皱，拿起惊堂木再次怒摔在桌上，大喝一声道，
　　“大胆！”
　　“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你若是没有证据证明你刚才说过的话，本官先打你三十个杀威棒！”
　　听到徐贲的话，公堂之外也乱做了一团，随着时间的流逝，聚集在门口的百姓越来越多，墨霖和朱砂也在其中急得跳脚，但是却无可奈何，因为擅闯公堂是大罪，只要他们冲进去就会被立刻抓起来。
　　若是被关到地牢里，到时候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快！快去吧山庄里的兄弟们叫来，还有墨环，都叫来！”墨霖急躁无比，他原地转了几圈，对身边的小弟吩咐道。
　　“大人！”男子扣倒在地，又开始哼哼唧唧地流眼泪，“小人名叫李四，祖籍云州，家住朔州乡下。”
　　“前几日，我只身一人来云州探亲，却没想到……”说到这，他抹了一把眼泪，一副泣不成声、痛心疾首的样子。
　　徐贲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没想到，我的堂姐居然死在了家中！”李四悲从中来，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趴倒在了地上，随即声嘶力竭地哭号出声。
　　到这，苏陌算是听明白了，这是来了个碰瓷儿的。
　　这几日自己的悬医阁开得好，有些人便动起了这个心思，妄想把这些事通通算在她的头上，企图讹诈一笔钱财。
　　“哼，”苏陌也不是个软骨头。
　　她最烦这种信口开河、贪得无厌的小人，也定不会让这种人得逞，她伸手对徐贲一拜，又将轻蔑的眼神落在了李四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方才你说我草菅人命，可是我都没见过你，何来的草菅人命？”
　　李四似乎早就准备，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一把拉开了身边床板上的白布，言之凿凿道，
　　“姑娘不认识我——”
　　“总认识她吧！”
　　苏陌将视线往下移去，一瞬间就如雷轰电掣一般，整个人就像一截木头般直愣愣地呆在了原地。
　　白布下的人此时正双目紧闭，一丝气息也无。
　　她的一双眼窝深陷，透出了微微的青紫，几缕黑色的发丝紧紧贴在太阳穴上，不知道是弥留之际流的汗，还是送来的路上被水打湿了，两片薄薄的嘴唇没有丝毫血色，似乎也透着轻微的青紫，严丝合缝地抿在了一起。
　　“如果你还说你不认识，你就是在说谎！”李四信誓旦旦地喊道。
　　苏陌紧紧握住双拳，两只手的指甲用力地扣着自己的掌心，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三天前还活生生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墨霖踮起脚，一时间，床板上躺着的人清清楚楚地落在了他的眼里。
　　这不是李大姐吗！
　　他顿时慌了神，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前几日他在苏陌的嘱咐下给李大姐送药，那时见她还好好的，甚至还能下地走路了，怎么几天不见，她就成了这样！
　　而朱砂的反应和苏陌并无两样，她的一张脸迅速变得灰白，嘴唇和眉毛也不停地颤抖起来。
　　墨霖思前想后，一把拉住了毫无反应的朱砂，“走！我们去找人！”说着，迅速地离开了人群。
　　苏陌这才回过了神，她伸出一只手，想试探一下李大姐的鼻息。
　　虽然从脸色来看，面前的人已经是必死无疑的了，但她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毕竟，她不相信，前几日还好好的人，如今却以一具尸体的形式躺在了自己的面前。
　　可是，在她刚要触及到李大姐鼻下时，一旁的李四却突然伸出手，狠狠地打开了苏陌的胳膊。
　　“你别碰她！”说着，李四起身护在了床板之前，不愿意让苏陌靠近李大姐一步。
　　看着眼前的场景，徐贲微微眯了眯眼，他沉声问道，
　　“苏陌，白布下的人，你认不认识？”
　　白布下的人？
　　她当然认识！
　　前几日，苏陌还扶着她的脑袋，给她一口一口地喂着汤药，后来她看到苏陌身上的衣服被灌木丛刮开了一道口子，二话不说地就让李二宝从床下翻出了一个破旧的针线盒，仔仔细细地替苏陌缝好了。如今这补丁，还赫然地挂在苏陌衣服上！
　　苏陌的心就像是被谁紧紧揪住了，她试图做个深呼吸，却发现连最简单的呼气和吸气都是那么困难，她好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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