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幸存者

“那会是什么呢……”

        他一边朝前走，一边思索究竟是什么情况。剑灵没有再说话，这个问题就此打住。

        十分钟后，其他人已经消失于视野中，周围断壁残垣依旧，几根断折的行道树躺在路边，挡住了去路。

        笔挺的树干上保留着机械体肆虐过的伤痕，偶尔还能看到淋漓的鲜血，当然，是已经干竭后的。

        跨过这些树木，继续朝前走。

        突然，剑灵出声道：“等等，左边有些不对劲。”

        俞弦停下脚步，道：“怎么了？”

        剑灵沉声道：“总之是不对劲，过去看看吧。”

        “好吧。”

        他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朝左侧巷子里走去。走了十几米后，刚来到一处破落的庭院前，便听剑灵喝道：“小心！”

        瞬间，破空声骤响，一记飞石迎面袭来！

        俞弦下意识的扭开，飞石径直砸在脸颊旁的墙壁上，碎末溅到脸上，一阵生疼。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矮墙后冲来，手中匕首泛着寒芒，凛冽之气令人寒毛直竖。

        嗡……

        清脆的金石交击之声传来，阿拉尼斯之剑于空中缓缓而落，黑影同时落下，半蹲在一旁，眼神阴狠而锐利。

        一击未中，黑影没有再动，阿拉尼斯之剑已经锁定了他。显然，对方也意识到这一点，虽无有行动，但手中匕首紧紧握住，想必不曾放弃心中目标。

        对峙几分钟后，俞弦率先打破了僵局，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黑影不答，依旧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对方。阿拉尼斯之剑依旧在俞弦身侧飘浮不定，等待着黑影的抉择。

        “你是幸存者？”

        他仔细打量着黑影，这明显是一个人类小孩子，年纪约在十五六左右。手中的匕首锋利而小巧，应是毁灭前的产物。

        “你们是什么人？！”

        男孩小心翼翼的直起腰，隐晦的瞥了眼悬浮在身边的剑，而后退后一步。

        俞弦见状，柔声问道：“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旅客，发现你们的星球被铁心灭绝者毁灭了，所以下来看看。”

        男孩沉声道：“谎言。”

        “呃……你是如何发现的？”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男孩，后者冷哼一声，扭头不想说话。

        俞弦笑了笑，只好承认：“我承认，来你们星球的确有事要做，但我们和铁心灭绝者是敌非友，前不久还被追捕呢。”

        “追捕？！”

        男孩瞪大了眼，警惕的望向周围，而后沉声道：“你将它们引到了这里？！”

        俞弦摇头道：“没有，已经甩脱了，暂时不会过来。”

        “那还好……呼！现在说说你们的目的吧。”男孩松了口气，将身子朝后倚去，手中匕首轻轻挥舞。

        “我们原本计划将一份极其重要的资料交给这个星球上的各个文明，然而，很遗憾见到这一幕……”他悲哀的摇摇头，流露出怜悯之色。

        男孩微微一怔，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是来帮助我们的？”

        “不是帮助，只是交给你们一份资料。唉，算了，我又何必说这么多呢？”俞弦摇摇头，准备向外走去。

        这时，男孩突然喊道：“你们……”

        “怎么了？”

        刚走出巷口，他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男孩犹豫片刻，道：“跟我来吧，或许……”

        他看了看对方，俞弦好奇地望着对方，思忖片刻，道：“你不只是一个人？”

        男孩没说话，转头朝巷子里走去。

        跟在他后面走了没多久，男孩消失在拐角处。俞弦刚走过去，正疑惑对方去哪了，却听后者叫喊道：“快来！”

        放眼望去，男孩站在一株未曾倒下的枯树下，正朝着这边招手。俞弦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前辈，前方有没有危险？”

        剑灵悠悠道：“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现在反倒犹犹豫豫了？”

        俞弦干笑道：“这个……刚才一时冲动，现在反应过来了嘛。”

        “好吧，前面没什么危险，至少没有超出我能力范围的敌人。”

        听罢，俞弦信心大作，快步朝前走去。男孩等他走过来，说道：“就在这里了，你等我先进去说一声。”

        “好，你去吧。”

        “嗯。”

        男孩朝里面走去，身影逐渐消失。

        不多时，他重新走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朝俞弦招招手，道：“快点儿过来吧。”

        俞弦跟着他走进院子里，地面上没有清理的痕迹，到处是散落的杂物。半掩的正门里，依稀可以看到散落的家具。

        在那些家具的后面，是一个方形的地窖入口，入口长宽不足一米，看着很是窄小。男孩没有停留，快步走过去，俯身下到地窖口中，道：“就在这里，随我来吧。”

        俞弦点点头，跟着走过来，待男孩消失在转角处后，才缓步跟上，慢慢爬下去。顺着木梯爬到转角处，男孩见到他走来，喊道：“来！”

        他跟着男孩往前走去，前面昏暗无比，只有尽头有隐约灯火。男孩走在前面，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速度不快不慢。

        他一边走，一边介绍道：“这里是为了防御战争而建造的，不曾想在此时用上了。”

        俞弦苦笑道：“这次也是战争，而且是级别非常高的战争。”

        男孩没说话，借着远处传来的昏暗灯火，隐约可看到那落寞背影。走了几分钟后，他敲了敲前方的门，门应声而开，扇动产生的风使烛火微微晃动。

        俞弦走进门，宽敞大厅里的几十人紧张地盯着他，很多人手中握着各种武器。他一一扫过，没有发现有如匕首那般精致的利器。

        “我有个问题，你们是如何躲过对方的毁灭性袭击的？”俞弦环视大厅内众人，道出了这个长久以来留在心中的疑问。

        男孩瞥了瞥他，轻声道：“不知道。”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看起来一无所知。俞弦困惑的扫视着大厅，试图找到他们幸免于难的原因。

        据他所知，这颗星球的科技不足以抵挡铁心灭绝者，其他地方的植物和尸体，已经充分表明对方使用的是大规模的灭绝性武器。

        具体的武器不得而知，但要说仅凭一个简陋的防空洞，恐怕是天方夜谭。

        男孩看他站着不动，便从后方端来一杯水，递过来说道：“先喝杯水吧，我们测试过了，水还能喝。”

        俞弦望着对方，下意识接过水杯，然而，水杯穿过了手掌，轻轻落在地上。碰撞声如期而至，清脆刺耳。

        男孩疑惑的说道：“你不渴吗？”

        俞弦干笑道：“不渴，我想先四处看看。”

        “那好吧。”

        他蹲下捡起水杯，瞥了眼洒落的清水，然后朝后面走去。俞弦跟在后面，目光在四周的墙壁上游移不定。

        同时，他在心中问道：“系统，有没有发现什么？”

        系统沉声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要总是依靠我，就像你那破形变装置，还不够我麻烦的吗？”

        被系统的胡言乱语骂了一通，他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将目光投放到墙壁和支撑柱上。防空洞里并不沉闷，时而有徐徐微风从后方吹来。

        “他们在做什么？”

        他走了十几步，突然停下来，心中暗暗感觉不对劲。如果说有什么不对，那就是……俞弦皱紧眉头，苦心思索。

        这时，男孩放下水杯，重新折返回来，笑道：“来者是客，虽然不知道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但我知道你们绝非敌人。这样，我陪你四处逛逛吧。”

        俞弦笑道：“那最好不过，只是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吗？”

        男孩摇头道：“也没什么事要做，不过是去街道上搜集食物和清水，晚些时候再去也没关系。”

        “嗯，好。”

        在男孩的陪同下，两人朝后方走去。其他人多聚集在大厅中间，几乎没有接近墙壁的，摇晃的烛火映照着苦涩的脸庞，时而有晶莹的泪从不同的人脸上滑落。

        他暗叹一声，作为曾经也经历过类似情况的幸存者，这种失去亲人和希望的感觉也不止一次在心中涌现。

        有心想安慰几句，转念想到地面上废墟中倒下的尸体，竟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男孩没有回头，时而指着某个柱子或墙壁说上一两句。

        看起来他对这些建筑极为熟悉，或许这与他匕首的来历有关……俞弦在心底猜测着，两人逐渐走到放有食物和清水的仓库前。

        “你看，这些都是我们努力找来的，足够大家吃三个月。”男孩指着前方的食物，眼睛中的悲伤少了几分，多了些热切。

        俞弦笑道：“那太好了，只要能活下去，生活就会有希望。”

        男孩勉强一笑，道：“是啊，我们都希望有朝一日重新回到家里，而不必在这洞中待着了。”

        “终会有这样一天的。”

        俞弦鼓励似的一笑，男孩似乎被他的笑容感染，脸上竟露出相仿的笑容。这份笑容与眉眼间的愁容形成鲜明的对比，内心的挣扎和纠结亦暴露无遗。

        对于这些幸存者，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几十人，在平时看来可能很多，但在这种情况下，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份子。

        虽然没有种族灭亡之忧，但想要活下去，仍是极其艰难的。他只能期望待传送门修复后，能将这些人送离。

        但传送门一事现在还不能提起，俞弦暗暗思忖，对方只是暂时接纳了自己，并不代表信任到交待出传送门的位置。

        他可能需要做点儿什么，比如一起找食物，或抓到几个机械体，以此表明自己的身份……但这些还太远。

        走了一会儿，男孩突然停下，指了指前方黑漆漆的门，说道：“这里就是尽头了，我们回去吧。”

        俞弦看了眼头顶的通风口，清凉的微风拂面而过。

        “门后是通往上面的路吗？”

        他跟着男孩往回走，漫不经心的问道。

        男孩摇头道：“不清楚，我们都不愿开启它，我想应该不是通往街道的路。”

        俞弦点点头，心中暗自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里面是传送门？

        一想到传送门，他的心猛然活络起来，装作随意的问道：“那要不要进去看看？也许里面有什么食物呢。”

        男孩道：“不会的，我们能嗅到食物的气味，那里绝对没有。”

        他连连摇头，说话时有些不情愿，似乎对这道门很是忌惮。俞弦暗暗观察着男孩的表情，愈发确定那里面就是传送门。

        若是直接撕破脸，以他的能力自然可以做到，但这不太符合心中的道义……作为个人底线，如果轻易抛弃，那就不是自己了。

        “其他人进去过吗？”

        他仍不死心，继续追问。男孩停下脚步，警觉地打量着对方，一字一顿的问道：“为什么你对它如此好奇？”

        俞弦笑道：“因为那里有道门，而其他地方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好吧，这也难怪。只是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也从来没人进去过。我要出去搜寻食物了，如果动作太慢，食物都会腐烂掉的，那就麻烦了。”男孩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挤出人群，准备与其告别。

        他连忙跟上，道：“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去吧。”

        男孩道：“不用了，你可以与大家聊聊天，也许他们会慢慢接纳你。”

        听到男孩的话语，人们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握着武器的手也松了几分。俞弦见对方坚持，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先把关系搞好。

        送他到门口，女孩关上木门，而后谨慎的盯着俞弦，问道：“你干嘛一直跟着他？和你的同伴一起走不好吗？”

        俞弦困惑的问道：“我们好像并不认识，你们如何知道我有同伴的？”

        女孩摇头道：“刚才他告诉我了呀！”

        他愈发困惑，刚才就在旁边，两人绝对没有语言上的交流。至于眼神或动作的交流，那就无法确定了。

        这时，一个中年大汉走来，问道：“小伙子，你是哪个城市的？”

        俞弦笑道：“我来自其他星球，不是本地人。”

        “其他星球？那你一定有能力带大家离开咯？！”大汉又惊又喜，一嗓子喊了出来，引得他人一起围过来。

        “现在还很难走，铁心灭绝者们依然掌控着陆地，我们也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逃脱追踪的。”

        “噢，也是，那些机械野兽的确可恶。”

        提到铁心灭绝者，大厅里的氛围一下子降至了冰点，就连通风口吹来的凉风都有些严寒刺骨了。

        俞弦见状，干笑道：“没事，好歹大家还活着，早晚能出去的。”

        “嗯，对，早晚能出去。”

        大汉收敛怒容，重新挤出和蔼笑容，接着道：“都散了吧，挤成一团像什么话？”

        待其他人散开，大汉打量着俞弦，道：“你在这待几天？”

        俞弦道：“不太清楚，我想会尽快离开。”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女孩突然插嘴道：“哎呀，咱们出去逛逛吧？那家伙从来不让我上去，你陪我去怎么样？”

        俞弦刚想摇头，女孩已经打开木门，快步冲了出去。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只得快步跟上。刚来到转角处，原本满脸笑容的女孩突然停下，神情阴沉的瞪着对方，冷冷道：“你立刻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俞弦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女孩没有解释，用力地推了他一下，而后转身准备返回。

        就在这时，上方突然传来男孩的声音：“咦，你俩怎么出来了？我不是说过，你不许出来吗？外界太危险了，那些家伙还没走，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叔叔阿姨交待啊……”

        女孩恨恨地瞪了俞弦一眼，而后看向男孩，捂着耳朵叫道：“你不要再说啦，我已经听了好多遍了！”

        男孩怜爱的伸出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颊，谁料女孩迅速后退，警惕的叫道：“好啊，你终于要对我伸出魔爪了吧？我早就知道，你肯定不安好心！”

        “怎么可能！你还不了解我吗？！”男孩连忙收回手臂，另一只手握着的匕首也插回腰畔的小皮鞘内。

        “哼！对了，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女孩疑惑的望着他，后者微微一笑，道：“刚出去就看到好多食物，自然就赶紧回来了，你看！”

        他打开黑色袋子，女孩瞥了一眼，脸色略微发白，扭头没有说话。男孩似乎习惯了她的神情和动作，合上袋子说道：“先回去吧，不要在这里久留，毕竟太危险。”

        女孩无奈的转身往回走，同时恼怒的瞪了旁边的俞弦一眼。后者看了看男孩提着的黑色袋子，好奇地问道：“你们平时吃什么？”

        男孩刚想回答，却听女孩没好气地说道：“这还用问？当然是找到什么就吃什么，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看来没经历过这种苦日子啊！”

        “其实我们……”

        男孩歉然一笑，想要解释，却被女孩狠狠瞪了一眼，只能悻悻地一缩头，不敢言语了。

        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俞弦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轻声道：“我也经历过这种，每天都要出去寻找食物，如果找不到，就要挨饿受冻；时而会遇到凶恶的猛兽或同胞，每天都有人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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