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往昔

灵能者们送到各个文明后，人们在玛瑞娜这里待了五天左右。这段时间主要在应对各个文明的询问，他们对灵能者的赠送有些不解，他只好挨个解释。

        明白灵能者的作用后，各文明表示感谢的同时，也承诺一定会加紧研究相关资料。原本，他们并不算多么重视唯心科技，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就算提上了议程，也放在了重要科技的后面。这次灵能者的到来，使部分资料得以快速跳过，而且这种举动也在证明话语的真实性。

        “咱们去哪？”

        事情完成后，众人忽然有一种功成身退的成就感和满足感。忙碌了那么久，终于完成了这个计划，现在竟找不到事情可做。

        俞弦坐在荒凉的土地上，思索了许久，道：“回地球？”

        “也好，在决战来临前，我也再想回家看看。”颜忱第一个表示赞同，她一直有一个心事，困扰了很久很久。

        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去大胆的寻找了。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到相关的讯息，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条。

        随着护卫舰降落在陆地上，基地里走出来熟悉的几人。颜忱沉默了良久，忽然说道：“我想去雾临山看看。”

        “你……那好吧。”俞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并非独行，人们正好无所事事，就一同前往了。

        在小红的帮助下，没用多久就来到了曾经的聚集地。这里的荒凉自然不必多言，倒塌的围墙和碎裂的防御工事，以及散落在各处的车辆，无一不在昭示着过往的凄惨。

        “我就是在这里与他分别，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颜忱蹲在地上，前方就是那处长满荒草的别院，院落里还遗留着曾经的生活用品。

        散落在各地的尸骸大多被荒草覆盖，那条蜿蜒的河流还静静地流淌着。人们望着这里，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也许在基地里发个告示，会有结果的。”巫婉沉默了良久，轻声说道。颜忱点点头，道：“我也明白，他可能已经不在了。”

        基地现在的影响范围之大，如果他还活着，肯定能收到颜忱的消息。他们在基地里也算小有名气，至少一提到这伙人，人们都会想起那只黄毛大狗。

        然而，时至今日，一直没有消息。今天来到这里，她也不是为了找到他，而是在寻找心中的那丝遗憾，尽管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走进大厅，她坐在脏兮兮的沙发上，道：“也许我就不该跟着，你看在这里待着多舒服啊？”

        “算了吧，你要是在这里，估计早就被变异兽吃了，现在不知道变成了什么呢。”俞弦翻了个白眼，笑着吐槽道。

        颜忱道：“还好意思说呢，不是每天都能有装备锻造吗？装备呢？”

        “咳咳！”

        尴尬地咳嗽两声，而后笑道：“这个嘛，你也明白，咱们都很忙，哪有时间做那些呢？”

        “嘁！”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大厅深处。片刻，她走向前，道：“你看，这只玩偶竟然落在了这里，我都把它忘了呢。”

        她抓着一个脏兮兮的玩具熊，然后小心翼翼的吹干净，放到了随身空间里。在这个大厅里又待了几分钟，浑浊的空气实在难受，大家默契地走了出来。

        “去城市那边看看？”

        俞弦看向巫婉，征求后者的意见。巫婉眉头微蹙，道：“也好，看看那里现在怎么样了。”

        “估计是没人了，当初鬼叶藤的肆虐，清理了太多的生命。”他苦笑着说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叫道：“哎对了，咱们好久没有见到鬼叶藤了吧？”

        “嗯，本以为是强大的敌人，谁曾想竟然只有一面之缘。”沈婧微微一笑，想到当初鬼叶藤的强大，以现在的心态来看，竟感觉像玩偶一般。

        众人爬到小红背上，朝着城市方向快速飞去。没多久，远方显现出高楼的翳影，在不甚明亮的天色下，仍旧保留着几分恐怖。

        跳到地上，看着狰狞破裂的土地，以及一幢幢倒塌的楼宇，俞弦不禁感慨道：“你看，咱们之前就是从这里跑掉的呢。”

        巫婉笑着道：“是啊，现在看来，其实也没有那么危险。”

        俞弦道：“走吧，进去看看。”

        走进城市，沿着伤痕累累的道路朝前走，散落在路上的车辆大多被压扁了，许多尸骸只剩下灰白色的骨骼。

        没有了鬼叶藤，整座城市的凄惨清晰而直观的呈现在人们面前，大家皱着眉头向前走，当初被叶子覆盖的地方，也显露出大片的骨骼。

        不知有多少人在此死去，灾难来得毫无缘由。他不由得想起遇到沈婧的那天，在那个生死瞬间……

        忽然，思绪被脚步声打断。

        人们狐疑的看向彼此，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巫婉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不会还有人居住在这里吧？”

        俞弦道：“这周围没有看到耕地和作物，没有食物，恐怕很难定居。”

        巫婉道：“但刚才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间，沈婧忽然指着前方的十字路口，说道：“在那里，有一个男人。”

        “走，过去看看。”

        “嗯。”

        快步来到十字路口，一个黑影从远处闪过，朝另一条道路去了。人们对视一眼，道：“应该是人类，可能是拾荒者？”

        “有可能，算了，不用管了。”俞弦摆摆手，继续朝前走去。他打算去看看那个超市，看看那里又有没有新的受害者。

        当那伙渣滓尽数死去时，罪恶并未被消灭，反而在不断产生。如果有人对他说，在这个城市中又出现了盲目的崇拜者和愚昧的邪恶者，他丝毫不会怀疑，一定深深地相信。

        人本就是愚昧和智慧之间挣扎的产物，每一次进步都是退去一分愚昧，如果说有谁跌入愚昧中不肯离开，他是完全有理由相信的。

        “这家店的烧饼挺好吃的。”俞弦指着敞开大门的店铺，上面的店铺名字已经剥落，内里早就被砸烂了，地板之类的因硬物撞击而破损，部分地方被雨水浸泡，已经翘起了一大片。

        “要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该多好。”巫婉叹了口气，瞥了眼店铺。她宁愿舍弃一切力量，换回那个不算完美，但至少充满希望的时代。

        面前凋敝的世界，时而吹来的凉风，仿佛垂死之人的低语。她感受着空气中的厚重和苦闷，仿佛还有灵魂在此驻足，不肯离去。

        俞弦苦笑道：“是啊，那个时候还是挺幸福的。”

        路过一家网咖，仿佛那里又传来了充满激情的喊叫声。多少个昼夜，在那个灯红酒绿的时代，一切突然消逝，化作记忆里微小的符号，永远永远回不去了。

        终于，又来到了破烂不堪的超市前。看到这家超市，巫婉的脸色发白，她声音有些苦涩，又夹杂着一丝激动：“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我偶尔会梦到这里。但是梦境里几乎感受不到仇恨了，相反，还有些感激他们。”

        “痛苦和磨难可以使人堕入无边深渊，同样的，它也是催动人奋发向上的力量。没有在苦难中成长的人生，难以面对淋漓的鲜血，难以抗衡无情的风暴。”她自言自语，旁人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明白她所经历的那些事，也明白这些事在她心中所造成的创伤。那些难以愈合的创伤如今真的消失了吗？谁也不清楚。

        也许它只是转换了形式，就像一股拉扯着人向下坠落的力量，在悄然间变成了一股托着人向上的力量。

        归根结底，它还是在那里，毕竟它已经深深地根植于记忆中，永远永远无法抹去了。

        沉默而坚定的凝视许久，她抬脚跨进去，踩着杂物，坚定的走了上去。没多久，人们来到了二楼，看到那些阴森的房间，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意思了。”

        她站起身，朝外走去。

        忽然，周身的景象一变，人们竟奇迹般的回到了基地附近的平地上，护卫舰停泊在船港内，金毛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俞弦惊讶地看着周围，疑惑道：“怎么回事？”

        这时，哈维笑着走了出来，他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仪器，黑色的仪器只有拳头大小，上面有几个按键，看起来有些像魔方。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回到了家？”他收起仪器，笑着问道。

        俞弦看向他，道：“你搞的什么？”

        哈维道：“这是最新制作出来的小玩意儿，可以给人营造出记忆里家的感觉和环境，刚才你们体验到了吧。”

        “呃，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挠挠头，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颜忱，后者会意，悄悄地走了上来。

        哈维笑道：“就在你们下来护卫舰的那一刻，我……”

        他还没说完，整个人忽然感觉身体一轻，然后就看到自己双脚离地。他挣扎着扭头朝后看去，恼怒无比的颜忱骂道：“亏你能想得出来，浪费我感情！”

        她愤愤不已的将其抛在地上，然后意识探入储物空间，想要寻找那个玩偶。果不其然，那里面根本没有玩偶的踪影。

        “主要是让你们切身体会一下，如果提前告知了，你们就很难感受到那种完美的效果了。”哈维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笑容不减。

        俞弦思索着他的话语，沉默许久，说道：“这种东西有点意思，根据我们的感受来看，似乎能重建整个城市？”

        “不止是城市，只要计算机够强大，模拟整个宇宙也没有问题。”他又拿出仪器，兴奋地给大家展示起来。

        当他按下第一个按钮时，人们身上突然多了一重防护服，身畔的环境竟然变成了宇宙真空，地球的缩影就在远处。

        “看见没。来看看这个。”哈维说完，景象又变了，太阳在无限的拉近，人们下意识的后退几步，灼热感扑面而来。

        “这种东西……”

        巫婉摇摇头，道：“感觉就像一个神奇的游戏空间。”

        “不止如此，它可以根据你们的记忆载入想要的环境和地图，也就是说，只要你们愿意，甚至可以回到那个和平的时代。”

        这句话仿佛有极大的吸引力，人们纷纷沉默了。虽然知道这就是虚幻的，但那种再看一眼的冲动从心底难以抑制的升起。

        “我试试。”颜忱忽然说道。

        “我也想试试。”

        出乎大家的预料，第二个说话的竟是沈婧，她的双眼红红的，有泪花闪烁。

        哈维见状，反而收起了笑容，道：“你们要知道，那是虚幻的，是不存在的。这个仪器所能实现的，不过是根据你们所期盼的事情而进行推演，无法改变现实。”

        颜忱道：“当然，别废话了。”

        “那好吧。”

        哈维叹了口气，再次改变了周围的景象。这一次，人们突然置身于一处街头，颜忱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身影，她难以抑制的轻声叫道：“妈……”

        听到有人呼唤，女人猛地抬起头，露出和她有几分想象的面容。颜忱全身一颤，飞也似的扑向了对方。

        结结实实的将女人拥在怀中，两人完全无视了其他人。

        这时，哈维的解释声悄然出现：“你们现在是旁观者，很难对她产生影响，只能在这里默默观看了。”

        俞弦忽然道：“如果她陷入这种幻象里无法自拔呢？”

        哈维道：“没关系，只要关闭仪器，一切就消失了。”

        这样说来似乎有些残忍，刚刚重逢的母女即将面临别离，但大家都明白，这只是幻境，是根据她的记忆而衍生出的。

        “小忱，你最近怎么样？怎么瘦了？”女人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语气轻缓，仿佛有说不出的浓烈情感夹在其中。

        这时，又有声音传来：“小忱？你回家了？怎么没告诉我？”

        不远处跑来一个年轻人，颜忱松开母亲，怔怔地看着对方。许久，她擦了擦泪水，道：“嗯，回家了。”

        “走吧，今天正好买了菜，回家给你做糖醋鱼，怎么样呀？”女人挽起她的手，脚步轻快的朝前走去。

        她略一犹豫，跟上了母亲的脚步。三人很快来到一处庭院前，一只毛茸茸的白色萨摩耶跑了出来，亲切地用鼻尖拱着她的手心。

        “小白，不要闹。”

        她笑着躲开宠物的嬉闹，跟着母亲朝客厅走去。坐在客厅里，年轻人轻声问道：“最近学习成绩怎么样？”

        “嘁，你管我！”

        颜忱翻了个白眼，大咧咧的往后一躺，表示自己不想谈这个话题。

        厨房里传来母亲的笑声：“你俩好不容易相聚，就别说这些事情了，就她这学习态度，成绩肯定好不了。”

        “妈，饭什么时候好？”

        她叫喊一声，拿起遥控器打算看看最新的偶像剧。旁边的年轻人无奈的一笑，低头逗弄着洁白如雪的萨摩耶。

        “来了来了。”

        ……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俞弦感慨道：“也许这才是她梦想中的家，我有种预感，如果我们不主动关闭仪器，她恐怕永远不会回来了。”

        哈维道：“那倒也未必，她所构建的世界很不稳定，依我看，再过几分钟就会崩溃了。”

        “为什么？”

        他疑惑的看着对方，想要知道这内里的奥秘。

        哈维道：“很简单，她对家的记忆并不多，仪器只能大致衍生出相像的内容，一旦有某个点出现差异，她很快就会醒过来。你要知道，很多事情虽然记不清楚，但隐约会有种应该怎么样的感觉，而这是仪器无法衍生出的。”

        “这个味道……”

        她放下筷子，眉头渐渐皱起。

        果然，如哈维所言，她猛地抬起头，道：“你们这群家伙看了多久？”

        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再度发生了变化，从星空又回到了陆地。巫婉笑着安慰道：“一直都在看着。”

        “哼哼，让我出丑是吧！”

        她脸色微红，已然忽略了是自己主动要求尝试的。从随身空间里取出挚爱的雷神之锤，作势要将哈维的脑壳砸碎。

        后者连忙叫道：“等一等，还有没有人想要体验？”

        巫婉看向沈婧，后者迟疑许久，方才的话她都听到了，现在非常犹豫。

        “算了，我不想试了。”她兴味索然的摇摇头，转身朝远处走去。看着这个小小的、孤零零的背影，俞弦轻声道：“看来婧婧还是会想起她的妈妈的。”

        “嗯，我们对这方面忽略太久了。”

        “这不是废话吗，她又不是傻子，肯定会想啊。”颜忱收起锤子，然后对着哈维说道：“你这玩意儿送我一个？”

        哈维苦笑道：“就这一个……算了，你拿去吧。”

        “还算不错，这样我可以考虑在你老婆面前少说几句坏话。”她满意的点点头，在对方惊愕的神情中从容的接过了仪器。

        此时此刻，哈维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家伙每次回来，妻子总会对自己发些脾气……原来是有人在背后说自己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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