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早逝的小姑子

孙二妮尝了几口没滋味的白开水，愁眉苦脸地看向林云云，“大嫂，你能不能和家里说说，别送我去上学了，那书本啊，我不喜欢它，它也不喜欢我！”
  女孩娇憨面容上带着几分虔诚。
  知识最重要。
  换做从前，林云云会苦口婆心的，以实际为案例，说服孙二妮迟早打消不好好学习的念头。
  可孙二妮鲜活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千言万语又道不尽曾经的思念。
  孙二妮这个名字的色彩，永远停留在了最为绿意盎然的夏天。
  林云云摸摸孙二妮肩膀，“这事我帮你，不过……”
  “耶！真的！”
  孙二妮当即从地上蹦起来，拉着大米小麦放飞自我的转圈圈。
  林云云头疼地把人扒拉过来，“听我把话说完！”
  “你今年升初三，还有一年就能领完毕业证……”
  “可是！”孙二妮脾气和底下的侄女如出一辙，火急火燎，听到这里立马出言打断。
  “说话不算话！”大米小麦趁机捣乱，在底下做起鬼脸支援小姑。
  林云云给了小姐妹一个给我等着的眼神，起哄声一下子就没。
  拉着孙二妮坐到椅子，林云云解释道：“前面十几年的苦都受，还差这点？拿了证好交代，不然就算我也没法张口啊，头一个就得是你大哥三哥不能同意，别忘了，学费可是他们出的。”
  孙二妮失落的别开脸，“我当然记着大哥三哥的情。可是，嫂子……”
  抬起头来一副要哭的样子。
  “当初教我小学的老师又不是你，稀里糊涂什么都没学上，爸妈也不管，还说什么识‘男女’就够，多少人大老粗一辈子。后来小学毕业，大哥三哥非要出钱送我读初中，还说什么读书的女孩子能出人头地，考试零分，作业零分，班里的女同学都笑话我不是来念书，是乡下的土包子进城找金龟婿，呜呜呜。”
  孙二妮抱着胳膊抽泣，大米小麦见气氛不对劲，乖乖蹲在地上陪着小姑。
  小姑子是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时刻没的，林云云人在外地出差，回来已经入土为安。
  统一口径都是说一时想不开，虽心中有疑惑，却又不知从哪里入手。毕竟，若真另有内幕，刚烈如孙平家，傲骨如孙平安，是万万不会让亲妹妹平白丢了性命。
  看现在，可能就是那样也不一定……
  林云云摸摸孩子的头，孙平安、孙平家对唯一的妹妹有心，但不多。
  给孙二妮交了那么多年学费，这两个大财主都没有抽查过孙二妮的学习进度。林云云对孙二妮的成分十分了解，这丫头去城里上了一星期的学，回来就抱着她哇哇大哭。
  那时正好有身子，工作量少，林云云有机会见识到孙二妮‘浅薄的知识储备’。
  林云云摸摸鼻子，看了眼大米小麦。她教了一段时间大米小麦，孙二妮的确是朽木不可雕，学习能力比不过两个侄女。
  在这，二房的大梅子，和孙二妮之间，还是一个大问号。
  林云云没教过大梅子。
  哭了一通，抹把鼻涕将来又是一个好汉，孙二妮吹起来大泡泡，“嫂子，我说一句真话，我们孙家就没有读书的料！”
  林云云认真点头。
  你们孙家的确没几个读书的料，尤其是将来老三的宝贝儿子，简直就是补习班黑名单里的通缉犯。
  说起学习，大米比起小麦更能感同身受，明年就读一年级的她，已经提前学完了一二年级的课本，累累累！“小姑，不要哭！我给你好东西。”
  “什么？我不要你的虫子尸体。”孙二妮正在擦着眼泪也要拒绝掉大米的好意。
  “我又不是孙大光那个坏蛋！你看！”大米举着一个小罐子跑出来。
  小麦两眼放光，一下子扑上去，“姐姐，姐姐我爱你！我也不喜欢课本。”这家伙连课本都不配拥有，只是跟着蹭了几节课。
  果然是天生会看颜色的料。
  大米戳着小麦额头，把人推到一边，“起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吃！”
  罐子里是花花绿绿的糖果，糖果外面是鲜艳的包装袋。
  孙二妮接过糖果，脸上的笑真了许多，“大米，小姑最最最喜欢你。”
  大米咧着嘴，忍不住又送出去了一把，罐子立马空大半。
  娇嗔道：“骗人，上次你拿钱买发夹，还说最最最最喜欢奶。”
  “嘻嘻嘻，你就比妈少一个。”孙二妮塞了满满一嘴巴的糖，像一只吃饱的小仓鼠。
  林云云不禁被逗乐。
  在场只有一个人不开心，小麦两条小胳膊叉腰，嘟起嘴，“大米！我要不喜欢你了！我没有糖！”在外人面前害害羞羞，活脱脱一个腼腆小女孩，但在熟人面前又是无比的娇蛮霸道。
  大米嫌弃的扔了几个过去，“看在你上次分我鸡蛋糕的份上！下次！你再敢偷吃我可就不客气了！”
  话虽如此，但下次她俩还会一如既往。
  小麦笑嘻嘻趴到地上捡不小心掉的糖果，不走心的感谢道：“谢谢啊，谢谢啊。”
  “没名没姓，谁知道她谢谁。”大米小声的嘟囔，看着罐子里的几个‘元老’，心脏开始疼。
  啊啊啊，我的糖！
  林云云和孙二妮许久不见，仿佛有一辈子说不完的话。尤其是，林云云答应要帮忙解决掉让孙二妮的大难题，孙二妮恨不得掏出心肺给她看，说了好多曾经开不了口的话。
  “……大嫂，我们班的蔡玲玲，她爸是供销社二把手……”
  听到这名字，林云云脑海里一闪而过什么，又马上消散，也就没放在心上。
  “大米小麦，吃饭呢！”
  门口突然凭空多了一个人，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的陈大珍，今天的她有点虚。
  叫完大米小麦，陈大珍看了眼抱在一起亲昵的两人，扭了个身子就走人。
  孙二妮顿感一阵莫名其妙。
  一起往前面走，孙二妮拉着林云云的手落后几步，捏捏她的掌心神神秘秘道：“大嫂，你觉不觉得我妈怪怪的，我第一次看到她那么喜欢大舅，比见到我还开心。”
  孙家的三个大孙子是老两口的掌心肉，那孙二妮在陈大珍心中，也是比掌心肉更重要的存在。
  林云云摸摸孙二妮的手，淡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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