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抢手的工作

孙老憨媳妇打完招呼，递过布包，“林老师早，二妮啊，这是萍萍要拿的东西，今天可算是麻烦你。下次家里包了饺子，我给你俩送学校去。”
  孙二妮没精气神地应完声，拿着包回房间。
  孙老憨媳妇送完东西并未走人，站在一边，打量了林云云眼色才悄咪咪拉张椅子坐下。
  语气恳求，“林老师，能抽空问点事不？”
  林云云停下来看她，“你问。”
  孙老憨媳妇一喜，拉着椅子靠近，“萍萍的成绩一直是前几名，明年升学，她老师倒是建议去读中专，出来当老师，端个铁饭碗。可中专多难考啊！学校第一名也不敢保证能稳当进去。”
  “我和老憨也不心疼钱，但我公婆心疼孩子啊，萍萍再读下去，那可就是大姑娘，村里其他人都……”
  林云云忍不住打断，“是在农村才嫌大，城里在这个年纪都还好好读书。”
  “还有，你们怎么就肯定萍萍升了学后找不到好的？”
  什么样的年纪就该干什么样的事，还是在该学习的年纪，谈什么其他。林云云轻微的职业病冒出来，声音里透露出丝丝严厉。
  “林老师你说城里女婿啊！”孙老憨媳妇一个劲的猛摇头。
  “萍萍能和二妮比！萍萍跟块搓衣板似的，脸蛋也不出奇，一副苦相。二妮白嫩，屁股大，将来准能多生几个男娃。这可比不啦。”
  林云云扶额，这是什么道理？
  “萍萍如果有工作就靠自己啊，将来想谈哪个对象都行。”
  “是是是。”孙老憨媳妇用力点头。
  有工作就是吃香，也许将来萍萍婆家就不嫌弃屁股小这事。就像林老师在村小上班，也是不用下地干活。
  “我们家也这么想，不过嘛，林老师，萍萍继续读书花钱又浪费时间，我公婆有个想法，隔壁生产大队有个老师要走人，花钱就能顶上，我们觉得能行，林老师你给参谋参谋，靠不靠谱？”
  林云云正了神色，用凛冽的眼神看着孙老憨媳妇，“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事？”
  在农村当老师赚得不多又累人，城里人不大稀罕干，可这却是很多农村人眼中的香饽饽。
  孙老憨媳妇警惕抬头，四下张望，把嘴靠过去。
  “小道消息，过命的交情人家才告诉我们。就隔壁生产大队的那个苏知青，去年，她带人和叔伯干架的苏老师！苏老师走大运！她要带着男人、孩子进城过好日子，这位子不就空出来了。”
  一阵无语涌上林云云心头，她不确定道：“真是过命的交情？”
  苏老师一直到她离职还在工作。前几年她遇到进城带孙辈的苏老师，苏老师是领了退休工资的人。
  孙老憨媳妇眨眨眼，眼里的喜色不变，“是啊，我公公和那人他爸是义兄弟，他还是我家大光的干爹。林老师和苏老师认识？”
  林云云同情地看了孙老憨媳妇一眼，“据我所知，苏老师是特别喜欢这份工作的人。”只能点到这里。
  孙老憨媳妇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林老师和自己无冤无仇，更不贪图这个工作，所以，那到底谁在骗人！
  手里的拳头捏紧几分。
  心里有事，孙老憨媳妇匆忙告别，“林老师，咱有事下次再聊。”
  孙二妮从房间出来，没看见孙老憨媳妇，疑惑的问：“萍萍她嫂子呢，刚才还在啊？萍萍说让带的袜子少了。算了，我去她家拿过来吧。”
  孙二妮嫌麻烦，直接出门找去。
  独留林云云一人。
  林云云看着孙二妮远去，摇摇头，说到学校的老师这个工作，她又想到了一些前尘往事。
  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可一直有人等着呢。也没几天了，马上又要和那些人见面，即便隔了一二十年，她一想到，心情开始变得不是美妙。
  糟心事少不了，林云云劝自己先放宽心，上辈子比这时候还难，冷枪还混着暗箭。
  送走返校的孙二妮，关好大院子的门，林云云回自己的地盘，烧一壶茶，从房间里抬了小桌子出来，悠闲地在屋檐底下享受。
  大米玩了一身汗，哈哈大笑着跑回来，见桌子上放着水壶，拿起来灌了几口。“呜，好苦！”
  林云云瞥见她的小苦瓜脸，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
  大米舀了瓢水打在毛巾上给自己擦汗，这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她妈竟然在喝茶？
  大米不解地摸摸头，“妈，你不写东西啦？”
  林云云是只经常熬夜加班的驴。
  还在乐呵的林云云被她一句话给呛到，脸色五彩斑斓，“今天休息，不，我以后都休息！”异常斩钉截铁。
  二十多岁的她不要太傻，不仅干分内，还干分外，比生产队的驴还能干，熬出来一身病，最后，努力的成功只是被人用轻飘飘几句话抢走了。
  “云云姐能干……”
  “云云姐比我大，将来还有更光明的前途……”
  “我妈就我一个亲人，比不上云云姐有大领导亲戚……”
  林云云抱着后脑勺躺在椅子上，头顶上是炽热火辣的太阳。从今天开始，摆烂也不是不可以，反正第一个上火的人绝对不是她，只有水货才在水涨时哇哇大叫。
  大米灌了几口冷水进肚子，看躺在那里晒太阳的妈。“妈，敏儿姐她奶喊我回来问你，要不要帮忙捎点油，她带敏儿姐去城里看敏儿姐大姑。”
  林云云腾一下从椅子上起身，摸摸额前的几缕发丝。
  呀？这又是个什么事儿？
  村书记媳妇？
  她对这一家人更没印象，比起关系虽冷，但还留有几分真心的孙老憨一家，和村书记一家一直都是陌路人。
  陈大珍从前还念叨过几句，村书记嫁的好女儿，女婿家能自己榨油从来不缺油水。
  林云云白活了一辈子，已经不想迁就谁，什么人情世故，和她通通没有毛线关系，她对着大米摆手，“不用，舅爷往常不都抬几桶油送家里。”
  大米也这么想。
  舅爷送的多好，敏儿姐她奶说话喜欢斜眼看人，她家油见不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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