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卖家

吃完晚饭，小江婆婆来串门。
  何兰花坐树底下缝衣服，笑着招呼小江婆婆坐下来聊天，两人就这样边哈哈大笑，边说着八卦。
  林云云坐在水缸旁洗这几天的衣服。
  “兰花，你女儿真生了三个孙子？”小江婆婆的声音里不自觉地透露出羡慕。
  何兰花没听清，反问道：“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小江婆婆摆摆手，却忍不住偷偷盯着林云云。
  兰花这女儿长得实在好看，还特别会生孩子，尤其是男孩。唉，家里那个占着鸡窝不生蛋的家伙！
  “兰花，你说要不要再去一趟城北？我听人说准得很，乡下有个六年没开怀的，去一趟回来就有了，还保准是个金胎！”小江婆婆眼馋得不行。
  比起自家生不出孩子，更痛苦的是，其他生不出来的忽然就有了。
  自从听到这消息，小江婆婆正如同被鱼钩勾住的嘴，做梦都想咬上一口。
  城北？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何兰花避之不及，一个劲摆手，“不去不去，命数在天，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急不来。”
  “兰花你！”小江婆婆气到拍大腿，这家伙自己女儿生了五个，就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吗？
  “我问你个事，你知不知最近附近有卖房子的，楼房最好，不要破破烂烂的。”何兰花想起小江婆婆最喜欢串门说八卦，买房子找她正合适啊。
  小江婆婆拉下脸子，“房子房子，怎么一个个都成天说着房子，离了房子就能死啊！”
  “哟，你还真有门路啊！”何兰花高兴得衣服也不缝了，“快跟我说说谁卖房子。”
  这次轮到小江婆婆高冷了，“还能有谁？老大媳妇呗！她分的那套房子不是租出去了吗？本来好好的，还有两年租期，不知道那个烂心肝的跑去工会举报。现在这房子工会只给两个选择，退还给厂里，或者自己想办法转手。”
  “我是劝年轻人给自己留条后路，虽然她小江在外面干得风生水起，不靠厂子吃饭，但我家老大可还等着厂子栽培。诶，没人听我的，全都听那个母老虎的，连老大这次也站在她那边！我的心肝，疼啊！”
  “切！”
  拿着报纸走出来的张大雷听到，扭头又重新回去。
  小江是这片小有名气的财神爷，去年在工位上意外流产后，出来单干，混得风生水起，今年年初偷摸买了一套大房子。一家人靠着小江，日子过得无比舒坦，但小江婆婆闲着没事干，总是希望小江能在百忙之中给她抽空生个孙子。
  张大雷从职位上退下来，也和老伙计们捣鼓了一些歪门邪道，一行人赚不过一个小媳妇，总得来说还是挺看好小江。
  何兰花心肠软，看小江婆婆的样子忙上去安慰，“没事，没事，小江挣得多，你家老大也能干，厂子更加不会没事找事，你就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
  “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没有孙子的好日子！”
  小江婆婆忽然就发起疯。
  她过来串门本来就心烦，小江打算卖掉厂子的那套楼房，然后从家里搬到新买的大房子去。
  你看看，肯定是做贼心虚，生不出来孩子怕人念叨。
  真够丢脸！
  有本事你生出来一个啊！
  何兰花被她吓了一跳，疑心是不是撞邪了，朝林云云喊道：“云云快过来，你婶子撞邪了！妈按住她，你使劲往她背后敲！”
  林云云看着手里的搓衣板，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我好了！好了！兰花，你赶紧松开我！”
  小江婆婆从何兰花手里挣脱，摸着脖子上的红印，心里暗自吐槽何兰花手上没分寸，疼死人！
  “你看，这不马上就变好了，还是有点用的云云。”何兰花点点头，云云奶奶没去世时，最喜欢这么对云云祖奶奶，总算是学了一手。
  小江婆婆了然，何兰花在唬她，厉声骂道：“你个何兰花啊，房子还想不想要！你求求我，我就让小江给你个好价钱。”
  有这好事？林云云窜到小江婆婆面前，拉着她手，真挚道：“婶子，我求求你，便宜点吧。”
  “你这……”一下子把小江婆婆整不好意思，伸手推开。
  “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家云云开了口，怎么，你不敢去说？”何兰花逼问道。
  可不就是不敢，连想要孙子都只敢在背后偷偷摸摸。
  小江婆婆对上她轻蔑的眼神，来了勇气，“走！现在就过去，我让你看看我到底敢不敢！”
  三人出了张家，快步来到隔壁。
  “小江，你张婶找你有事，快出来！”小江婆婆借故吼了一嗓子，放在平时想都不敢想。
  “妈，张婶。”小江在房间里算账，听到声音走出来。
  林云云看着从房子里出来的女子，不急不躁，是沉稳大度的性子，希望她的房子能给出一个不错的价格。
  小江婆婆真真切切看到小江，又哑炮了，“你你你，张婶……”
  “让我来说。”何兰花把人推到一边去，磨磨蹭蹭的，可别耽误她女儿买房子。“小江，听你婆婆说准备要卖房子？我们正打算买一套来着，也不知道你这房子和我们有没有缘分。”
  小江听完呵呵呵一笑，脸上的表情真诚许多。
  原来是做生意的啊。
  “张婶想怎么买？那套房子在家属院里，左边是子弟学校，右边是警察局，才住了一年多的新房子，楼上有自来水，两大间。”作为一名精明的商人，小江尤为擅长谈价，优选将问题抛给买家探探地。
  何兰花思考了一会儿，朝小江伸出手指。
  小江笑着摇头，“张婶，这可是你们的不是，给这个价我没办法啊。”
  何兰花笑道：“你这丫头，当初让你张叔帮虎子转学，左一个右一个的婶子，这时候就成张婶啦。”
  人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按老张说的，这小江就是鸡窝里飞出来的凤凰，将来必然会飞黄腾达。若不是前些年不好过，恐怕小江婆婆都没机会跟人家搭上话。
  何兰花深以为然。但经历过林大炮发达跑路后，她算是明白，有些东西能用还是趁早用，不然到时候一个巴掌比起来，总是不合心意的更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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