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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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学不学》
危火/文
晋江文学城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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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照市的九月份，历来都比别的地方降温早一些。粉色的合欢花有些还残留在地面，浓郁的桂花香就已经盈满了这条街巷。
江醒拉着一个小行李箱，箱轮滑过地面的声音颇为单调乏味，他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瞥见了不远处【天域网吧】这个招牌。
关了手机导航，他拖着行李走了过去。
今天是星期六，无论是职高还是一中，学生都没有返校，因此这条街上显得格外冷清，连网吧里都没有很多人，只有孤零零的几个电脑开着。
江醒看着仰在椅子上快睡过去的网吧老板，屈指敲了敲柜台：“你好，找个位置，包一天。”
嗓音冷冷的，在仍旧有余热的秋天像是一捧寒泉。
网吧老板——赵哥，一个激灵，唰的直挺挺坐好，他胡乱的抹了把脸，熟练打开电脑，打了个哈欠：“12个小时，六十。”
目光落在江醒脸上，赵哥咦了一声，笃定道：“你不是这儿学生吧。”
眼前这少年大概十七八的样子，背了个单肩书包，黑白拼接薄外套，七分裤，气息干净，长得极好，只是眼中充斥着冷漠和郁气，看着十分不好惹。要是这两条街的学生没道理他不记得。
正常人都会问一句‘你怎么知道’，赵哥都已经打算炫耀一下他认人极准的本事了，谁料眼前的少年只是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了句：“你有事？”
看来是个刺头。
赵哥麻溜闭嘴。
江醒付了钱，走到机位前打开电脑，随手就将行礼放在了桌子下。
这网吧开在学校附近，赚得最多的就是学生的钱，都是要吃饭的，在下面不少地方，网吧老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穿校服，基本不太管你。
《撒旦降临》游戏已经火了将近一年，江醒熟练打开游戏界面，背包里十一位撒旦他已经集齐了六位，第七位欢喜撒旦的碎片收集只有17，离收集成功还差得很远。
很挑战耐心的集卡收集任务。
江醒喝了口冰水驱散困倦的睡意，他手一直被略长的袖子遮住半个，此时全部露出来，越发显得骨节分明，修长清瘦。
只是他好像很不适应，拧上瓶盖之后，扯扯袖口，手又重新缩了半个进去。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傍晚，被他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的亮了亮，微信叮叮弹出几条消息。
[阮女士]：小醒，到了没，到了和妈妈说一声。
[阮女士]：我请了人给你打扫房子，阿姨说已经清理干净了。
[阮女士]：转到新学校不要和别人打架了，要处好同学关系。
[阮女士]：小醒，在吗。
[阮女士]：记得吃饭。
江醒落在黑色键盘上的指尖顿了下，电脑屏幕里的游戏人物眨眼间就被杀死，队友骂骂咧咧的话打在了公屏上。
他抿唇，然后点了[忽略消息]，面无表情的将手机反面朝上，打算复活再次进队伍的时候，电脑屏幕突然一暗，上面出现极其醒目的：
gameover！
（游戏失败）
江醒：“……艹！”
他向后一仰，揉了揉有点酸疼的肩膀和手腕，才想起来他一天没吃饭了，胃有点疼。
队友还在小队聊天室骂他，这几个全靠他拉着的菜鸡还有脸逼逼赖赖？江醒眼一眯，指尖飞快敲了几下键盘，一个个全怼了回去，怼完立即离开小队，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队友无能狂怒。
虽然网吧没有很多人，但江醒还是将行礼往桌子里面踢了踢，保证外面看不见，才拿起手机去柜台拿了面包和一瓶罐装咖啡。
但是回来的时候，他位置上做了个人，似乎在浏览他的游戏界面，因为椅子的遮挡，他只能看见那人是个寸头。
江醒皱眉，快步过去，将吃的放在桌子上，发出砰地一声，他淡声道：“让开。”
霸占他位置的家伙闻言顿了一下，撑着脸看过来。
这张脸倒是和江醒想的不一样，用他妈的话来说，就是最招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笑吟吟的，眼睛显得柔和，鼻梁挺拔，眉峰上的那道小疤藏着几分凌厉。
江醒只看了一眼，“这是我的位置。”
占他位置的人笑笑，顺从离开，江醒坐回去，握上鼠标，浏览了一下发现没有被人动过，背包里的撒旦碎片也保存完好，他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他肩膀被人戳了戳：“兄弟，你也玩撒旦降临？”
刚才那人没走，拉了个凳子坐在了他旁边，懒洋洋的托腮，凑过来：“你在做长耳猫的传奇任务吧。”
江醒理都没理，权当没听见，又打开了游戏链。
他在确实是在做长耳猫的任务，这任务是个集卡类型，要集齐十一位撒旦的碎片才能通关。但是通关奖励小，任务难度高，做这个任务的人寥寥无几。
江醒发悬赏发了很久，也没有集齐全部碎片，只能自己打，他现在还有四个半没有集齐，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
微微有些出神之际，刚才那个略显烦人的声音又说：“兄弟，别不理人啊，我看你级别挺高的，要不你带我上50级，我把我收集的撒旦碎片全都转给你怎么样？”
江醒指尖微顿，终于有了反应，再次看向旁边的人。
纪煦笑吟吟的撑在桌子上，等着江醒的回答。
江醒晃了下鼠标，五官在电脑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冷漠，他转过头：“上号。”
“好嘞。”
纪煦用江醒右手边的电脑上了号，两人加了游戏好友。
已添加[太阳当空照]为好友。
江醒：“先把你的撒旦碎片让我看一眼。”他总觉得这人不太靠谱。
纪煦无所谓的让开，让江醒看了看他的背包，在确定背包里确实是有他想要的欢喜撒旦碎片之后，江醒稍稍放心，再去看他的等级。
45级。
江醒心想，只要这人不是半点不会，那跟着他升到五十级应该不难，他算了下时间，估计在三个小时以内就差不多了。
三个小时后，晚上八点半。
江醒看着电脑屏幕里再一次被杀死的队友，沉默片刻，捏紧了鼠标，隐约发出喀喀声。
纪煦‘哎呀’一声，无辜：“我又死了。”
江醒终于知道，这世界上比菜还恐怖的，就是又菜还不肯承认的人。三个小时的时间，这人恍如梦游一样当桩子被人打，经验值涨了又掉，等级卡在49死活上不去。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压下暴躁揍人的冲动，冷而窄的眼尾往旁边瞥了一眼：“让开，我玩你的号。”
纪熙：“不行，那样我没有成就感。”
“……”
江醒觉得今天是他这四年来最有耐心的一天，他扭过头不再去看旁边人那张笑脸，他怕自己忍不住动手揍上去。
时针走过九点，江醒才勉强把人带到了50级，他立即解除队伍，“碎片给我。”
纪煦：“别急嘛。”
他电脑屏幕里的人物晃晃悠悠的走着，一不小心被旁边杀出来的怪围住，人物瞬间被控，江醒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纪煦的等级又唰的掉了下去。
49级。
纪煦扭头笑道：“哎兄弟，要不你再……”
话音未落，他目光倏地一凝，飞快偏头往旁边一躲，带着劲气的拳风从他耳侧划过去，狠狠砸在皮质的椅背上，发出闷响。
江醒俯身：“故意的，你耍我？”
再傻的人，也不会傻站着被小怪打而不还手。
纪煦挑眉，他举起手表示投降，理直气壮：“不啊，我就是笨，我真的可笨了。”
江醒：“……？”
纪煦不着痕迹推开他，然后抠抠搜搜掏出了五颗糖，五颜六色的那种，一毛一个的水果糖。他摆开放在江醒的手边，“请你吃糖？”
“别气了兄弟，不值当为了我这种笨人生气，”纪煦笑眯眯说，“你吃啥味儿的，哎兄弟，水蜜桃的吃不吃，不吃是吧，嗐，没事。那火龙果味的呢，哦，也不吃，香蕉的，橙子的？”
他说着，不等江醒回答，将那一毛一个的糖快速的抠了回来，重新塞回了兜里，还不舍的看着剩下的最后一颗，抬头：“草莓味的，吃吗？”
江醒：“……”
他觉得这人可能真的有什么毛病，精神方面的……不会真的碰见了一个傻子吧。江醒眼神复杂，看着眼前这人长得挺高挺帅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生了这种病呢。
也是，谁会傻站着被小怪打死，他还和这家伙扯了这么长时间。江醒冷静反思了一秒，然后不再理这人，顺手提起了书包，把还没来得及吃的面包和咖啡装了进去，提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临走前顿了下，偏头丢下一句：“别放弃治疗。”
纪煦喊他：“草莓味的也不吃啊？”
江醒走得更快了。
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网吧门口的夜色里，纪煦才懒洋洋向后一仰，腿翘在桌子上，剥开草莓糖丢进嘴里，眯起眼。
网吧老板赵哥走过来，不解道：“小煦啊，你逗人家干什么？招你惹你了？”
纪煦：“这个啊……赵哥，你没看吗，他提着行李箱，穿的衣服也是牌子货，和我年纪差不多大，要不离家出走，要不没事找抽。这种人事儿最多，晚上留在网吧，万一他父母来了，指不定能闹出什么事儿。”
之前来过几次闹过来的有钱家长，闹一次就封几天，他们这小破店可折腾不起，气走正好。
赵哥撇撇嘴，不知道信不信，丢给纪煦一个薄薄的信封和一件校服：“里头是你这个月网吧的分红，还有你的校服落这儿了，带走带走。”
纪熙笑眯眯的接过来，点了点钱收好，忽的，他看着钟表，想起来什么似的，神情忽然严肃，“赵哥，刚才那小子，交了多少小时的网费？”
“12个小时，”赵哥摇摇头，“两个小时前就到时间了，你偏偏拉着他玩游戏，我没好意思过来。”
一个小时五块钱，两个小时就是……纪煦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他沉默着将自己的腿放下来，趴在电脑桌上，捂着心口半晌没说话。
十块钱啊！
赵哥戳他：“哎哎！”
纪煦有气无力：“心疼……让我死一会儿，还好我记住他的脸了……”
趴了半个小时后，他坚强的坐起来片刻，又趴了回去，幽幽道：“万一下次再碰着，说什么我也要把钱要回来……”
赵哥：“……”
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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