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五万块钱

雪地里留下的脚印，迎着漫天的雪，在上面盖了薄薄一层，车里开了暖气，走回去是沈妗说的醉话，不得当真。

        沈妗冻僵了的脸缓过来一点，车内沉下来的气氛，让她很别扭，总觉得周掠哪里怪怪的。

        “你想问什么就问”她搓搓手捂着脸，这天太冷了，离了被子就跟活不下去了似的。

        周掠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在沈妗即将不耐烦之际，他终于问出了口。

        “你小时候…”

        听到这沈妗显然顿了一下，她没上副驾，就坐在他身旁，一转头就能看见。

        “我小时候没什么可讲的，你就当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或者孙悟空的后人，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行，我不介意。”

        对外人，她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往，没什么好讲的，也就是父母不要她了，养父也讨厌她，却又想让她做个赚钱工具，至于那个哥哥，也就是猥亵不成，毁了名声被送走了，其他的讲什么？有什么好讲的，讲她小时候多惨，讲她没人疼爱，惹人怜惜，讲她被校园暴力，讲她自闭症的过程吗？

        她会说出口吗？她不会，就连谢晚晴也只是知道她亲生父母是沈家人，旁的除了她一起经历的，别无所知。

        她不想说，周掠也不难为，只是突然想到她今天找火机的那副样子，唇角勾了一抹笑，沈妗不解。

        “你笑什么？”

        周掠轻咳两声“这回打火机倒是没丢”

        沈妗刚刚还想抽烟，听他这么一说口袋里拿火机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些，这火机周掠给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经常丢火机的人能保存这个这么久。

        随后，她将烟抽出点燃，周掠为她降了窗户，冷风吹进来，她额前的头发被吹乱了，手冻的通红却还是夹着烟，烟雨飘渺，渐渐的消失在雪里。

        “你送的，怎么能丢呢？”

        周掠对这个答案倒是意外，就一个打火机，怎么还当成信物了？她想要他身上多了去了，难不成还要找个玻璃柜珍藏起来。

        一根烟抽完代驾已经来了，还是老样子，送她回家，只是到了小区楼下，沈妗已经熟睡过去了。

        这一片的灯早在周掠为她照明的第二天就修好了，雪还没停，看架势，这一晚恐怕都不会停了，暖光灯下，他怀里抱着睡熟的女人朝着电梯去，这外面冷，周掠怕走楼梯沈妗会感冒。

        她睡得好挺香的，一直到将她放到床上都不曾醒来，周掠替她盖好被子，打算出去，偶像剧里播出过多次的拉手画面不曾出现。

        等到周掠合上门后，才听到里面稀稀疏疏的动静，沈妗似乎哭了，动静不大，门不隔音，所以听得很清楚。

        他再次打开门，沈妗并没有醒，只是眼泪已经落到了发丝里，梦里的大火烧了好久，都不曾停下，无论沈妗怎么叫怎么喊出现在她耳边的都是狐狸精，你不是很拽吗，你不是不乐意交朋友吗……

        那些人的脸清清楚楚的映在她眼前，她想冲上去掐死他们，可是她做不到，她周围都是火，这场火里没有林储冲进来，就她一个人面对各种的流言蜚语，同学的嘲讽，养父徐葛说她勾引徐鸠，说她是个狐狸精，和沈夫人说的别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世界沉沦了，没人愿意帮她，他们就是这场大火，要将她吞噬，所有人都容不下她，巴不得她去死，在即将被大火吞灭之时，她猛的惊醒。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床头柜上放着个玻璃杯下面压着纸条，沈妗捋了一把头发，一口气喝了一整杯已经放凉了的冰水。

        纸条上的字很漂亮，像是专门练过书法，起笔收笔控制得很好：醒来记得吃早饭，我让外卖员放在你家门口，给你请了一天假，好好放松放松。

        学期末的关键时刻，他给她请假就为了放松，沈妗下床，客厅里很冷，壁炉没开，她快速去拿了早饭重新钻进了被窝里。

        昨天晚上哭了那么久醒来的时候嗓子是哑的，咳嗽一声都生疼，又喝了一杯冰水，现在更是难受的不得了。

        袋子里有个三明治，造型有些怪怪的，不像是买来的，现在外卖的都可以自己做了吗？除了三明治还有瓶牛奶，摸着还是温的，应该刚送过来不久。

        沈妗喝了牛奶，电话就响了起来，先是周掠的，问她醒了没，吃早饭了没，之类的话，电话刚挂断，又一个打了进来，备注是徐葛。

        昨天刚给他打了钱，现在又发给她，做什么？

        沈妗刚按了接听键，对面就传过来一阵咳嗽声，想着他咳嗽的样子，她手里的三明治瞬间吃不下去了。

        忍着一阵的恶心，问他打电话做什么，徐葛咳嗽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每次打过来都在咳嗽，今天好像更重了点。

        “我在医院，你过来给我付个医药费”

        沈妗一阵无语，就连个医药费都抠门的让她去付，她真的没话说了。

        问了医院名字后就挂了电话，手里的三明治在她出去的时候顺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医院的消毒水味浓让人作呕，这不是什么人民医院，楼看着挺旧的，像是建了好长一段时间，医院的人不多，护士也都不怎么友善，瞧不起人似的，给了沈妗一张单子接着磨她的指甲。

        徐葛在见到沈妗的时候眼前一亮，这还是沈妗回国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徐葛坐在走廊上打点滴。

        等到沈妗走近的时候，徐葛突然打了声喷嚏，紧接着，右手在鼻子上一抹随手杠到墙上，行为让人恶心。

        她把单子递给徐葛以后就打算走，却被徐葛拉住，还是他刚刚抹鼻涕的手…

        早上喝的那杯牛奶在她胃里直翻滚，沈妗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问他还有什么事。

        徐葛呵呵一笑，也不说话，沈妗急着要走，再待下去她可能真的会吐出来。

        “有事你就说事，别跟我耗着”

        “哎呦，闺女长大了，都不管你爹死活了”他生意本来就大，又哭又嚎的这么叫着，零零散散的几个病人也都转头看向这边。

        所有人都在对她评头论足指手画脚，就是这个样子，她梦里的人也是这样指着她鼻子骂，沈妗受不住这些人的目光，咬紧了后牙槽。

        “到底什么事…”

        徐葛呵呵一笑，刚刚抹鼻涕的三根手指聚到一起搓了搓，想到他杠在墙上的样子，沈妗都犯呕，又是要钱。

        她不是颗摇钱树，止不住他这么败，一开口就是要钱，这样的生活，沈妗真的受不了了，却又无法逃离，这就是她的命，无法逃脱。

        “要多少？”沈妗仰了仰头，努力克制着眼泪，不让其流下。

        “五万”

        真是狮子大开口，昨天刚转给他，现在又要五万，他以为她是开银行的吗？上哪去给他弄这么多。

        沈妗刚想说没有，却被徐葛抢先一步“别跟我说有的没的，没有就去借，反正今天这五万块钱，老子要定了。”

        “我上哪去给你借？你以为别人的钱都是那么好赚的？徐葛，你要不要脸？”

        沈妗话一出，徐葛又开始哭丧起来，又是一众人的指责，合着不给钱还有罪了，所有人的恶毒嘴脸在这一瞬间暴露出来，有些年轻人甚至拿着手机录了起来，用着最阴阳怪气的语气，去责骂她，骂她不孝，种种难听的词语全部进了耳。

        刚好周掠的消息弹了出来，徐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谁给你发的消息？你就问他借”

        无奈之下，她只好拨通周掠的电话。

        秒接。

        周掠喂了几声，沈妗话却说不出口，找人借钱这件事她真的不擅长，她不想欠任何人的，可是形势所逼，有人依旧录着视频，吃瓜的不嫌热闹大，他们用着所谓的孝顺逼迫她做着不道德的事。

        五万块数目不小，起码对沈妗来说如此，她咬咬牙，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周掠，你有五万块钱吗？”

        她说话很僵硬，带着股委屈劲，身边很吵，他问她出什么事了，沈妗不愿意说，她不愿意让周掠看见现在她落魄的样子，强忍着心酸劲跟他说没什么大事。

        “银行卡号”

        听她不愿意说什么事，周掠不强求，直接问了银行卡号，微信无法转大数目账，沈妗发了徐葛的之后，难以启齿的道了声谢谢，匆忙挂了电话。

        “这就对了嘛，小姑娘，你得记住，天大地大的，父亲最大”

        说话的是个大妈，一副市井嘴脸，喋喋不休的在她耳边给她洗脑。

        许多人都散了去，周掠的头像跳动着红色的数字，沈妗点开，就两句话。

        第一句

        “转过去了，到账可能还要点时间”

        第二句

        “你在哪，我去接你”

        她的周围很吵，一定不在家里，大雪天的，周掠怕她着凉提出去接她，这一片地段不好打车，沈妗应了下来，给他发了位置后就关了手机。

        她嗓子还哑着，正好在医院，就顺便去开了点药，周掠来的时候她正在缴费，一出医院，就看到了周掠的车。

        沈妗拉开副驾坐了进去。

        “身体不舒服？”

        沈妗看了手里的药默默点了点头“周掠，你别这么关心我”让我产生你喜欢我的错觉。

        后半句话她没说出来，周掠缺反问她什么意思，关心她还有错了？

        “钱我会尽快还你，你别担心”

        沈妗侧头去看他，周掠始终盯着前面，但可以看得出来，他挺不爽的，眉骨上的疤这会显得凶得很，感觉下一秒就会把她丢到马路边边。

        周掠突然加速，沈妗毫无防备的往后面撞了一下，听到动静，他开始放慢速度，怕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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