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书

声音在安静的地下停车场仿佛带着回音。

        温祁墨色的眸子看向她，眉眼疏冷。

        云乔毫不在意，向温祁挥了挥手，电梯间的灯在她微挑的杏眼里投射下光点，“我没有门卡，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温祁看样子并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倒是他一旁的助理走上前，笑着帮云乔打开了玻璃门。

        云乔道了声谢后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没有想好怎么搭话，只是视线一直没离开温祁。

        温祁漫不经心地看着电梯的楼层，他没有戴帽子和口罩，五官轮廓比照片和视频里还要立体好看。

        楼层在不断向下跳动，就在云乔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温祁的助理打破了安静。

        他戴着一副眼镜，长相端正，看着亲切，问云乔：“你是……零星娱乐的艺人吗？”

        “不是，”云乔微怔了一下，收回描摹温祁侧脸的视线，唇角轻勾：“我来找人。”

        “这样啊，哈哈，我看你的条件，还以为你是零星又签的艺人呢。”

        电梯间里只有他的声音，眼前的温祁一言不发，存在感却高得要命。

        云乔忍得很辛苦，才没有把手机相机打开对着人拍照。

        那样看起来也太像脑残粉了。

        “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

        云乔跟在温祁后面进了电梯。

        两人按下了不同的楼层。

        温祁的助理又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叫的是温祁的名字，你认识他？”

        白一舟看向云乔。

        云乔有一双杏眼，眼尾微微上扬，让原本可爱的眼形带有了几分美艳的攻击性，她的五官精致，瞳孔偏浅，长卷发披肩。

        是很明艳气质的长相。

        云乔想了想，干脆也不遮掩，“嗯。”

        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温祁。

        白一舟看了一眼温祁。

        对方就像没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

        白一舟悻悻地收回目光，对云乔笑道：“我是温祁的助理，白一舟，你可以叫我老白。”

        云乔：“你好，云乔。”

        电梯到了云乔要去的楼层，电梯门打开，云乔走了出去。

        她回头还没来得及再看一眼温祁，电梯门就在她面前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电梯关上后，白一舟小心地打趣道：“刚才那个漂亮姑娘居然认识你。”

        “你怎么都不理人家？”

        电梯内安静到只能听到轨道上升的声音。

        白一舟：“而且很奇怪……”

        温祁眼也不抬，“什么？”

        白一舟认真思考了一下，“我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她。”

        云乔在写字楼里拐了几个弯，终于看到了周蓝。

        周蓝戴着副漆黑的墨镜，一副要上战场的样子。

        见到她来了，一下就像见到了福星，“我的乔乔，有你在，我一定能顺利解约的。”

        云乔发自内心：“为什么你会觉得解约有困难？”

        周蓝撇嘴，“因为我怕公司不放我走。”

        云乔：“为什么？”

        周蓝理所当然：“因为我红啊。”

        “……”

        周蓝伸开手在云乔眼前晃了一下，“乔乔，你怎么不说话？”

        “难道你不希望我逃离魔爪吗？”

        “我在想，”云乔实话实说：“你要是继续留在这家公司就好了。”

        “？”

        周蓝：“为什么？”

        阳光透过写字楼的落地窗照进来，空气中浮动着金色的尘粒，云乔的眼睛很亮，染上一层晨光，“因为我刚才在楼下遇到温祁了。”

        “哈？”周蓝：“你又碰到温祁了？”

        “不对，温祁居然也在这家公司？”

        云乔：“你居然不知道？”

        周蓝扬了扬下巴，眼眸里写满骄傲，“我很忙的，很少来公司。”

        “而且温祁又不红，公司里不红的艺人太多了。”

        周蓝的助理给云乔端来一杯柠檬水，云乔道了声谢，但她并没有喝。

        周蓝注意到，“忘了你不喜欢酸的。”

        “再给你倒一杯？”

        云乔摆摆手，“没关系，什么时候开始谈？”

        周蓝看了一眼手机，“我的律师堵在路上了，等他来，我们就开始。”

        云乔点头，和周蓝在空中击了个掌，“加油！”

        因为云乔并不懂法律上的事情，再加上是个事外人，所以并不想留在里面，交谈开始后，她就走了出来。

        整座写字楼很高，有四十几层，零星娱乐只占了二十层到二十四层。

        公司内部装修风格轻快，全部都是大大的落地窗，明朗干净，颜色以灰色和白色为主，协调而不失现代化。

        公司内部的楼层和楼层之间有旋梯相接，办公室里的人大多很忙碌，时不时有工作人员走过，都会看云乔一眼。

        无论走到哪里，云乔都习惯了被人注视，此时也面不改色。

        等着也是无聊，云乔干脆翻起一本杂志看。

        偶尔有几个女员工结伴从她身边走过，说一些公司里不痛不痒的八卦。

        “你们今天看到温祁来公司了吗？”

        “温祁？就是传说中咱们公司最帅的男艺人？”

        “没错，我司司草，我今天看到他真人了，比照片上帅多了。”

        “按你说这么帅，怎么就是不火呢？”

        “可能没有背景吧，毕竟娱乐圈可不是一般人待的地方，咱们也都知道。”

        “也是。”

        “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大佬看上他，把他捧红呢。”

        “我觉得有可能。”

        “我也觉得。”

        云乔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从杂志上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聊天的女生走远。

        《时代周刊》的杂志之上，是云乔“大佬”般的眼神。

        手机震了几下，云乔打开，是周蓝发来的微信。

        “谈的很顺利！”

        “下周正式解约。”

        云乔在输入框打“恭喜”两个字，还没发出去，就又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可是我突然不想走了。”

        云乔：“？”

        周蓝：“我们老板太帅了！”

        “……”

        既然周蓝谈得差不多了，知道她一般都很忙，云乔也不耽误她接下来的工作，跟她说了一声就走了。

        进了电梯，云乔直接按下负二。

        徐叔今天没什么事，说要在下面等她，从电梯里出来，云乔走进停车场，找徐叔的车。

        看着陌生且大同小异的停车场，云乔怎么也找不到车，正在她走得晕头转向，要给俆叔打电话时，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云乔下意识看过去。

        因为隔着两辆越野车，云乔只能看见温祁一个人。

        他个子很高，让人一眼就能看见，神色依旧是疏离而淡漠的，如果不是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云乔还以为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女生的声音小小的，又软又糯，“我们在一家公司也有一年多了，我……一直都有在注意你。”

        “温祁，我喜欢你，我想问你，你……缺女朋友吗？”

        云乔不走了，躲在车后面，把长发拢在耳后，认真听着。

        沉默一秒钟。

        温祁的声音清冷低沉，带有颗粒感，像融化的雪水淌过砂石，“不缺。”

        女生的声音带着失望，“啊……好吧。”

        “但是没关系，就算你现在不缺，那以后呢。”

        “我可以等你。”

        云乔听得咬紧腮帮子。

        温祁会不会心软答应啊？

        云乔绷紧了神经，却没有听到温祁下面的回答。

        只有女生小跑着离开的声音。

        就在云乔想着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现场时，前方突然传来温祁的声音。

        语速不快，听起来漫不经心，“出来吧。”

        云乔眨了眨眼睛，才确定温祁说的人是她。

        她从车后面走出来，和迎面而来的温祁撞上视线。

        温祁很高，看起来比她高出一个头，此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压迫感。

        云乔左看看右看看，“谁要出来？”

        语速流畅吐字清晰，假装真的不知道温祁在说谁。

        温祁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走。

        云乔叫住他，“温祁。”

        温祁停住。

        云乔刚才就是看着他要走，想着遇都遇到了，不能就这么无事发生，干脆叫了一声，没想到他真的停了下来，倒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停车场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没有回头，背影挺拔清瘦，浑身上下仿佛都写着疏离和生人勿近。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你要去哪？”

        温祁偏头看了她一眼，话语没什么温度：“回家。”

        云乔的眼睛亮了亮，“我的车刚好停在那边，我送你吧。”

        “不用。”

        云乔又问：“你家在哪？”

        温祁看样子又要走，“不顺路。”

        云乔：“你不说怎么知道顺不顺路呢。”

        她补充：“我这个人最爱做好人好事了，就算今天不是你是个陌生的人，我也会捎你一程的。”

        云乔说得有模有样的，倒让温祁转身抬眸看了她一眼。

        回想起白一舟的话，她的眉眼却越看越似曾在哪里见过。

        他的语气冷冷淡淡：“前两天，你去过浦东机场？”

        “啊？”云乔愣了一下。

        但她很快想起机场的事，干脆充楞，“什么机场？”

        云乔一下子有些紧张。

        难道他认出自己了？

        她那天不是戴了口罩吗？

        停车场有车驶入，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声响。车灯一晃而过，短暂地将他们两个人照亮。

        白一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的，突然从后面出来：“是你啊大美女，他家就在恒悦世纪，顺路吗？”

        温祁不说话，眸色很深。

        虽然不知道白一舟说的小区在哪，云乔还是很快回答：“顺，我回家经常路过那个地方。”

        “走吧，我的车应该……在那边。”云乔随意指了个方向。

        白一舟悻悻地看了一眼温祁，对方神色不变，看不出是不是不耐烦。

        两人跟着云乔往前走。

        没想到才回国几天，就能见到两次温祁，云乔一时间仿佛被冲昏了头脑，变成了个只喜欢美色的昏君，“美色”近在身边，让她总想抬起头看他。

        一阵沉默。

        云乔先打破安静，“我刚才不是故意偷听的。”

        温祁看起来却并不在意。

        云乔补充：“我只是找不到我的车了，才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

        “……”

        “不过……”云乔转折：“表白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在公共场合比较好，被拒绝了多尴尬啊。”

        “……”

        云乔在停车场走了好一段路，还是没有找到车，腿脚已经有些累了，走起来也慢了很多。

        就在她还想往一个方向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温祁的声音。

        “这边走过了。”

        云乔回头，长发拂过肩膀，语气带着不自觉间流露的娇气，“你们公司的停车场太大了。”

        白一舟在一旁默默地不说话，云乔也不想走了，干脆站在原地，打电话给徐成，让他来找他们。

        车开到几人面前，徐成下了车，帮云乔把一侧后座车门打开。

        云乔坐上。

        然后她自然而然地看了一眼白一舟。

        对上她的眼神，白一舟立刻会意，坐上了副驾驶座。

        云乔没等多久，另一侧的车门就被打开，余光被黑色的身影占据，温祁上了车。

        云乔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在车开动后立马收敛了起来。

        余光看到温祁上车后就开始闭目养神，云乔苦思冥想着该怎么更近一步，干脆在微信上找周蓝。

        “蓝蓝，温祁现在在我车上，我该说点什么好？”

        怕手机发出声音，云乔干脆调成了震动。

        等待消息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就在云乔想干脆自由发挥的时候，周蓝终于回过来消息。

        “直接上啊！”

        “你在怕什么？”

        “像你之前那样啊！”

        云乔懵了：“之前那样？”

        周蓝：“你就直接说你要包养他啊！他那天不是也听到了吗！”

        “……”还真让她破罐子破摔？

        云乔看了看徐成开车的背影，坐正了些，努力把周蓝的话抛到脑后，往温祁那边看了一眼，发出一句正常的疑问：“这才不到中午，你怎么就要回家了？”

        温祁看着窗外，侧脸线条被照进车窗的阳光烙上光斑。

        他的声音清冷，“没有工作。”

        云乔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自暴自弃，用打气的口吻：“现在没有工作没关系，你不要气馁，以后一定会有的。”

        温祁不说话，侧脸看上去清冷慵懒极了。

        云乔继续道：“还是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我也是。

        温祁还是没说话，倒是坐在副座的白一舟肩膀颤了颤。

        云乔当他是被自己感动了。

        ……

        一路无言。

        车开到恒悦世纪的门口，白一舟先下了车，云乔跟着温祁也下了车。

        白一舟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他们挥手告别，“我先回去了。”

        云乔挥手和他告别。

        身边的温祁一动，云乔立马跟了上去。

        他住的地方离市区很远，但是环境怡人，云乔内心好奇，小幅度地东张西望。

        可能因为位置偏僻，小区的绿化很好，广场中央还有一个喷泉，有几个大人带着小孩在那里玩。

        前方的温祁突然停下了脚步，云乔往后仰了一下，才没有撞到他的背上。

        背景音是小孩玩闹的嬉笑声，阳光洒在他的肩膀上，打破了黑色的沉闷。

        “你还要跟我多久？”

        云乔仰着头看他，注意到他的眉尾下面有一颗小痣，和他人一样，透着冷。

        云乔深呼吸一口气，语调保持自然：“我有话想跟你说，但是刚刚在车上，不方便。”

        温祁转身，低下头看她，“什么？”

        他眼中的疏离未变，云乔心里响起了退堂鼓，但很快被冲昏的头脑稀释，想着豁出去就豁出去吧。

        她抬起头，神色认真地和他对视，“我那天在机场说的是真的。”

        温祁还是那样看着她。

        云乔眨了下眼睛，“所以……我可以包养你吗？”

        明明是隐晦的话，她却说得光明正大。

        隐约还有小孩嬉闹的声音，云乔的心跳加快，“包养”这两个字眼从她嘴里说出去显得那么不真实。

        不料下一瞬，温祁却转身就走，留下一句。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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