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这世上从没有感同身受，可生而为人，唐韵染却有同理心，她没有遭受芸娘经历的一切，但尊重理解她，

        “只是程夫人九泉之下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你觉得她会开心吗？既然你说你是她的亲人，我想她应该希望你长命百岁，善始善终，而不是被仇恨摧毁半生。”

        好人命短，这话诚不欺她，自古以来，皆是如此，程夫人是一位良善之人，可惜却未有一个好结局，芸娘做出这般事情，结果也应不尽人意，可惜这主仆俩，一生尽毁。

        “到了地府，我自会向小姐解释。”

        事到如今，芸娘根本没想过活下来，就算小姐责怪自己，待到相见之时，一切都会说个清楚，她相信小姐能理解她。

        “你本就打算与他们同归于尽？”

        不得不说，芸娘这份胆量，倒是叫唐韵染十分钦佩，寻常的弱女子，可没她这样孤注一掷的勇气以及决心，想必那程夫人，也是外柔内刚之人。

        “是。”昂首挺胸，芸娘不卑不亢，“小姐已死，我又岂能苟活于世？”

        “芸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程文彦握住了她的肩膀，悲痛欲绝，“你还有我，我会代替夫人，好好护着你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傻？”

        “彦哥儿，你不会明白的。”

        芸娘同样神色哀怨，凄凉悲怆，可她终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摇头，重复说着这一句话。

        见到此行此景，唐韵染脑海中想起一个故事，男女主角也是如画一般好看，故事凄凉哀怨，万般遗憾，叫人感慨万千，他们的名字叫罗密欧还有朱丽叶，眼前这对男女，何尝不是那般命苦，只叹一句，造化弄人。

        她和白隋祁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感慨，好一对苦命的鸳鸯。

        “既然你已投案自首，关于此案个中细节，还要麻烦你跟我们去大理寺交代清楚。”

        她知道芸娘有苦衷，也知道她情有可原，可律法终究是律法，她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此谓公道。

        那些死去之人的公道，就由芸娘偿还，而程夫人的事，大理寺自会向世人澄清。

        “好。”芸娘点了点头，愈发坚决，“我跟你们过去。”

        此事也该有个了断，她的余生，要么是在大理寺中度过，要么就是去地府见小姐，无论哪种结局，她都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芸娘…”程文彦在身后依依不舍的唤着她，没有挽留，也没有缠绵悱恻的嘱托，就这一声，便叫人很心疼。

        芸娘不是铁打的人，面对他的真心实意，自然面露不忍，只可惜她已是个将死之人了，如何回应他的情深意重？便是连回头的勇气，她都没有。

        “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和他好好的告别吧，你这一走，此生就不能再见了。”

        她虽没有回头，但唐韵染却瞧见了程文彦的面容，让她心头为之一动，决定成全他们，若是能毫无遗憾地告别，芸娘走的或许也会安心一些。

        她没办法改变什么，但却可以行个方便，给予芸娘一些最终安慰，让她在人世间，还能感受温暖。

        两人双脚齐齐后退，慢慢默契的离开房间，关上房门之后，唐韵染松了一口气。

        “案子水落石出，你不高兴？”

        见她双眉紧锁，一脸忧愁，白隋祁很不解。

        平时有一点小线索，她都会兴奋得手舞足蹈，眉飞色舞，这次真相大白，她居然不雀跃，实在古怪。

        “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惆怅。”望着这扇紧闭的门，唐韵染难得的严肃几分，“芸娘正是青春大好年华，还未嫁人生子，但要这样了却残生，真值得吗？”

        “我们没走过她的路，没资格去议论她的人生。”与之她的怅然相比，白隋祁要更为清醒，也更明白，“是否值得，只有芸娘清楚。”

        “大人所言极是。”双手抱拳，唐韵染钦佩地瞧着他。

        斜睨着她这谄媚的样子，白隋祁表示他很受用，“这次案子能够查明真相，你占了大半的功劳，回去以后，我会禀明圣上，让他好好犒赏你的。”

        犒赏？听见这两个字，唐韵染的眼睛里面都是星星，期待无比地问，“有银子吗？”

        她看电视剧的时候，圣上赏赐，那都是大手笔，不是金银就是珠宝，能够让她一下走上人生巅峰的那一种，不知道这里的圣上，是不是也这么大方？

        别的不管，但是别想一个奖状就把她打发了，辛辛苦苦那么长的时间，她可不是好糊弄的，必须真金白银才行，也不枉费她辛苦这一遭。

        瞧见她财迷的模样，白隋祁手扶着额头，倍感无奈，但不忘告诉她，“有！”

        “那就好。”唐韵染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要回京，等得到了赏赐，她就有钱花了，到时候管她唐家什么人，都别想欺负了她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芸娘从里面走出来，她的表情虽然略有沉重，但是与此同时，却又带着洒脱，她来到唐韵染的面前，先是郑重其事地向她鞠一躬，随即感恩戴德地说，“女大人，谢谢你的成全。”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一见到她，唐韵染心情就沉重许多，“走吧。”

        三人离开程家后院，刚刚走到前院，就被程家的管家拦下来，“二位大人带着我家厨娘，不知要去哪里？”

        “大理寺。”白隋祁言简意赅，“审讯嫌犯。”

        “嫌犯？”管家目瞪口呆，又瞧一眼芸娘，平素里最老实巴交的她，不相信会做出这种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芸娘可不是这种人。”

        “这是她亲口承认的，您觉得有什么误会？”唐韵染反问道。

        芸娘不想节外生枝，再生端倪，忙说，“李管家，事实的确如此，多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做错事，就要接受处罚。”

        管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但既然芸娘都亲口告诉了他，当着两位大人的面，他也的确不该横加阻拦，耽误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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