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迷茫

听完莫承前的话，姬紫萱清冷的眸子看着王千山道：“临出来之前，阁主也曾嘱咐我，做事要以王千山为主。”

道诚挠了下头，道：“我还以为只有我师傅如此讲，合着咱们都被这么嘱咐了！这算不算英雄所见略同？”

水仙笑道：“这算哪门子略同，充其量也就是见解一致。”

单星泽巡视一圈，道：“想来大家都有疑问，为何王兄得众多宗门领袖看重。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王兄他是隐仙剑传承者，他的重要性，关乎着天下苍生。”

众人疑惑更甚，道诚看了眼王千山问道：“这隐仙剑倒是好理解，但天下苍生有何见教？”

单星泽回道：“莫急，我既然提起，自会将其原原本本的尽数告知于你们。”

当下，单星泽将千年之战详细的讲给众人听，随后，又将武极宗的由来尽数告知。

说到最后，单星泽看着王千山道：“天地大劫将至，我武极宗上下当倾尽所有，以保当代隐仙剑传承者，净化外域，还此界生机。”

王千山沉默片刻，抱拳道：“单兄，我不过一小辈，当不得如此对待！天下之事，尚且轮不到我来做主。故而，此言尚早，恕我难以承担如此重责。”

说着，他拿着鸾花酿，倒撤着向一侧走去，轻轻躬身道：“诸位且在此相聚，容我独自平静下心绪！”

众人沉默的看着他独自一人沉入角落的黑暗处，花芷涵咬了咬嘴唇，想要跟去，她身边的李暮雪却伸手将她拦下，轻声道：“小山子此时需要一个人静静，咱们别去打扰了。”

花芷涵一甩衣袖，指着单星泽怒道：“你适才满口苍生为念，倒是大义凛然的很！可你曾想过，千山初入修行刚刚一载，他是否能够承受的了！”

单星泽张了张嘴，没能说出什么，只能沉默的低下头。

花芷涵见他模样，继续怒斥道：“你武极宗了不起，有舍己为苍生觉悟。可千山呢？他刚过十八岁，一年前还只是一介平民百姓。历经生死，这才踏了仙途。”

“而你却突然告诉他，他是救世主，必须要为苍生冲锋陷阵，时刻准备着将自己完全奉献出去。哼，凭什么！你们红口白牙的一顿说教，便要让千山去舍生往死的拼命，他可是亏欠了你们什么吗？”

李暮雪伸手抚了抚花芷涵的后背，看向其他人接口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何想法，但强迫给小山子加上一顶大帽子，在我眼中，那便是不加掩饰的推诿，让小山子去做替死鬼！”

顿了下，她继续道：“小山子机缘巧合之下，得到隐仙剑传承，他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拼命换来的。单大哥，你不能用武极宗的济世准则，去要求小山子也如你们那般做那舍身之事！”

说到这里，她看向所有人，字字铿锵的道：“毕竟，他，是我极剑阁的人！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教他如何去做！”

说完，她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一拉花芷涵，飘身上了飞梭二层。

众人听完两女的话，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之中。白瑞峰轻轻摇了下头，起身向操控室走去，他认为王千山如何做，那皆是其自己的事，完全没有必要遵从别人的要求去做任何事。

莫承前伸手拍了拍单星泽的肩膀，正色道：“单兄，换做是我，亦是难以从命。天下苍生实在太笼统了，说句难听的话，生我养我者父母，这天下苍生，又与我何干？！”

单星泽摇了下头道：“莫兄，你如此言语，却是小家之气！若天下苍生皆无，你又怎能独善其身呢？”

莫承前哈哈笑道：“不，莫某就是一介俗人，当不得救苦救难的圣人，也撑不起这苍生之愿。”

说着，他面色一整，道：“一如千山老弟，他幼时，整个家族被那隐杀教屠戮殆尽，天下苍生在哪里？他年少时受尽人间疾苦，天下苍生又在哪？便如李宗主所言，他历经磨难，这才踏了仙途，如今却因传承而要承担这等圣人之为。呵呵，单兄，换做是你，你当若何？”

单星泽瞳孔一缩，怔立当场，脑海中杂念纷起，不知如何回答。

莫承前见状，呵呵一笑，转身仰头灌下一口酒，边向着另一侧走去，边吟道：“我欲良善，不求所知。知我者，明我之心。不知我者，笑我痴然。非我即我，我既为我。自是如此，与人何干？哈哈，善，大善！”

水仙有些悲哀的笑道：“我观海阁镇守南海数百载，那些战死海域的修士，所求的都是自己的妻儿亲友能够得到善待，唯此而已。理想与现实，终归不是一回事。”

说完，她招呼姬紫萱一起回了飞梭二楼，背影略显萧瑟。

道诚耸了下肩，对单星泽道：“他们都言我道诚乃文人风采，可即使是文人，也分得清何为理想，何为现实。以苍生为念，那是大人物所要想的事情，即便千山那里有所谓的传承，呵呵，在我看来，那也只是一把剑。千山没成为大人物之前，单兄，你还是莫要强人所难了！”

单星泽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道：“你们说的对，我适才设身处地的想，王兄那里，确实是我操之过急，有些理所当然了！但关于隐仙剑，这天下之乱，确实只有它能够终结。唉，怪我言语未能掌握分寸。”

道诚看了眼王千山独处的角落，呵呵笑道：“命中注定之事，躲不得，逃不掉。我与千山相识的时间虽不长，但也能看的出来，他天性纯良，日后之事，犹未可知！”

说着，他端起酒葫芦，碰了一下单星泽，笑道：“来，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日几何天！”

单星泽看了道诚一眼，举起酒葫芦，洒然一笑道：“是非对错无绝对，既然如此，我只求做好自己，尽心便是！道兄，饮酒！”

两人仰头饮下一大口鸾花酿，相视一眼，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千山独自离开后，便来到飞梭一处偏僻的角落，他目光迷茫的看了眼飞梭外，一闪而逝的景象，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倚靠着船舷，仰头看着天上仿佛跟着飞梭一同移动的点点星辰，随后招出双生剑，盯着在外人看来极其怪异的剑身，静静发呆。

经历过这么多，他自然知道自己得到的隐仙剑传承，究竟意味着什么。从宝心到各个妖王，再到突然出现的武极宗弟子单星泽。

他们虽未明说，但对自己的殷勤期望却是不言而喻。

他现在很茫然，不知道自己要按照那些人的期望向前走，还是要秉持着自己的初心。

想到这里，王千山目光一凝，暗自问道，自己的初心是什么？报仇，为王家上下百十余口冤魂复仇，为大祖血恨！正因此，他一直寻找踏仙途的方法。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自己得踏仙途，报了大祖之仇，更是看到了最大的仇人！

王千山仰头喝下一口鸾花酿，突然嗤笑一声，低声自语道：“呵，我之仇敌，是为隐杀教的幽主。以其重伤之身，尚能轻易将我击败，复仇之路仍很漫长，更何况那遥遥无期的守心境？”

“呵呵，天下苍生。我连能否复仇都无法保证，哪里敢挑起更重的担子！”

说到这里，他猛地站起，反手握着双生剑，仰头将酒葫芦中的鸾花酿一口喝干，然后醉眼朦胧的将酒葫芦甩到一边，抖手甩出双生剑，步履摇晃着缓缓挥动手中长剑。

双生剑轻颤，发出一声低吟，点点寒光在这略显幽暗的角落分外惹眼。

一直靠在二层倚栏上，偷偷观瞧的花芷涵见状，伸手拉了拉李暮雪，悄声道：“姐姐，你看，千山是不是喝醉了？”

李暮雪轻轻摇了下头道：“小山子这是人醉心未醉！咱们先莫去打扰，让他自己发泄一番也好。”

花芷涵一愣，有些没明白李暮雪话中的含义，她桃花眼一转，挥手招出古琴，坐在能够看到王千山的位置，手指轻轻拨弄，琴音舒缓，绕人心弦。

王千山双眼微眯，仰头看到两张让他魂牵梦绕的绝美容颜，在漫天星辰的照耀下，闪烁着迷离的光彩。他不由痴痴一笑，脚步微错，便来到了空旷处。

手中的双生剑在空中划过，随后，王千山并指站定，在剑身上一抹，一道蓝光浮现，他满意的点了下头，抖手甩出几剑，洒下点点淡蓝色的清霜。

他看向在李暮雪与花芷涵，大笑一声道：“暮雪，芷涵，且看我今日吟诗舞剑！”

说罢，他人随剑走，在甲板上肆意腾挪翻转，挥洒出道道晶莹蓝光，口中却是悠然吟叹：“青丘原上桃花潭，芳草连天酒剑仙。人生恨长何时了，唯有佳人笑解愁。”

“我得世间佳人顾，复请潋滟心中愿。俯首尘埃皆无奈，三生浮白山雪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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