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家出走

　　太岳山巅，齐云观前，“邋遢道人”无知祖师也亲眼目睹了天生异象。他在恍惚之间，突然隐隐觉得这一幕奇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无知道长沉思半晌苦苦思索，突然间，脑中灵光乍现，他蓦地睁大了双眼，随后身子一歪便从十余丈高的白玉柱上摔落。

　　即将狼狈不堪的摔落地面之时，他伸手在空中虚拍一掌，身子摇摇晃晃的止住了坠势，然后双脚在地面一蹬，风风火火地蹿回自己的齐云道观。

　　他在观中心急火燎地掏出一部经书，正是那本录有“心意诀”千古奇书《斫刹经》。书中除夹层中的“心意诀”完好无缺之外，大多文字早已毁损难辨。

　　无知道人指着书中模糊的几行稀奇古怪的小字喃喃念道：

　　“皓月铮铮，千载一现；睆月夺日，初识怪谈；天雷勾火，淫邪作鬼；陆空水兽，噬夺混沌；良庖玄钺，斫鬼戍道……”

　　天火轰鸣之时，陆一心也被梦中突现的恶鬼惊醒，他听到山上百兽的呼嚎之声凄厉无比，登时便挂念起螭吻小白的安危。

　　陆一心来不及穿好衣服，急匆匆地跑进紫竹林里，焦急地唤道：

　　“小白，小白……”

　　然后他便听到一声声呜咽，从一个土丘里扒出了瑟瑟发抖的小白。陆一心将小白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

　　“小白别怕，别怕，那都是些山鸡野兔在瞎叫，没事的。”

　　小白在陆一心的怀中颤抖一阵，突然抬起头一声急呼，然后猛的从他怀里钻出来径直往山下跑去。

　　陆一心拔腿在它身后追赶着，不多一会又见到小白急腾腾跑了回来。小白的嘴里咬着两只鱼儿，它一松口，鱼儿便掉在地上活蹦乱跳。

　　陆一心仔细一瞧，只见到那两只鱼儿一大一小，却不明白小白突然抓两条鱼回来是什么意思。

　　陆一心疑惑道：“小白，你是饿了吗，想吃鱼了？”

　　小白使劲摇摇头，急地围着两条鱼不停地转圈。小白咧开嘴巴，露出锋利的牙齿，模样凶狠地朝着那两只鱼儿嘶吼两声，然后狠狠地扑上去一通撕咬，两只鱼儿立刻便满身伤痕，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陆一心还是觉得奇怪，他看着小白反常的举动，静静思索道：

　　“这是什么意思？鱼儿，大鱼，小鱼……小鱼……”

　　陆一心突然惊叫道：“小鱼，小渔姐姐？”

　　小白立刻跃起身子，摇了摇尾巴，欢快地绕着他打转。

　　陆一心惊讶道：“这条小鱼是小渔姐姐，那么……大鱼便是她娘亲小原阿姨……”

　　他又看着两条鱼儿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样子，似乎突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陆一心颤颤巍巍地问道：“小……小白，你是说小……小渔姐姐，她们母女俩有……有危险，是吗？”

　　小白又跃起身子，使劲摇了摇尾巴。

　　原来小白和陆一心交流时，摇头的意思是“不对”，摇尾巴便是表示“没错”。

　　陆一心顿时感到惊慌失措，看着两条鱼儿的惨状，又想到李渔和小原阿姨，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他赶紧跑回水云宫里，大声呼喊母亲。先前天雷轰鸣之时，水云宫的众人都被吵醒了，此刻许多人正在院里议论纷纷。陆一心问了许多人，又在水云宫前前后后找了半天，还是没见到母亲的身影。

　　他心中原本是为李渔担忧，此时找不到母亲，也开始担心起母亲的安危。他急急的想，水云宫里的阿姨姐姐们的武艺都不及母亲，不一定能帮上忙，爹爹肯定还在山下等着，我下山去找爹爹。

　　他赶忙跑出去唤来小白，骑在小白的身上风驰电掣地往山下奔去。原本从山上到山下他需要走上半天时间，但骑着小白眨眼间便到了山脚。

　　陆一心耳听目明视线极好，他远远就望到爹爹正坐在路边。大喜之下，他赶忙让小白到一旁去藏好身影，自己一个人脚步不停地朝着爹爹跑去。

　　他边跑边喊道：“爹爹！爹爹！你快来，娘亲不见了……娘亲她……啊？娘，你怎么在这里？”

　　他跑近了才发现爹爹身旁另一侧还坐着一个人，可不就是母亲吗？

　　赵新月下山之前没有告诉儿子，此刻突然被他发现了，心中大感害羞，俏脸一下子红透了。

　　陆逍客看着儿子，不禁哈哈大笑，说道：“小子慌什么，你娘这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吗？”

　　赵新月心中羞恼，抬起手臂在陆逍客肩上捶了一下，理了理耳边的发丝，若无其事地温声说道：

　　“一心，自己一个人着急了吗？娘这就陪你回去。”

　　赵新月知道自己儿子从小胆子就大，不论遇到何事从不觉得害怕，因此方才天雷震动之时只是在心中想了想，也没怎么替儿子担心。

　　陆一心答道：“不是不是，不是儿着急……不不不，我是着急……”

　　赵新月奇怪道：“出什么事了？”

　　陆一心郑重道：“娘，出大事了，小渔姐姐有危险！”

　　赵新月闻声大惊：“小渔怎么了？她们回来了？”

　　陆一心不知该怎么解释，于是犹豫道：“没，小渔姐姐还没回来……不过她们有危险了。”

　　赵新月疑惑不解地问道：“儿子，你怎么知道她们有危险？”

　　陆一心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小白的事可不能说出去……

　　“我……我……我做梦梦到了……”

　　赵新月和陆逍客双双大笑，都觉得儿子一惊一乍的，很是幼稚可爱。

　　陆一心见母亲和爹爹都不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着急道：“娘，爹爹，我要去找小渔姐姐，现在就得走！”

　　赵新月一听，顿时柳眉倒竖，厉声呵斥道：“臭小子！开什么玩笑？你哪儿也不许去……”

　　随后她又觉得儿子小小年纪就这样珍重友情，也很难得，于是又温言劝说道：

　　“……儿子，就是做个噩梦而已，不要担心，说不定过几天小渔她们就回来了。你在家里好好等着就行了，不然等小渔回来了，可又找不到你了。”

　　陆一心犹豫着不愿意答应，又去求爹爹带他去。但是在孩子母亲跟前，陆逍客可不敢做主，况且陆一心的理由又太过牵强，陆逍客本来也不当回事。

　　于是父母两人又哄又斥，怎么都不答应他出去。赵新月告诉他爹爹以后会在附近住下，让他安心在山上呆着，学习功课之余可以时常下山找爹爹练功学剑。

　　赵新月身姿飘飘，一手提着儿子，身形数次起落便回到了山上。陆一心被母亲硬生生地拽回来，满肚子委屈却是有口难言。他在自己屋里想了半天，既害怕母亲责备，又挂念着李渔的安危。

　　他心想，母亲是无论如何不会答应了，于是小牙一咬，决定独自一人偷偷溜出去。

　　他趁着天色未亮，估摸着母亲已经睡熟，蹑手蹑脚地从水云宫侧门里悄声走出，然后一路狂奔不停地下了山，顺着山路片刻不停地往前方跑去。

　　陆一心跑了半天回头一看，见到离滇池山脚已经越来越远，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了一些，开始在小脑袋里细细地思索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正在路上出神，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嘿嘿”一笑，然后便是脖颈一紧，整个人被提在了半空。

　　陆一心诧异地转头一看，发现提着自己的，正是自己的亲爹陆逍客。

　　陆逍客笑骂道：“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不甘心，嘿，年纪不大胆子倒是不小，还想离家出走吗？”

　　陆一心大吃一惊，心想，爹爹一来自己这下子可糟糕了。

　　“走，跟我回去，你娘知道了，少不了你好果子吃。”

　　陆逍客说着便把他往地上一放。陆一心双脚落了地，对着爹爹嘿嘿笑了笑，然后转头便没命似的狂奔，心想自己力气大不知疲惫，不如试试看能不能把爹爹甩开。

　　他跑了半天，转头不见爹爹追上来，心中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觉得开心。他又是嘿嘿一笑，心想爹爹虽然剑法天下第一，可是跑路的本事可不如我啦。

　　可是他心中的得意劲儿还没过，突然又惊诧不已地看到陆逍客正悠闲地坐在路边。

　　陆一心睁大了双眼，不敢出声。

　　陆逍客站起身拍拍屁股，懒洋洋地说道：“跑啊，臭小子，怎么不跑了？你天亮前一下山我就发现了，知道我为何此刻才来逮你吗？”

　　陆一心摇摇头。

　　陆逍客嬉笑道：“我就是要让你小子多跑一会，等你跑累了，你老子我就省心了……”

　　陆逍客笑着伸出手刚要揪住他，突然一只大猫似的小兽刹那间从林中蹿到陆一心跨下，背起他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陆逍客大惊失色，他此时的内力已是冠绝天下，竟然丝毫没来得及反应。他只看到身影一晃，眨眼过后，连陆一心往哪个方向去了都没看清。

　　陆逍客眼见追逐无望，在路上呆立半晌，然后赶忙忧心忡忡地返回滇池山，跟孩子他娘汇报检讨去了。

　　“唉，这爹当的真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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