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封王

明黄的龙位上，威严的中年男子狠狠盯着地上的人，手中紧握成拳，额间青筋暴起，好不骇人。

        “你可要看看这些奏折？！”他咬牙切齿，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儿、儿臣不敢！”元未宣声音发颤，始终不敢抬头。

        自严大将军死后，元未宣自知闯了祸，这两日乖乖守在外祖的灵堂前，哪儿也不敢去，更加不敢来见父皇，现下被父皇召来，自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但他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死死低着头，希望父皇生的气能小一些。

        可天子发怒，哪有轻易消气的道理？

        见元未宣在他面前一副胆小如鼠的模样，皇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立马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敢？朕看你是胆大包天！你可知这两日送到朕这儿来的折子有多少？除了弹劾你调戏老臣之女，便是弹劾你目无尊长！你贵为皇子，可你这些行为举止和那些纨绔子弟又有什么区别？！朕怎么教出你这么个儿子！”

        皇帝暴跳如雷的声音传入元未宣的耳里，元未宣却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个，虽说外祖是他气死的，可那什么李氏女儿真不是他强迫的。

        他微微抬了抬头，偷偷瞄了皇帝一眼，怯生生解释道：“父…父皇，儿臣真的没有调戏那女子，是她，是她凑上来勾引儿臣的，儿臣冤枉啊…”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皇帝更气了。

        “一个皇子日日流连于勾栏瓦舍之间，府上光是通房就有十几个！你以为你不告诉朕，朕就不知道了吗！”

        “人家李主事入朝为官二十余载，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他的女儿是出了名的闺秀，每日上门提亲的人连门槛都要踏破了，人家凭什么要往你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身上凑？她是吃错药了吗？！”

        皇帝一口气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字字如石般一块块压在元未宣的心上。

        地上的人闻言瞬间又将头低下，心中如死灰一般，只怪他平日里作风太差，真到了被冤枉的时候，饶是再信任他的人也不会相信他，这次他可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儿臣…错了…请父皇责罚…”他语气恹恹的，他知道此刻他再辩驳也是无用，只希望父皇能轻罚一些。

        皇帝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他态度还算诚恳，语气也有所缓和。

        “李府那边，你必须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取得李主事父女的原谅，至于你…”他轻叹了口气，“朕平日里对你管教不严，是朕的过错，可你如此性子，朕又怎敢将天下交予你。梅州年年风调雨顺、地产丰厚，你便去那儿好好过完这一生吧。”

        元未宣闻言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父皇。

        梅州虽是个好地方，可那地处偏远，与京州隔了十万八千里，光是来回一程，便要三四月光景，父皇这意思，是想让他永不回京啊！

        “父皇，儿臣知错了！求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请父皇不要赶儿臣走啊！”

        任凭他如何恳求，皇帝始终不看他。

        这个决定，皇帝很早前便有了，只是他还想再给这个儿子一个机会，可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将他发配至梅州，是他作为父亲，最后能为他做的一件事了。

        就在元未宣心急如焚之时，淑妃一身白衣踏了进来。

        她身披麻衣，盘了个再简易不过的发，鬓边只有一朵白花戴在头上，再无其他装饰，她在梅玉的搀扶下缓缓迈着步子进来，往日里红润的面色竟是一片苍白。

        自严大将军走后，她就大病了一场，今日早晨，她终于能勉强下床，听见宫人们说皇帝召见了二皇子，便让梅玉搀着自己紧赶慢赶地来这乾清宫。

        元未宣见母妃来了，以为母妃是来帮自己的，顿时眼中散发出一丝希望的光芒，他跪着爬到母妃脚边，紧紧拉着她的裙角，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母妃…母妃您求求父皇，父皇要将儿臣发配到梅州！梅州路途如此遥远，恐怕儿臣还没到梅州，人就累死在半路了！母妃…您一定要救救儿臣啊！”

        面对亲生儿子的苦苦哀求，淑妃却反常地无动于衷，她甚至连看也没看匍匐在她脚边的儿子一眼，只抬着她那双无神的眼幽幽望向皇帝，而后气若游丝地开口。“陛下，宣儿变成如今这样，都是臣妾的错，臣妾自请与宣儿一同前往梅州，照顾宣儿起居。”

        皇帝闻言并未出声，只回头回望着淑妃，迟迟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淑妃自然也知道皇帝担心什么，她父亲驰骋沙场这么多年，几乎所有战役都是父亲和他手底下的严家军打下来的，严家军是她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却也是陛下一直忌惮她们严家的主要原因。

        如今她父亲已逝，严家军群龙无首，只有拥有严家军玉符的人，才能统率这支强大的队伍，如今这玉符就在她手上，皇帝不想让她陪宣儿去梅州，无非是忌惮她将那严家军也一并带走，届时梅州那般得天独厚的地方，岂不就成了她和宣儿养精蓄锐的好地盘？

        但淑妃却并没有这样想过，很久以前，她也曾幻想过自己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位，宣儿继位，她顺理成章成为皇太后的时光，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那般喜欢权势，再加上宣儿也不争气，她只希望她能和宣儿平安过一辈子就够了。

        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符呈给皇帝，那是能号令整个严家军的兵符。

        “若陛下答应臣妾，臣妾与宣儿愿永不回京州，望陛下成全！”

        皇帝微眯着眼望着她，他确实是想将严家军收入皇权，但没想到淑妃竟如此迅速将严家军兵符给了他，着实有些意外。

        “爱妃，你可要想清楚了。”

        “臣妾心意已决，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元未宣闻言手中力道一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眼中最后的那丝希望，也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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