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止水

“我只看到喷涌而出的血洒满了婴儿的脸庞。”提起当时的情景，清水仍然感觉胸口疼痛难忍。
  也许就是这么缓了一缓，狼妖攻击受阻，紫衣女子的剑也直刺入狼妖的心脏。
  杀了狼妖，大仇得报，虽然转眼要死，清水感觉总算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了。
  他强忍伤痛，拿出报丧符，传送回柳家。清水虽死，但总算有脸去见他们了。
  就在这时，紫衣女子抱着婴儿过来，冷冰冰地问道，为了救这个婴儿，拿他做了挡箭牌，会不会心生怨恨？
  见那婴儿脸上仍是鲜血淋漓，清水心下恻然，回她道，狼妖既然是你杀的，那么我们两清了。
  紫衣女子却道，一码归一码，她们从来不欠人情，既然是清水挡下狼妖的攻击，自然不会让他轻易死掉。
  说着，紫衣女子拿出一支花骨朵，闪着流光溢彩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品。
  她说这支魔界之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因未到绽放时间，效力不够。
  有一半机率起死回生，一半的机率变成怪物，问清水敢不敢赌一把。
  从来没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有这么奇怪功效的花朵。
  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关系，生命力都随着血液流逝了，清水感到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开始模糊。
  听见还有一线生机，清水眼前闪过凤桢如花的笑颜，他又燃起了求生的意志。
  虽然眼前的紫衣少女邪气横生，看起来不似人类，说话也很生硬。
  “我只有十八岁，还不想死，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清水声音低沉地说道。
  可是紫衣少女却迟迟不肯将花朵递过来，只是不停笑，笑得瘆人。
  半晌，似乎笑累了，她忽然说道：“你求我啊。”
  听到要求，清水自然不肯，断断续续地回道：“柳家子弟，宁愿站着死，不肯跪着生。要我恳求垂怜，可办不到。”
  听到这个回答，紫衣少女眼波流转，声音魅惑地问道：“你不怕死吗？你不怕再也见不到等你的人了么？”
  身体越来越冷，但清水思索片刻就直接回道，自然怕，但是苟且偷生，只会让凤桢看不起，活着也了无生趣。
  听完，紫衣少女仰天大笑，说她最讨厌没骨气的人，若清水刚才轻易开口相求，她定给个毒药，让他死得更痛苦。
  听她说话癫狂，不想再理会，清水闭眼等死。
  谁知她却一把捏过清水的下巴，将碾碎的花朵全部灌进喉咙里。还一边说道，死很容易，但是活下去就难了，她偏要看看他活得生不如死。
  那花朵入口即化，有一种很特别的异香。
  感到五脏六腑都像在燃烧，清水不停咳嗽，定睛一看，咳出来都是血。
  可是两位女子却看都不再看他一眼，抱着孩子径直走了。
  以为必死无疑，清水不再挣扎，闭眼默念安魂咒。
  不知道过了多久。自觉恢复些许力气，再一检查，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甚至都没有伤痕，只衣服上，还留有狼妖的抓痕。
  清水一口气，把杀死狼妖，和遇见紫衣女子的事情复述一遍。
  听完这一切，忘忧长老只为他感到痛心，不禁为他惋惜，“孩子，你竟然受了那么多委屈。”
  顿了顿，他接着又问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柳家才一直对外宣称，你在闭关修行？”
  清水摇摇头，“我没回去过，他们收到我之前传的消息，应当认为我已经跟狼妖同归于尽了。”
  柳家的应对方法，让忘忧长老心下生疑，“柳家如果认定你已不在人世，应当会对外公布。
  如果没见到你的尸身，推断你还活着，也定会派人寻你，但是他们为何反常地只说你一直闭关修行呢？”
  “不知道。”清水默然。
  “哎，其实我一直想问，你跟清尘关系如何？”忘忧长老问道。
  “我非常敬重二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慢之心，二哥也一直待我宽厚。”清水言之凿凿。
  见到清水言语中充满了对柳清尘的尊重，忘忧长老有一肚子的话想说。
  同样是柳家的孩子，清尘老成稳重，清水则活泼好动。
  “清尘这个孩子心思重，有什么心事都藏着，喜怒不形于色。做了家主之后，行事更需要时时考虑家族的利益得失，身上担子很重。”忘忧长老叹道。
  清水也长叹一声，“可惜，我再也不能为二哥分忧了。”
  看见清水惆怅模样，忘忧长老深感痛心，世家容不下堕入魔道的子弟，更何况是柳家这种站在金字塔尖上的家族，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修仙界的心。
  “再来说说，你跟凤桢是怎么回事吧。“
  提起凤桢，清水又是一声叹息，他手指微曲，身体微微颤抖，低声说道：“我答应过她，会去栖霞山求亲，以后一生一世地护着她。”
  也许是不忍心看到清水继续自责，忘忧长老好言相劝道，“孩子，你们凤柳两家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是不会允许你们两个人在一起的。”
  “为什么？”清水十分诧异地问道，师父不是第一个这么劝他的人，当年二哥也是这么说的。
  “动者乐流水，静者乐止水。利物不如流，鉴形不如止。”老学究淡淡地吟了这句诗，紧接着就娓娓道来。
  关于如何追求长生，修行方式分为两大派别，一派认为生命在于运动，需要不断精进修为，强化肉体。
  让身体一直保持在高负荷状态，等到修为突破极限，便可羽化飞仙，再不济也可以返老还童。
  另一派则认为，生命在于静止，修行的重点是减轻身体负担，延缓衰老，修为到了极限，甚至可以停止衰老，达到长生的目的。
  柳家是流水派的领袖，凤家是止水派的代表，两派谁也不服谁，一直在明争暗斗。
  但是因为流水派武力值更强，一直牢牢地占据着上风。
  可是这种局面在百年前被打破，在一次大规模与妖兽的冲突中，修仙界遇到了罕见的强敌。
  大批精英折损，家族秘技都来不及传承，无数的流水派修仙世家就此没落。
  “凤桢的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止水派好不容易站到了修仙界的最高处，怎么可能眼睁睁将眼前的局面葬送掉。
  仔细回想一下，你出事的时候，是不是就是你答应凤桢婚事的时候？”忘忧长老一针见血地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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