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儿歌

音希脸色惨白，第一次见到清水杀人，竟然如此干净利落，她心下十分惊慌。
  但是她也知道，如果清水手下留情，被凤华他们缠住，引来更多的凤家子弟，恐怕死的就不止这几个护卫。
  她忧心忡忡地问道：“接下来去哪？”
  “杨柳别苑。”清水惜字如金。
  漫天的星空下，一条小河蜿蜒流淌，绕过一个古色古香的山庄。
  杨柳别苑，正如其名，河堤上种满了柳树，微风拂过，那丝丝垂柳如同婀娜的舞女，翩翩起舞。
  绕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清水径直来到房间，往沉香木雕刻而成的床上一躺，低声道：“凤家很快就会派人到处追杀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你并不想杀人，对吗？”音希看出了他心情不佳，小心翼翼地问道。
  清水不想回答，直接将头偏过去，埋在被褥中。
  音希见自讨没趣，只得先离开一会，让他一个人静静。
  这里的一切，与第一次给凤桢过生日时，毫无分别，可却给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也难怪清水心情不好，他一直在想，要是此刻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凤桢该多好。
  他们曾在这里秉烛夜谈，畅想婚礼怎么举行，也曾在这里结发，互相许下终身。
  也是在这里，清水说过要把最美好的一晚，留在他们的新婚之夜。
  可是，随着清水堕入魔道，一切的美好都烟消云散了。
  凤桢的记忆被篡改，对待清水时，痛恨与爱恋两种情绪交织，折磨得她痛不欲生，也让清水看了就难受。
  而此时，陪在清水身旁的音希，偏偏又有了身孕，自己既无法狠心杀了她，也无法将她丢在一边不管不顾。
  怎么安顿她，简直成了清水的一块心病。
  要是带着她回到阿素那城，被凤桢知道了，不敢想象，她会怎么样？
  是会大吵大闹，将所有的物件都砸得粉碎；还是对清水失望透顶，从此关闭心扉，再也不见他。
  无论是哪一种，清水光是想想，就觉得令人窒息。
  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回到这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
  想到这里，清水眼前一亮，他起身去寻找音希。
  漫步到大堂，只见到音希坐在窗前，月光斜斜地洒在她略显圆润的脸庞上，为她那柔和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
  她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轻轻地唱起儿歌。声音如同潺潺的溪水，清澈而温柔，充满了母爱的温暖。
  歌声在空气中飘荡，仿佛化作一个个温暖的音符，围绕着她，也围绕着那个即将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
  仿佛化作一股无形的力量，照亮了整个房间。充满了期待与喜悦，也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你来了？”音希起身，笑意盈盈地迎上来。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一阵清新的花香。目光移到音希柔和的笑脸上，清水却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半晌，他才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歌？”
  “岁礼诗。”音希柔声回答。
  沉默良久，勾起了心中往事，清水低语，“小时候，我好像也听过。”
  他脸上竟会流露出难得的落寞，音希展露笑颜，宽慰道：“应该是你娘唱的，祈祷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顺利成长，是每一个做母亲的心愿。”
  “如果说，我现在还是想杀了你呢？”清水眼尾泛红，目光瞬间变得凌厉。
  音希心中一惊，不明白他为何骤然变脸，说出这样的话来。感到心中无限委屈，眼泪不自觉地流下。
  她嘴角微微颤抖，艰难地挤出几句话，“请让我把她生下来，毕竟，她还那么小，从来都没见过这世间的美好。
  等这孩子满月了，我自会甘心受死。”
  听她说得情真意切，清水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在努力抑制内心的悲伤。但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滴落在他的手心，又顺着指尖滑落。
  “丹离为什么要这样做？让我无颜去面对凤桢？”清水内心的憋屈和愤怒无法言说。
  “非我族类，齐心必异。”音希的语气中充满哀伤，“尊主说过，你一点都不留恋在阿素那城的权势和地位，没有任何欲望的人类，最难控制。”
  “他有穗夜和锦瑟不就够了？”清水抬起头，质问道。
  音希缓缓地摇摇头，“君王的制衡术，就是让身边的人，去争去抢，自己却端坐王座。
  看见谁不听话，就给一巴掌，谁表现好，就给一个甜枣。
  锦瑟是王族出身，穗夜是功勋家族出身，虽然都对他宣誓效忠，但还是不够。
  只有你，没有任何根基，权力全部来自于魔尊。
  但是你却只是想搞垮济川学宫，还一心想要逃离。他觉得，你辜负了他的信任。”
  听她分析这些，清水思考片刻，直接问道：“丹离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缠着你，让你安安心心呆在阿素那城，做他的长明殿将军。”音希没有丝毫迟疑。
  “就凭你？”清水语气不善。
  此言一出，音希感到心中仿佛被刺了一针，忍着心疼回答，“凭你，对凤桢的感情。”
  如果当时，不是凤家护卫多此一举，将凤桢的玉簪和蛇形镯还了回来，说不定，清水就带着假扮成凤桢的音希，回到阿素那城，再也不回中原。
  那就永远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一想到这里，清水就觉得，背后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
  结合之前想到的，妖族可能在秘密编织的阴谋，清水觉得这世间就像是一个星罗棋布的棋盘，所有人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
  “你想生就生吧，我不会再杀你，或是逼着你自杀。”清水心情跌落到谷底，艰难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闻言，音希喜笑颜开，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光，“真的吗？也就是说，我可以陪着她长大了？”
  “等我们逃过这次的追杀，再说吧。”清水言语中布满了忧伤。
  这晚，睡在杨柳别苑中，不知道为什么，清水又梦到小时候，被黑衣人抱着逃命的那一次经历，
  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当时唱的那首童谣。
  青山青，流水长，绿柳垂荫绕梦梁；
  风起风，云涌进，栖霞山下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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