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再见

沉默片刻，清水摇摇头，叹道：“柳家没有被灭，只是散落在各处，等到一个机会，再重聚罢了。”
  听他的意思，就是灭门的真凶，不想去找，也不执着去报仇。
  清水的态度，让凤桢感到难以置信，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曾经将家族荣光放在第一位的人，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才会放下这种深仇大恨？
  “你想带我去哪？”凤桢眉头微蹙。
  见她迟迟不肯走近，清水笑着说道：“去越州，我娘的家乡。”
  “只有我们俩吗？”凤桢幽幽地问道。
  清水无奈，只得柔声道：“有琉璃、柳如意、丹离。”
  迟疑片刻，他握紧双手，又缓缓展开，低声道：“还有音希和小满。”
  “小满？你给那孩子取的名字？”凤桢冷笑一声。
  “是。”
  “不是说，不让她们离开阿素那城半步吗？”凤桢脸上血色褪去，语如寒冰。
  迎着她质疑的眼光，清水长叹一声，“我以为，能狠下心来，丢下她们，任凭她们在王城自生自灭。
  可是，我的良心告诉我，做不到啊。”
  闻言，凤桢脸上浮现出一丝凄楚，“每次面临选择的时候，你总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摇摆不定之后，选择放弃我。”
  听她这么说，清水的心都快碎了，他焦急地解释，“不是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你在一起。
  济川学宫就快玩完了，狼族几乎被杀空，唯一逃走的阿素那彻，到了越州之后，我会亲手杀了它。
  现在，我们俩已经没有障碍了，可以在一起了。
  嫁给我，好吗？”
  看见他言辞恳切，凤桢美丽的大眼睛中，充满了忧伤的泪水。
  她摇头拒绝，“我想做你的妻子，但我首先是凤家的家主。世家第一名头，不能从我的手中滑落。”
  此言一出，清水的心跌落深渊，犹如被人迎头淋了一头冰水。
  凤桢缓缓说道：“你曾经说过，身为柳家子弟，既然享受到了旁人都无法企及的优待。
  该你背负的，自然也不会逃避，你必将重现柳家的荣光。
  柳家已经不存在了，你终于可以跳脱出去。
  可是我不行。”
  见她一脸决绝的模样，清水心如刀绞，颤声说道：“你曾说过，愿意跟我一起，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重新开始。”
  “我愿意的。”凤桢低语。
  可还没等清水开口，她又续道：“但是，肩上压着凤家百年的基业，还有这么一大家子人，我怎么忍心，不管他们的死活？
  要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凤家，像你们柳家一样，就这样烟消云散？”
  “柳家没有覆灭，只不过以退为进，隐藏起来了。”清水急忙解释。
  “之前潜伏在各个世家的妖，一直是狼族的提线木偶，他们不甘心失败，很快会裹挟着仙门子弟，去进攻魔族的王城。
  大战一触即发，柳家收到风声之后，提前布置好，给众人演了一场灭门的戏而已。
  你大可也将凤家子弟，全部遣散出去，躲过这场战役。”
  “然后呢？”凤桢脸上扬起凄美的微笑，“从此，世家第一的凤家，就此覆灭？”
  听她这么说，清水心下默然，心知，凤家家大业大，旁支又都各怀心思。与柳家的经营模式，完全不一样。如果这次散了，估计以后，也难再聚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前一直是外人用来攻击我们凤家的，现在看来，反而是你们柳家，执行的最彻底。”凤桢淡淡地说道。
  见到清水神色复杂，凤桢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她紧紧地盯着清水，语气坚决地说道：“我不会走的。”
  清水还想继续劝说，但当听到凤桢那幽幽的声音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已经得到了长生不老，可以永远保持年轻的容貌。而我呢，却在慢慢变老……今天，就此别过，免得将来两看相厌。”凤桢的话语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和决绝。
  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地上，此刻，凤桢正静静地端坐在书案旁。她头上的白发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与沧桑。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清水心里五味杂陈，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上心头。
  他赶紧对凤桢说：“我会去求丹离，请求他给你一朵紫梓花，这样我们就能一起享受长生不老。”
  然而，凤桢却冷笑一声，回答道：“魔族的东西，往往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得到。
  好好想想吧，自从你获得长生之后，你到底做了多少违背良心的事情？
  你曾经亲口告诉过我，每逢月圆之夜，你内心的杀意便会汹涌澎湃，如果不出去杀掉一只妖兽，你就会坐立不安，甚至连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好。
  我不想变成那个样子，所以你也不必为我去求。”
  说完这些话后，凤桢转过头去，不再看清水一眼，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如此孤独和凄凉。
  “桢儿。”清水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失落，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刀子割裂开来，每一道伤痕都深深地刻在他的心上。
  然而，凤桢心念决然，没有再回头，哪怕一眼。
  “丹离提醒过，追兵或许须臾间便能抵达此地，你准备好了没？”柳如意焦急的呼喊声传来，如同晨钟暮鼓般敲醒了呆愣中的清水。
  他艰难地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大家子人，然后又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望向凤桢渐渐模糊的背影。
  心中犹如刀绞般疼痛，但此刻已容不得丝毫犹豫！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飞逝，清水狠狠抹去脸颊滑落的泪珠，努力让自己激荡的心绪平复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将紫烟镜与方宝盒紧紧交叠放置，口中低声念起一段晦涩难懂的咒语。
  随着全身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面前竟赫然开启了一道闪烁着神秘光芒的时空之门。
  “快走吧。”他语气平静地对众人说道，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痛苦都已被深埋心底。
  丹离却在此时不识趣地开口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清水微微皱了皱眉，回答道：“越州，我母亲的故乡。”
  就在时空之门即将合拢的一刹那，清水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模糊的视线里，依稀浮现出那个曾经骄傲，而明艳动人的少女身影。
  她也眼含泪光，微笑着向他轻轻挥舞手臂，柔声呢喃道：“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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