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霍氏本部的员工足足有一万多人，行政部主导的年中考核工作量巨大。

        温萤虽认真对待，但架不住分配的任务太重，又忙中出错，终于让jessie找到发作的借口。

        后果就是接下来由她一个人负责将三个部门的档案重新归类和入档。

        温萤在灰扑扑的库房忙了两个小时，手机倏然收到一条消息。

        是ardenh。

        霍栖迟的微信。他问温萤：【在忙吗？】

        温萤趁着这段时间没人，将门虚虚掩着，然后坐在不锈钢书架后面回消息，顺便缓口气。

        女孩没顾手上很脏，思索时咬着指甲，考虑该回霍栖迟什么。

        她不知道，程淞路过行政部恰好看见她被jessie骂，转头这事就到了霍栖迟的耳朵里。

        特助的职位在集团内部只高不低，分管业务的副总也不一定能压程淞一头。

        男人能坐稳这个位置，自然有他的本事，其中一条就是懂老板的心。

        霍栖迟心思深沉，程淞每每都要很小心地把握一个度，才能在僭越和疏于职责之间找到一个求生的平衡点。

        但面对温萤，行事却简单起来。

        好像只要是关于温萤的事，霍栖迟便感兴趣，也从来没有表达过，“你关注太多”这种类似的话。

        于是程助时常打着各种名号来行政部周边转转。

        温小姐工作完成得不错。

        温小姐喜欢吃某家餐厅的下午茶。

        温小姐在工位上偷吃零食。

        ……

        霍栖迟面色不惊，听程淞说完，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表情。

        可程淞知道霍总听进去了。

        不然，为何茶水间的零食统统换成了温萤喜欢的东西，甚至，在不经意发现某段时间是温萤生理期之后，将整栋大楼的温度全部上调至二十二度。

        美其名曰：“环保。”

        温萤在第一次和霍栖迟吃饭加微信之后，并没有多余的往来。

        男人恪守成年人之间的礼仪，安安静静让自己的微信躺在她的列表里，似乎也知道，女孩不是那么想和他来往。

        此时发来消息，距离第一次吃饭，已经过去半月。

        诚然那次视察时又见过一面，但以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与微信聊天的私人关系还是不一样的。

        时间把握得很好，让温萤不会厌烦。

        她用手背擦拭额头沁出的薄汗，不知怎的，被主管刁难，干了这么久苦力，温萤很想找个人吐槽吐槽，姚小曼还在忙，霍栖迟倒成了无二的人选。

        温萤回：【帮霍总干苦力中。只要员工足够努力，大老板明年就能换辆超跑。】

        那边几乎是秒回：【你希望换什么颜色？】

        温萤笑出来，又怕被人发现，朝门缝瞧了瞧外面。

        她回：【换大红色吧。】

        霍栖迟：【好。】

        霍栖迟；【你选的，应该会很好看。到时候一起挑。】

        诶诶，温萤有些郁闷。

        怎么开玩笑呢，霍栖迟就和她定下一起挑车的约定了。

        她将麦克风凑近耳边，“霍总霍总，”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于是道，“你——认真工作！不然扣钱！”

        那边没回复。

        —

        温萤歇了一会儿又开始做她的苦逼工作。

        半小时后，程淞带着一个总裁办的助理过来，两手提的全是沪城有名茶餐厅的饮品和甜点。

        程淞敲开库房的门，同引路的姚小曼说了“谢谢”，而后对里面翻看文件的温萤道：“温小姐，先吃点东西吧。”

        他将半糖加奶盖的鸳鸯奶茶递给温萤，“霍总说，员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温萤脸上一热，莫名觉得，程淞不是下来犒劳整个行政部最近比较辛苦，而是……

        她吸了一口奶茶，见程淞帮她将文件按照一定的逻辑分门别类，又拿来便签写了注意事项和方式方法，如果那样做，似乎容易多了。

        温萤赞叹道：“哇，程特助能力果然非同凡响，谢谢呀。”没有谄媚和唯唯诺诺，姿态大大方方。

        程淞觉得温萤脸上的笑容有些晃眼，像小太阳一样。

        半瞬回神，他干脆客气地回：“不谢。”

        出门时，程淞道：“哦对，霍总还说，慢慢吃，不扣钱。”

        温萤：“……”

        —

        这么一忙，温萤一直在库房呆到了下午七点半。

        行政部的同事全部走光，只有走廊的灯还为温萤亮着。

        姚小曼下班时想帮温萤，温萤道：“谢啦。jessie可是掌握实习生去留的生杀大权，你帮我就是得罪她，算了。”

        她不像温萤，是非常希望之后能够在霍氏转正的。

        这么一算，温萤只得一个人踩在凳子上将厚重的文件一个个重新塞回书架，颤颤巍巍，好像一个不留神就会摔下去。

        她胆子倒是大。

        霍栖迟来时，看得眼皮直跳，顾不上男女之防，掐着温萤纤瘦的小腰就将人提了下来。

        温萤扶着男人手臂站定，有些戒备地退开一步距离。不是反感，纯粹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她不习惯和异性这么亲密接触，老温的教育深入骨髓。

        霍栖迟瞳孔微缩，收回手，沉沉道：“抱歉。”

        温萤莫名觉得他刚才气息有些骇人。

        她问：“怎么啦。”

        霍栖迟：“知道这样摔下来的后果是什么吗？”

        “不是没摔吗。”温萤嘴里嗫喏，“我心里有数。”

        温萤蓦地因他紧张而有些不高兴，霍栖迟抿抿嘴唇，只得偃旗息鼓。

        他很快换了语气，逗她：“要是摔下来就不漂亮了。”

        温萤：“没事，我打个蝴蝶结的绷带，就当做战损造型了。”

        这半个月里，霍总趁着在董事会开会无聊，恶补了许多网络新词。

        他想了想温萤“战损”的样子，觉得一点都不漂亮，只会让他心疼。

        在霍栖迟的世界里，这是一种奢侈的情绪。还有他方才的紧张，也是失控的一种表现。

        好像只要温萤有危险，就是一件不能忍受的事。

        半晌，霍栖迟回：“我觉得战损不适合你。”

        “连战损都知道啦。”温萤调笑，“霍总真不错。”

        霍栖迟没有笑的心情，拿过她手里文件，“我帮你。”

        温萤道：“没事啦，我自己来就可以。”哪有让老板帮员工做事的道理。

        霍栖迟坚持：“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你先归纳一下有哪些需要放在上面的，我一起放。”

        男人长手长脚，做起事来比温萤轻松许多。他上身只一件白色衬衫，笔整无褶，背脊挺拔，干练中带点荷尔蒙的味道。

        明明说两个人更快，可温萤被霍栖迟安排坐在那儿，什么忙也没帮上。

        等霍栖迟把旁边一大摞文件全部放置完，温萤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男人坐在旁边，右手松了松领带，眸光落在女孩脸上。

        霍栖迟发现，温萤的睫毛特别卷，肌肤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就是眉眼间一层抹不开的疲惫。

        他环视周围的环境，大约不常有人来，到处都脏兮兮的，层层叠叠的文件等待人清理。

        霍栖迟记得，温萤工位上温馨的小细节，像极了她本人的风格，如今却一整天埋头在这里干活，脸上不知何时蹭了脏东西，头发也有点乱了。

        他静默，不知在想什么。

        温萤的事，他向来分寸得当，只怕插手多了，让她困扰。

        看着女孩清甜的睡颜，霍栖迟的时间恍惚间慢下来，像是女孩透白肌肤下流淌的血液，缓缓蜿蜒。

        小太阳也有需要充电的时刻。

        霍栖迟不忍心喊醒她，索性帮温萤继续做苦工。

        不做不知道，这事比霍栖迟想象中还累，并非简简单单的文职工作。

        这个jessie。

        霍栖迟轻拍女孩肩头，嗓音尽可能地放轻，喊醒她，“今天先下班吧。”

        温萤揉揉惺忪的眼睛，带着一丝哑然，“今天要把销售部的档案更新。”

        “不用，”霍栖迟将她嘴边碎发拂到耳后，“先下班，已经九点了。”

        他刚说完，温萤的肚子叫起来。

        霍栖迟问：“没吃晚餐。”

        温萤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她的淑女形象呀……

        谁知男人只是轻叹气说：“早该想到的。”

        该摸鱼时小姑娘也机灵，只是有时候，还是很呆。

        他将桌上的文件规整到盒子里，随后将椅背的外套挂在手臂。

        温萤犹疑，“现在走，明天恐怕会被主管骂。”

        男人揶揄：“不然你想个摸鱼的办法。”

        温萤打哈欠，细嫩的指尖戳了戳男人腕上的机械表，“要是有这种神仙办法，我为什么晚上九点还在这里。”

        霍栖迟：“不然你就说，霍总逼着你下班。”

        “哦，高我二十级的顶头上司比逼我一个实习生下班，谁会信呐。”

        霍栖迟佯装认真地指了指外面的监控，“你有证据。或者，来我办公室对质？”

        “那别人好奇，为什么霍总逼我下班怎么办？”

        说到这儿，连温萤也好奇。

        女孩睁大眼睛盯着他时，霍栖迟目光深沉，漆黑一片。

        温萤零星拼凑关于霍栖迟的资料，二十九岁的年纪蓦地跳到温萤脑海。

        温萤：“你觉不觉得，我们好像……忘年交？”

        霍栖迟低头，轻笑，“都是二十多岁，怎么就忘年了。”

        温萤两只手的食指对戳两下，“好像是哈。”

        一个二十，一个二十九，九岁的年龄差，完全不同的背景，几乎意味着阅历鸿沟，却被男人轻描淡写一句“都是二十多岁”给四两拨千斤地打发了。

        “至少，你认可我们是朋友。”男人抓住关键的地方。

        温萤想了想，“啊对。”

        “偶尔利用一下朋友的特权，早点下班回去休息，不是很好吗。”

        这么一说，温萤觉得没毛病，于是听霍栖迟的话去收拾包包。

        关灯走时，温萤仍有种石头悬在心上的感觉，毕竟是她先做错事才被jessie抓住小辫子，都没法在jessie面前硬气一点。

        霍栖迟按下电梯，语气漫不经心，“我保证你明天没事，不用多想。”

        温萤有点好奇，这次霍栖迟会用什么办法解决她的小麻烦。

        难道化身田螺姑娘深根半夜潜回办公室替她把工作全部做完，亦或是偷偷找人来帮她？

        霍栖迟在她面前从来不摆架子，永远都是温温淡淡的模样。

        所以温萤只能想到这种类似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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