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交代

这时，伊藤松阴靠在椅子上，听完这人交代，没有任何反应，囚室里忽然安静下来，这名司机更害怕了。

        过了半晌，伊藤松阴蹲下去用手托着司机的头，白眼珠子翻出来，阴森森问道：“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司机记得刚才自己已经交代过了，惶恐着又说一遍：“给了……给了……两条小黄鱼。”

        伊藤松阴的声音迟滞沉缓：“你收了两根金条，便断送了帝国十几名高级将官的性命。”

        原来真的与自己有关，司机吓得全身瘫软在地，抬起头时，对上伊藤松阴的眼睛，犹如心脏上被人射了一枪，他慌忙解释：“那人当时来找我之时，说只是运输一批货物出去，我以为只是运输一些走私商品，如果我知道是如此重大的事件，我定不敢……定不敢……”

        “定不敢怎么样？”

        “我……我，请长官饶命，请长官饶命！”那人跪地郑重的磕头，磕的地板咚咚响。

        伊藤松阴静静站着，审讯又停止了，不知道在等什么，现在虽然时间尚早，但是破案时间寸金，囚室里所有人都等候他的下文。

        良久，伊藤松阴才问：“那些人都叫什么？”

        “我不知道，莫名其妙冒出几个人来，我根本没见过他们。”

        “没见过？没见过他们怎么会找上你？”

        “我也不知道啊，我是真的没有见过。”司机哭出声来，涕泗横流：“我也不希望自己见过他们呀，遭这么大一劫难，我也不希望啊……”

        这名司机躺在地上，不再动弹，神情十分痛苦，眼泪不停的往下淌，伊藤松阴眉头有些皱，真是难以想象□□人的秉性……

        伊藤松阴立刻走出去，带人来到那家赌场，手下的人带上这名司机，日本宪兵队将赌场围的水泄不通，上午时分，赌场里没什么人，赌场老板和伙计全部被带出来。

        梅津誓秀站在旁边，神色严肃。从机场到赌场，梅津誓秀一直跟随在侧。抓人审问这种事情，特高课课长都亲力亲为，自日军入驻维新政府成立以来，这是从未有过的，褚铭燃明白此次毒酒案事关重大，她追随伊藤松阴和梅津誓秀跟进跟出，时刻保持忐忑的心情，不敢有丝毫懈怠。

        日本人把这名司机推出来，询问赌场老板，是否认识。

        赌场老板还摸不清发生了什么，赌场的一名伙计，见是日本人来盘查，还是这名微胖的中年男人，也知晓这几日日本领事馆发生了大事，想着能不能立功，便擅自站出来说自己认识他。

        伊藤松阴打量着眼前这名伙计，说道：“那你可否认识前日晚上与他赌博的人？”

        伙计仔细回忆了一下：“认识，认识，那人叫文汝强，也是赌场的常客。”

        “你可知道，前日晚上发生了什么？”

        伙计指着司机，说：“知道，他和那些人赌博，赌着赌着便被那几个人带走了，好像还打下了什么欠条。”

        “哦？”伊藤松阴心里的阴霾又被扫褪一些，“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是。”这名伙计立刻给伊藤松阴搬了一把椅子，老板则漠然的看着他。

        伙计慢慢道来：“和他赌博的人叫文汝强，在大家生计都很紧迫的情况下，那个文汝强好像很悠闲，每次来都怡然自得，一直堵到最后，无论今天输赢，他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说重点。”坐在椅子上的伊藤松阴静静的看着他。

        “哦哦，是，是。”伙计继续说道，“那人真的很奇怪，每次问他做什么，他都不说，搞得神神秘秘的，每次都是晚上出来活动，先来赌场，再去百乐汇歌舞厅……”

        “还有别的信息吗？”

        “有，有的，他好像是在国府路一带租房子。有一次听他说过，他的房子租在国府路上，还不需要自己出钱。那可是繁华地带啊，所以他的身份真的可疑。”

        “还知道什么？”

        “没，没有了。”

        伊藤松阴没想到，今日去了一趟机场，竟能有这样的收获，有这样的信息已经足够。

        伊藤松阴一行人离开，褚铭燃以为赌场的伙计和老板都得抓回来，没想到，伊藤松阴没下这样的命令，悄然退出赌场。

        回到办公室，此刻上午十点，梅津誓秀亲自调阅了那一带的房屋住房登记者，没有此人，于是派人出去，挨家挨户闯入询问，并带上那名司机辨认，没多久，在国府路23号住房里，抓到了这名擅出老千的“赌徒”文汝强。

        “清理尸体”这一事件按照纸条上的指令实施，几乎没有偏差，唯独那名司机，殷章此刻非常后悔，没有完好无缺的执行上峰给的命令。纸条上写的是，当天和运输车司机到达郊外的垃圾场，先派几人在那里驻守，等司机一到，便立即将他抓起来控制住，但是殷章下命令的几名组员没有及时就位，运输车到达垃圾场，空无一人，无计可施，殷章只得一个人抓捕，司机相当狡猾，两人打斗过程中，被他逃脱了。

        等殷章回去当天下午派人去重新抓捕的时候，司机住处已经人去楼空。

        第二日，殷章亲自到机场附近查探，想着在那名司机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拦截，结果机场外面，围着的全是日本宪兵，殷章见势不妙，立刻离开。回去通知那三名参与的组员，到了国府路上，巷弄里面的一间二楼，伪装成其中一名清洁工、在赌场里和司机赌牌的住处，一片凌乱，殷章明白暴露了。他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司机被抓，供出来他们，殷章有想过那名司机会被抓到，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殷章看了下表，上午十一点零五分，自己还是慢了一步。

        殷章立刻离开，去通知另外两名组员，分别去到另外两名组员的住处，幸好他们都在，看来没被日本人抓到，殷章立刻安排他们离开南京。

        两名组员让殷章与他们一同离开，殷章死活不同意，让他们先走，那两人不得已先行离开。

        抓到的人还未上重刑，伊藤松阴觉得这只是象征性的抽了几鞭子，预热而已，烧红的烙铁和插好电的刑具在那摆放着都没派上用场，这人就招了。

        文汝强将所有事情都交代，自己是潜伏在南京军统区的组员，三个月前潜伏到这里，但是一直没有接到任务。昨日清晨，他们伪装成清洁工，从机场里面清理了四具尸体出去。

        伊藤松阴在赌场听说他的生活起居后，便已猜到此次作战人员的身份，有如此阔绰经费的定是军统。

        文汝强说自己是第二行动组的组员，组长殷章，他们只是潜伏在南京的一部分人员，至于南京潜伏着多少行动小组他并不清楚。他们组的据点是美琪唱片店，还有那天同时执行任务的另外两名组员的住处也交代出来。但是对于殷章的住处、殷章如何接收上级命令、上级是谁、据点在哪，文汝强一无所知。

        伊藤松阴命令，褚铭燃即刻带人到美琪唱片店和另外两名组员的住处。

        伊藤松阴最后问了一句，还知道什么？

        文汝强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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