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共儿
夜晚,新政府财政部次长兼特务委员会特聘总务顾问莫鹤秋办公室。
明少福站在一边,说道:“据说,不止特务委员会的人,中央政府、外交部、司法部、交通部、财政部、水利部等所有部门的重要人员都被伊藤松阴挨个问话,都过去三个月了,居然还不死心。”
“看来三个月前领事馆毒酒案已经让伊藤松阴心力交瘁。”莫鹤秋身穿长袍,抽着一袋烟,烟锅上的白气袅袅吐出。
“您是新政府财政部的要员,位置仅次于部长周佛海,财政部所有的人均已被问过话,而独独您等了这么久,不知道伊藤松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伊藤松阴这个人向来敏感多疑,谁都不相信,连他们特高课内部的人都逐一调查。老爷您可有什么对策?”明少福有些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一袋烟抽完,莫鹤秋才缓缓吐声:“昨日,汪精卫新政府的筹备会议上,我看到了共儿。”
“共儿?”明少福欣喜出声,“小姐还好吗?她现在在哪?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一直以来都没有莫共的消息,忽然听说共儿出现,明少福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
“她当时穿着一身西装,男装示人,站在角落里,看样子好像是在掩饰什么身份。”
“之后呢,怎么没有将她带回来?”
“散场之后,我本想上前和她讲话,一名日本军官突然走过去,带着她一同离开考试院。”
“什么?”明少福异常痛心,当年那种万箭穿心之感忽而又蹿上心头。“共儿发生了什么?被日本人挟持了?”
莫鹤秋拿着烟袋,望着迷惘的夜色,不慌不忙说道:“共儿看起来很精神,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生动朝气。以共儿的心性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一定不会是昨日那样的状态,所以她应该没有被用刑,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但她被带到哪里,她在南京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且带走她的那名日本军官,来头不小。”
“是什么人?”
“日本驻南京总派遣军之中的高级参谋,九月份的领事馆宴会上毒死了四名高级参谋,日本陆军军部损失惨重,这名日本军官就是那段时间新调任南京来的。”
“那小姐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莫鹤秋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十分奇怪,共儿履历清白,她从军统特训班毕业之后,几乎无人知晓,怎会被一名日本军官盯上?这一切都很难想通。”
“那小姐岂不是很危险?我们要想办法救她出来啊。”明少福焦急道。
莫鹤秋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新政府刚成立没多久,我们根基未稳,决不可做任何于我们不利的事情,也不可轻易得罪日本人。”
“可是共儿……”
莫鹤秋坚决道:“不要轻举妄动。”
说罢这句话,莫鹤秋便向外走去,只是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自从昨日见过莫共之后,莫共隐忍而委屈的表情便一直萦绕于自己心头,挥之不去……
一刻钟后,莫鹤秋来到伊藤松阴办公室。
为方便特高课行事,特高课办公室与新政府市政厅办公室都在一起,南京市北京东路41号,原来的考试院内。
伊藤松阴亲自给莫鹤秋推了一把座椅,微笑道:“莫先生请坐。”
莫鹤秋捋了一下长袍,端正坐下,明少福站在一旁。
伊藤松阴重新坐立,庄重说道:“领事馆毒酒案那天晚上,莫先生也在受邀之列,但据说您滴酒未沾,这是为何?案件已经拖了三个月还是一无进展,伊藤这样开门见山,还请莫先生多担待。”
“老夫明白,老夫就喜欢和伊藤君这种爽快利落的人打交道。”莫鹤秋正色道:“那一日,老夫身体不适,便没有饮酒。”
“仅此而已吗?”
“伊藤君是怀疑莫某了?”莫鹤秋反问道。
“那倒不是,谁都知道,莫先生是当年国民政府的股肱之臣,现在又被汪先生请来新政府担任要职,伊藤怎敢轻薄先生。”
莫鹤秋扫了一眼伊藤松阴便看向别处,不再说话。
伊藤松阴盯着莫鹤秋,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回音,伊藤松阴又问道:“那那一日,莫先生是何时离开领事馆的?”
“晚上九点四十左右。”
“与谁一同离开?”
“莫某一人单独离开,少福开车,车上只有我们两人。当时离开之时,领事馆人员几乎均已离去。”
“既然先生当晚没有中毒,为何那么晚才离开领事馆?”
“领事馆如此森严的地方,都能有人混入下毒,弄得人心惶惶。老夫担心领事馆大门外有顽固的抗日分子埋伏,便觉得晚点离开为好。”
伊藤松阴笑了:“莫先生的担心不无道理。”
而莫鹤秋面无表情,伊藤松阴顿感自己面容十分尴尬。
伊藤松阴:“领事馆宴会前几日,莫先生都去过什么地方?”
“在上海呆了几日,领事馆宴会当日返回南京。”
“领事馆内中毒事件发生之后,莫先生做了什么?”
“领事馆内勘查情况。”
“可发现什么问题吗?”
莫鹤秋转过去看向窗外朦胧晃动的光影,不再接茬。
伊藤松阴又问一遍:“莫先生可发现什么问题吗?”
莫鹤秋沉思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没有发现异常。”
这一举动把伊藤松阴气的够呛,每次回答都是潦潦草草简单几句,这几个月来的调查,从未有谁对自己敢用这样的态度。
伊藤松阴知道莫鹤秋资历深厚,与别人不同,与任何人交谈都十分傲慢。与他对话这语气已是十分尊敬。
“莫先生离开领事馆之后还去过哪里?”
“老夫上了年纪,回到府中便休息了。”
离开伊藤松阴办公室,明少福不屑道:“老爷您是何等身份,竟然像审嫌疑犯一样审问您,这样的人也配与您对话?”
“今日不同往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一天,入夜七点,莫共陷入沉思。
莫共拿出那把勃朗宁□□,往事顷刻在脑海里浮现。
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二月十七日,重庆北碚区的松林坡,军统特训分校区藏于此。
晚上,湖心很安静,四周灯火摇曳,波光粼粼。湖心岛默郁亭是校园里最唯美的标志,也是军统特训班中紧凑激烈状态中学员们唯一能够喘息的地方,只有特定节日,周围的灯才会亮起来。木廊九曲回合,蜿蜿蜒蜒通到湖心。此刻空旷安宁,只有她与张甫程两人,湖上茶花飘落,瓣瓣温韵,都沾惹着莫共柔软的思绪,片片时光。
莫共站在前面,张甫程望着她的背影,挪移不开视线,他在想,她的头发那样柔软,情怀温善却也绝烈。
你眉间细细,两肩落拓;你双眼秋眸剪瞳,如水如烟;你,望过我的那一眼,整个世界都跟着融雪。张甫程心中默默念着,一想到,明天她就要离开,心中便一阵疼痛,人世间好像又都丢下他孤独囚生。
“莫……莫共。”张甫程结结巴巴叫了一声,平日里,张甫程十分冷峻,很少言语。
“嗯?”莫共满面笑容的转回身。
他们两人已在这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她这位清冷的教官却一直不说话。反而是她,东拉西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如果她不说话的话,莫共只觉得他们中间的空气都可以冻住了。
“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离开以后会想念这里吗?”张甫程装作漫不经心问道。
“当然会啊,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结识了这么多人,发生过这么多趣事,还学到了一身本领。”莫共如数家珍,自顾自骄傲着。
“会想起我吗?”张甫程压低声音问道。
“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一定会想到您。”莫共故意打趣。
“为什么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才想到我?”
“因为您是我的总教官啊,是您教会我怎么锄奸,怎么用枪,怎么使刀,怎么爆破,怎样伪装……呵呵,听起来好像都是很恐怖的事情。”
张甫程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用一张格子锦帕包裹着:“这个给你,用来防身。”
一把构造十分精致的勃朗宁□□。莫共想起张甫程曾经说过,这把枪是他父亲送给他的,莫共便回道:“可是上面会配枪给我们。”
“这把枪的性能更好。”
“这是教官父亲送给您的,是教官您的宝贝,我不能接受。”莫共推托道。
“恭喜你,顺利毕业,且是以军统特训班第三十二期各项科目总成绩第一名毕业。我也没有别的好送你,这个实用。”张甫程把这把□□塞到莫共手里。
莫共不再推辞,收下甫程教官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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