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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报应


伊藤松阴的愤怒升腾到了极致,坐在汽车后座上全身疼痛的陈宝荣还是在留意伊藤松阴的神色,他眼睛敛着光,盯着前方的某个点一动不动,深邃不可测,陈宝荣知晓这是伊藤松阴异常愤怒的征兆。

        回到特高课,伊藤松阴即刻给梅津誓秀下令,连夜审讯!

        特高课刑讯室里,士兵们将李士邨带进来,伊藤松阴亲自坐镇指挥,两名士兵押着李士邨坐到电刑的椅子上,李士邨浑身是伤,耷拉着眼皮,谁都不看。

        伊藤松阴坐定的位置离李士邨不超过一米,凶狠的目光盯住李士邨,不一会儿,伊藤松阴做了一个开始的手势,一名日本士兵按下了开关……

        李士邨在电力作用下浑身抽搐,他不受控制的脚快踢到伊藤松阴身上,梅津誓秀想要提醒,但伊藤松阴依旧不挪动自己的位置,目光紧锁,像是在看一场小丑表演的戏码。

        “那艘货船爆炸是你暗中运作的吗?”

        “莫共的毒是你下的吗?”

        “‘狼毒’与你是什么关系?”

        ……

        接连不断的重刑,李士邨已不想再开口说一句,意识模糊之前,就只有这几句话一直盘旋在脑门上……

        夜寒吹裂钟声。

        皮鞭一鞭一鞭抽在身上,褚铭燃深深的盯着前方的黑影,眼睛不眨一下,全身麻木,只有一张苍白的脸昂起来对着那颗残灯孤盏,遥遥欲曳。

        ……我受不了现在的自己,这样想你,想到想把自己撕裂,想到,想暗夜里焚烧自己……那些鞭子毫不留情的落在自己身上,褚铭燃的心被撕裂般下坠……

        虽然被带回了特高课,但如果不是荒木歌川吩咐,伊藤课长一定不会这样对自己……自己竟然还对他留存念想,还是这样想他……褚铭燃无法理解自己,怎能卑贱到这样的地步……皮鞭越重,褚铭燃的嘴唇和手指越颤栗,她忽然从深处真切的感受到,是自己的心在颤栗!这就是她深爱一个人换来的结果……

        这皮肉之苦可否再重再狠一些,这鞭子丝毫减轻不了自己心中的痛,褚铭燃痛苦的□□着,自己怎会生出那样幼稚愚昧的爱慕,一个日本人,自己这般倾心拼上性命,却只换来他浴血的皮鞭……这一切哀嚎在褚铭燃胸腔里化成一团黑血,痛炽、热烈,焚烧人间一切!

        透过牢房铁栅栏,莫共此刻正一丝不苟盯着穿白囚衣受刑的褚铭燃,莫共暗暗站在牢房外面,她听不到一丝痛苦的□□,却愈加愤怒,她该受的惩罚,绝不仅只如此!

        半个小时前,荒木歌川正要离开莫共房间,莫共忽然问了一句:“我可以去看看褚铭燃吗?”

        荒木歌川不解道:“为什么要去看她?”

        “我可以亲自用刑吗?”莫共直定定的望向荒木歌川。

        荒木歌川发现莫共脸上又一次出现两年前自己在挹江门那里初见她的神情,目光坚定,似是她此刻做出的决定任天地间是谁都无法撼动。

        荒木歌川以为自己听错了,东方人都会选择的东方文化的隐忍与选择吞咽苦痛此刻在莫共脸上丝毫看不到,他只看到莫共坚韧锐利的神色,她要做的事情,一分不让!

        大部分人遇到责难伤害自己的事情都选择忍气吞声的,他万万没想到莫共性格竟是这样桀骜独立。

        荒木歌川的目光停驻在莫共脸上,莫共装作淡然的样子,荒木歌川思考一会儿,还是同意了。

        莫共执意要来监狱“看望”,荒木歌川只得亲自陪伴在侧。

        莫共认真而严肃的凝视褚铭燃的身影,忽然,从隔壁牢房传过来重大消息——李士邨不堪重刑,自尽了。

        昏暗的灯光照耀下,褚铭燃的眼睛睁得格外大。

        陈宝荣知道,伊藤松阴是将在荒木歌川那里受的气全都撒在李士邨身上,所以,这个从未经受皮肉之苦的倒霉的汉奸便没有挨过今晚。

        莫共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稍微动了一下,李士邨这个人虽然残忍跋扈,但是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很好,她知道李士邨也许逃不脱罪责会保不住命,但未想到会这么快,莫共心里隐隐有些难过……

        莫共一直在想这件事,那个叫泽田茂的船第一天爆炸,而自己第二天晚上就中毒,两件事也许有什么关联……况且既是甫程教官授意自己除掉李士邨,那也许沉船那件事会与老师耿中石有关,只要能保老师的安危,杀一个恶行累累的李士邨在所不惜!

        十月十八日下午,李士邨在牢房里自尽的第三日,新政府财政部次长办公室。

        陈宝荣将褚铭燃认罪并且受刑、李士邨在牢里自尽的事情前后始末都带到这间隐秘的房间里。只是莫鹤秋对于结果有些意外,李士邨是注定了的,他本来还想借荒木歌川的手杀了褚铭燃,没想到荒木歌川非但没有这样做,还差点搭上了宝荣的性命。

        明少福:“李士邨恶贯满盈,也算是天道好还了。”

        “事情终于结束了。”陈宝荣长叹一声。

        “宝荣,这次,让你受苦了。”莫鹤秋沉思着,终于开口说话。

        “不碍事的,都是些皮外伤。”陈宝荣担心莫先生有愧疚,赶忙解释道。

        “这次事件里,受伤害的不仅是宝荣,还有共儿!”明少福义正言辞的望向莫鹤秋说道,语气里是非常明显的责备。

        莫鹤秋低沉的声音,近乎嘶哑:“我对不起共儿,是我对不起共儿!那日晚上,当我看到共儿醒来以后那般痛苦的神情,我忽然想用我这条老命来换她。我不配当这个爹!”

        明少福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六天前,泽田茂被荒木歌川接回总派遣军司令部的那日下午四点多。

        此时,莫鹤秋的心已经跌到谷底,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沉思。

        没多久,陈宝荣的电话打进来,明少福接起,将陈宝荣刚才给到的消息向莫鹤秋陈述一遍,下关江边货船爆炸案已经交给荒木歌川全权处理,军部让伊藤松阴和特高课人员辅助破案。

        莫鹤秋沉思着,沉思着……忽然,“即刻叫来宝荣议事!”莫鹤秋严肃命令道。

        “就在办公室里?”明少福有些疑惑。

        “对,就在办公室里。”

        十分钟不到,陈宝荣便出现在财政部次长办公室中。

        刚刚坐定,陈宝荣急切说道:“据说那个泽田茂已经知晓日本军部使了假计,那艘载他的假货船爆炸,泽田茂非常生气,一定要南京军部查出个结果来,而这件事就落在荒木歌川头上。”

        “此次事件是比今年四月份的和平大会更为严峻,荒木歌川不同别人,一旦查起这个案子来,怕是事情很难解决。”

        明少福看见莫鹤秋的眉宇完完全全拧皱在一起。

        “老爷,您是不是高估了那个荒木歌川,他打仗确实有谋略,这人人皆知,可他毕竟不是搞情报工作的。”

        “只怕他搞情报的工作无人能敌。”莫鹤秋低沉叹道:“这个荒木歌川是日寇侵略者中最为恐怖的。”

        “何以见得?”

        “这个荒木,军纪严明,他手下的人从不敢肆意侵略,滥杀无辜。据说,他是个典型的‘中国通’,熟知中国历史,熟读中国兵书。你在他面前,似乎没有可掩藏之地。这样的人,该有多可怕。”

        莫鹤秋一筹莫展,紧皱的眉宇里藏着当下万分凶险且无可预测的局势。

        明少福和陈宝荣彼此看看,他们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眼前的形势忽然间一触即发,如一座大山的根基已经被撬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

        莫鹤秋:“日本人一定怀疑有内奸,所以使出这一招声东击西,也许特高课已经盯上了我们,故意让我们露出马脚。”

        陈宝荣这时上前一步:“我知道新政府里有一人,也许与下关江边的船只有关联。”

        “谁?”明少福急切询问。

        “特务委员会主任李士邨,李士邨经常背着日本人和新政府走私货物,发国难财!”

        明少福回忆道:“李士邨这个人,侵略战争未开始之前,便想方设法的挤兑莫氏商号,还曾试图联合其他商家鲸吞莫家财产,战乱以后,一直派人盯着莫家。”

        陈宝荣:“李士邨的走私物品每一次都是混在新政府采办物品的货船里。”

        莫鹤秋:“走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陈宝荣:“珠宝红酒香烟等货物。”

        莫鹤秋:“一点敏感物品都没有吗?”

        陈宝荣摇摇头:“没有。”

        明少福看着沉思中的莫鹤秋,莫鹤秋说道:“那就让他有一点。”

        陈宝荣:“莫先生的意思是?”

        “今晚派人塞一箱枪支放在李士邨走私红酒的船舱里。”

        陈宝荣:“明白。”

        莫鹤秋:“李士邨开战之前便觊觎莫家财产,成为特务委员会主任以后,更是狂妄,指挥爪牙大肆残害所谓的“抗日人员”,风声鹤唳,只要沾点边,都被他的耳目抓去,审讯时手段极其残忍,无所不用其极,无论是不是真的抗日分子到最终都是在狱中熬不过毒打而亡……对普通民众绑架勒索,垄断物资,无恶不作,嚣张至极……是时候送送他了。”

        “老爷,这样一来,我们的危机是否可以解除了?”明少福露出愉悦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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