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大宴

消息很快便传回荒木府。

        牧野和宏将这件清早听到的骇人听闻的新闻报告给荒木歌川，牧野和宏不可思议道：“真没想到，对方下手居然这么狠，从脸上活活打死。”

        荒木歌川沉吟道：“这么明显的复仇，除了莫共，不会再有第二人。”

        “那我们不阻止是吗？”

        “任由她去吧，只要她还愿意活着。”荒木歌川无奈说道。

        “卑职明白！”

        “这些时日来，莫共接管百乐汇，一定在这期间，她和她背后的人策划出刺杀伊藤松阴的计划。”

        “卑职也看出来了。”牧野和宏低声问道，“那……就任由他们的人随意作为吗？”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荒木歌川看了一眼牧野和宏。

        “明白。”牧野和宏恭敬说道。

        “莫小姐，事情都办妥了。”百乐汇后台莫共办公室中，一名穿深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汇报。

        莫共：“伊藤绫野知道这件事了吧？”

        “知道了，伊藤绫野情绪异常激烈……”

        “好，你先下去吧。”

        这名男子是老师耿中石专门安插在百乐汇的军统人员，为自己提供便利。

        莫共淡淡的化着妆，她的眉目大雪清扬，而心底的仇恨早已从眼睛里蔓延出来，自从她打算接管百乐汇以来，便知道伊藤绫野闻声早晚会出现，那名日本鬼子造次的那一晚，伊藤绫野独自坐在角落里暗暗窥视自己，还在那里宣扬自己的得意，她早已了然于心，自己都不需要主动找她，只要稍一动作，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接管了百乐汇，伊藤绫野闻声，定会出现。

        早些时日，莫共便命人收拾打扫丹凤街自己府邸，前几日已收拾停当，莫共只待今日。

        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六月十九日，天朗气清，艳阳高照，莫共高调搬回莫府。

        连同带着惠口美子、平田幸义和荒木歌川。

        庭院里的树木依旧凤盖棽棽，纷垂繁盛，莫共一早便请来陈宝荣，此刻两人正一起在院子里散步。两人时而停下脚步驻足凝望，时而相携一起慵慵懒懒的迈着脚步，园子里的凉亭上面，“听香水榭”四字如几只毓秀的蝴蝶，在绿竹猗猗的园子里轻巧的飞舞，莫共望着，它们舞在自己身边，从儿时舞到如今亭亭玉立。

        莫府里依旧绿野纷绕，溪水潺湲，人间烟火在这座府邸里似乎不落丝毫凡尘，陈宝荣的眼睛几乎都不敢眨，他仔仔细细的看着、望着，每一处每一角，都充斥着自己无限眷恋。当年自己从东京毕业回国，无依无靠，便来到莫府投奔先生，没想到，一晃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他与先生在这里生活的场景，历历在目，眼前每一处都浮现出先生的身影……

        莫共与陈宝荣回忆起来，小时候，秋风习习，在这里，父亲亲手给她做了一副儒雅可爱的红棕木秋千，每到夜晚，父亲便站在她边上，从背后把她托住再轻轻推开，一起一伏，来来回回，随月光温伏，她在红秋千上被父亲深厚的爱托举，安然幸福的活在丰茂华盛的南京城。这座城总是富庶殷实，灯光灿丽。

        莫共开心的笑了，陈宝荣也开心的笑了。

        她生命中最快乐的事是什么，父亲母亲哥哥和明叔一家人围在她身边，悠然的晃荡着她让她的秋千高高的扬起，她荡了十多年的秋千，无论何时都会如约的飘荡在这座城之上。

        那样的时光，也如今日一样，暮光熙城，微微泱泱。

        象牙色的高领针织衫与莫共的皮肤相互辉映，都是晶莹纯白的领地。针织衫外面套一件砖红色无袖长裙，身前后背大面积镂空，空缺领域极似一座倒立塔尖，将莫共优美的身体曲线凸现更加完美。下摆纯色细腻的百褶，清新甜美。

        荒木歌川在远处站着，清早起来，莫共便穿着这一身衣服，她说，今日乔迁，所以要穿一身新衣。这个女人赤焰般的引诱力，荒木歌川感觉自己已不受控制。一股喷张的火焰呼之欲出，她仿佛是锦瑟年华里一尊梦幻婉约的琉璃。荒木歌川看去，穿在莫共身上的哪一款，都是这般美丽娇俏。

        荒木歌川远远的凝望莫共与陈宝荣，两人一起散着步还有说有笑，莫先生遇害四个月来，荒木歌川第一次见莫共这么开心，也从未见她穿过这么美的衣服，今日竟与这个戏园的戏子谈笑风生……荒木歌川记得，过往，莫共从来不给这个叫陈宝荣的好脸色。

        中午，莫共在莫府大宴宾客。

        陈宝荣、梁景丽、办公室小赵、陈总管、芊荷、百乐汇其他女子们、司法部所有同事以及新政府中与自己照过面的人员，无论老少，无论官阶大小，都被莫共邀请来。

        只有沈云晞拒绝了莫共的邀请，这时，莫共又想起她昨晚说的话，自己还未搬入莫府，之前只是派人打扫收拾，她怎么就知道自己要与荒木歌川一起搬回来，看来她在暗中对自己的一切都掌握的很清楚……

        莫共与哥哥、明叔、吴妈和惠口美子里里外外的忙碌着，今日她别提多开心了。

        宴席中，莫共将每一人都照顾到，和每一人都敬酒，大快朵颐，谈笑风生，她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两点多钟，人群散去以后，莫共晕晕沉沉的去睡了。

        午后时光，朦朦胧胧中，莫共听到有人向自己的床榻走近，她以为自己又梦魇了，莫共急迫睁开眼睛，一个人正站在她面前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莫共惊讶出声：“是你？”

        “是我。”沈云晞一身黑衣静立。

        “你……”还未等莫共说完话，沈云晞即刻上前，雷厉风行的招式制住莫共，将一把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凶狠说道：“今天，你该为张甫程教官偿命了！我要杀了你这个卖国求荣的汉奸！”

        莫共怔怔的看着沈云晞，她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当年重庆军统特训营。“原来是你。”莫共眼眸放大，十分吃惊。

        “是我。”沈云晞托长音，恨不得用目光杀死莫共。

        “你……我……”

        “你什么？”

        “我无话可说。”莫共真切的意识到她与她的仇恨都是对的。

        “如果不是你，甫程教官不会牺牲！”向来凌厉的沈云晞忽然带起了哭腔。

        “沉浸在那名鬼子军官的温柔乡里，你怕是早都将故人忘却了吧？”莫共想起昨晚在百乐汇沈云晞说的话，也明白自己与张甫程之间的瓜葛她定都知晓……“你可以杀了我，但你不要忘记甫程教官的信念。”莫共沉沉闭上眼睛，等待命运审判。

        沈云晞手里拿着的匕首已经贴近莫共脖颈处皮肤，时间缓缓流逝，沈云晞恶狠狠的瞪着莫共，刀尖却迟迟刺不下去，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突然，一连串脚步声从屋外传过来，“莫小姐，你起床了吗？”惠口美子边向里屋走着边喊道。

        “哦……我刚醒，正要起呢。”

        惠口美子听到莫共屋里有动静，便走了过来，最近许多事情接连发生，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她很担心。

        “那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进来吧。”

        惠口美子走进来，莫共已经下床，沈云晞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莫共开心介绍道：“这是百乐汇的沈云晞，今日找我来聊聊天，你们应该见过吧？”

        惠口美子礼貌说道：“沈小姐好。”

        沈云晞淡淡答曰：“你好。”

        莫共：“惠口，给沈小姐沏杯茶上来吧。”

        “好。”惠口美子领命退去。

        见惠口美子走远，莫共郑重对沈云晞说道：“多谢你。等赶走日本鬼子之后，我任凭你处置！”

        “好，你这条命，给我留着！”沈云晞带着愤恨离开，莫共看见她眼底充斥着的红血丝丝毫没有减少。

        惠口美子将茶沏上来，已不见那位女子的人影，问道：“沈小姐呢？”

        “她有事先走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好。”惠口美子见莫共神色异常，但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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