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第二百七十一章·发现
从百乐汇出来，莫共挣扎着从荒木歌川身上下来，独自一人前行，荒木歌川又走过去将莫共强行拽到汽车上。
回到莫府，荒木歌川将莫共拖到她的房间，荒木歌川并未退出去。
夜色深隆，莫共一杯接一杯将红酒灌下，荒木歌川不阻止，静静站在她身边。
红烛静静燃着，室内摇摇欲坠的光，莫共仿佛看到眼前水幕生烟，人世生死相隔，是不是就隔着这道帘？
莫共之所以坐在那名粗糙恶心的鬼子军官怀里，只是想彻心彻骨的体验一回沈云晞和陈宝荣向鬼子卖笑的痛！他们的屈辱有多痛，多沉重！每一晚，他们看到万家灯火掠过水面，而他们那里，灯火璀璨也绝望。
她与他，本是势不两立，自己应该要杀了他，为甫程教官和沈云晞报仇的，可她……
夜已沉醉，莫共脸上的红晕丝毫未减退，荒木歌川静静坐在旁边，还是不离去。
夜晚十二点，很多酒灌下肚的莫共有些醉了：“我们这儿刚刚死了一名女子，这盛大而辉煌的舞宴是我为她举行的隆重的欢送仪式，我怕她，到了那边会孤单……”说着说着，莫共哭出声来，“为什么我会活在一个贫瘠而蛮荒的时代，为什么我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狰狞和尸体，这样的时代，是你们造成的！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莫共大叫一声，撕裂肺腔。
荒木歌川眼神幽邃，默默盯着前方，他看见：
高门鼎贵，魁岸豪杰；
国家败亡，道德沦丧；
半壁江山，摇摇欲坠。
所有人都像囚徒一样，在荒野丛生中徒劳的挣扎。
夜深，莫共已安睡。荒木歌川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月色。
牧野和宏望着少将落寞的背影，回想起昨日雨花台刑场的事件，忍不住走进屋来，痛惜道：“少将阁下您一世英勇，为何这般苦苦逼自己？您做的……”
“别说了……”
荒木歌川凛凛沉默，背影萧顿。牧野和宏不愿再打扰他，便暗自退去。
待牧野和宏离开，良久，荒木歌川缓缓絮语：“我沉醉在她皓月星河的眼睛里，不可自拔。却不知，那是铜墙铁壁，千万年也不会透风。”
红石咖啡厅，耿中石坐在这里静静等着莫共出现。
伊藤绫野被抓的第二日，耿中石去往秣陵路21号，便发现伊藤绫野不见了，原本耿中石要找机会询问莫共，没想到接连发生了沈云晞的事情。昨夜百乐汇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他知道莫共与自己一样，状态不好，便又过两日，才决定将莫共约出来，他想，是时候与莫共好好谈谈了。
不一会儿，一身黑色大衣的莫共走进来，耿中石见她脸色苍白，眼睛微肿着，整个人十分憔悴。
莫共礼貌性的问了一句：“老师。”
“坐。”
莫共坐下来，未再说话。
“还好吗？”
“嗯。”莫共淡淡答道。
“云晞的事情，你是不是还在责怨老师？”
莫共轻轻摇头：“学生不敢。”
见莫共这个样子，耿中石也便不再愿意提起沈云晞了。
“伊藤绫野失踪了。”耿中石试探性说道。
“噢。”
耿中石见莫共的眼睛不自然的向别的地方瞟了一下，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伊藤绫野被你带走了，是吗？”
老师突然问话，莫共有些猝不及防：“什么？”
“莫共，我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觉得你能瞒得过我吗？”
“我……”莫共支支吾吾着，“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有意要这样做的。”
“好，那你告诉我，伊藤绫野的失踪是否与你有关系？”
莫共微微点头。
“她现在在哪儿？”
“她被我关在了某一个地方。”
“你将她关起来做什么？万一被别人发现……”耿中石担忧道。
“用刑，折磨她，让她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莫共静静的神色，好似说着一件并非自己做过的事情。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杀了她？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就这么痛快的杀了她，她犯下的那些罪，谁来赎？”莫共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我还给她拍了照片，老师，您看。”
耿中石握着那张照片，回不过神来，虽然是黑白版面，但伊藤绫野的“惨样”还是令人无比震惊，她被绑在铁笼子里，脸上身上的伤口清晰可见，像一只野狗一样躺着。
“你给她用了什么刑法？”耿中石吃惊的问道。
“也没用什么，不过是用皮鞭抽了她几下，打了她几个巴掌而已。”莫共眼神空洞，似乎这件事与自己毫不相关。
“没用什么，她会成这样？”耿中石有些生气。
“日积月累，每时每刻都在用刑，她自然就成这样了。”莫共平静的回答。
“你是怎么想到那些酷刑的？”
“说来奇怪，看到她，那些东西自然而然就想出来了，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而已。比起她当初拔掉我十个指甲盖，我算是很仁慈了。”
耿中石有些无奈，语重心长说道：“共儿，你不能这样。我知道你十分痛恨他们，你要明白，所有中国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没有哪一个家庭没受到鬼子的侵害，但是你不能因为他们把自己变成这样。你对伊藤绫野实施的那些酷刑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残忍？日本文化讲求的是不可忍受侮辱，但凡受到侮辱必报复。如果所有中国人都能有他们那个民族一般的复仇心理，中国现在也不必沦落至此。我只是，把她曾经在别人身上施加的痛苦，一五一十原模原样的还给她而已。”
“你的手段和那些人几乎没有区别，我只是担心，你因为这场战争，彻底摧毁自己的心志，我怕你精神出问题。”耿中石眉宇间尽是忧虑，一来，莫共是他训练出来的最好的特工，最出色的学生；二来，莫共是他最敬重的前辈的女儿。他必须要尽万分力量保护好莫共。
“老师，您放心，我有分寸，我的精神出不出问题不重要，杀光中国土地上的鬼子最重要！”
“也许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我觉得你不能这样做，我们不能和小鬼子一样做出如此残暴之事。”
“老师，您对我的教诲我一直谨记在心，您说的我都懂。但是原谅我这一次不能听您的，我当然知道我这样做不对，我快要走火入魔了……但是，老师您知道吗？很多事情都非常苍白，不是一句话就可以平复的，那是滴血的仇恨啊！她欠我的血债，我就要她血偿！”
莫共的眼泪缓缓涌出，耿中石也便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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