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佩乐凑齐了卡莱和弗里，在院长办公大楼找了个接待室，安排了小型欢迎会。

        “怎么又突然召集我们？”进来的弗里问道。

        “苏瞬息有要介绍给我们认识的人。”佩乐一副心花怒放的样子，仔仔细细地装点着接待室。

        “他什么时候在这里交到过朋友？”卡莱和弗里互看对方一眼。

        “这小子最近总是晚归，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啊。”弗里用叉子叉了半块盘子里的蛋糕放进了嘴里，随手捏起一旁桌上的一块积木，抛向半空又将它接住，“什么人还需要准备这些东西招待。”

        看到这两位心里似乎有些不满意的样子，佩乐压住一股气抱着手说，“他的朋友当然就是我们的朋友，所以到时候麻烦两位收一下你们吓人的脸。”说着，她正准备放下托盘，把这两人的嘴巴朝上掰弯。

        “怎么，人家交到新朋友了你俩不开心啊……”

        也就在这时，门打开了，从外面进来苏瞬息一个人，然而他的一只手是背在身后的。

        几人正觉得不对劲，这时候，藏在他身后的人显身了，是一个略带羞涩的小女孩！

        佩乐只是接到命令，却也不知情，这就是院长要他们接待的人！？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端着托盘的手不由地松了松，托盘倾斜，一杯果汁下一秒就要滑下。站在她身边的两人正有意识地要去接。

        却被一只纤瘦的手抢了先，橙黄色的液体在杯子里摇晃着最后归于平静，果汁一滴没洒。

        女孩笑得灿烂如暖和的阳光，她一手抱着毛绒玩具熊，笑嘻嘻地将杯子放在佩乐端着的托盘上。

        女孩子长得很高，佩乐和她平视，但很快，她就从小女孩小鹿一般的眼中看出，那是幼孩的眼神。

        速度异常地快，个子也很高，而且这面部的轮廓，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但那种清冷洁净的感觉，如暖阳照耀的冰，灿灿发光……

        “她和夜阁下……”她说不下去了，声音有些颤抖。

        “亲妹妹。”苏瞬息走了上去。

        “啊——”佩乐大叫，但不是吃惊而是欣喜。

        佩乐放下托盘看着站在他一旁神色复杂的卡莱。

        “是不是心里好受多了？”卡莱觉得她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

        “是不是好受多了！”佩乐执意问这个问题，“夜阁下是天生的超能哎！”

        卡莱没有理会她的突然发疯，而是上前去尽可能小心翼翼地摸摸小女孩的小脑袋，“欢迎你哦，小朋友。”

        小女孩笑得灿烂，重重点了下小脑袋。

        一旁的佩乐看着这一幕，眼睛发酸，夜阁下应该也是能笑成这样的吧。

        三人静静站在落地窗边，看弗里和永晨在玩堆积木。

        “我第一次见夜阁下，是在巡视长的任命仪式上，当时她只有14岁，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因为长得很高，所以没有人质疑。”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和弗里在玩叠积木游戏的永晨，“就是那么大的时候呢。”

        “那孩子的脸白到透明，恐怕……”卡莱顿了顿，他们其实都清楚，依靠培养装置活下来的人，即便再醒来，也活不长久，“所以，离开了培养柱，她到底还能活多久。”

        “五年或者十年。”苏瞬息回答。

        三人又静默了一会儿。

        “所以，除了名字，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佩乐靠在窗边叹息，“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再加上，我们对夜阁下的过往一无所知。看相貌，她们应该是克里斯廷人。再加上那种特殊能力，会不会是瓦耶家族的后人？”佩乐问。

        大陆上的人都知道，空间隧道瓦耶家族有空间瞬移的能力。

        “神圣家族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呢。”卡莱说，“而且，速度快和空间瞬移是两种不同的能力吧。”

        佩乐趴在沙发靠背板上，“是啊，瓦耶家族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后人流落在西陆呢。”

        他们心里都清楚，巡视员中没有背景信息的，最可能是从附近部落逃命来的难民。

        “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部落民就算死也不会离开自己的土地。”佩乐说。

        “部落民大多是偏暗色的头发，深色眼瞳，这两点好像都符合，但是永晨的话，一看就不是，部落民少有长得那么精致的五官，她身上一点野性都没有，就像是端庄的大家闺秀。”

        “凭外貌来分辨一个人的来源也太不靠谱了。”卡莱的手肘指了指一旁的苏瞬息，“就像他，浅瞳深发，你能一眼就判断他是洪都人吗。”

        “这个……洪都那边的就更复杂一点，我没研究过。”

        “所以说，连华修院长都不知道她们的来处，我们就更不要去猜了。不管她是谁，在她的家人没有找上来之前，我们都要负责照顾好她，这个任务谁也逃不了。”卡莱说完，积木桌边传来一榛欢呼，“我赢啦！”

        上一秒在沙发上跳起来的小女孩，下一秒就扑进了苏瞬息的怀里笑着跳着，“哥哥，我是不是好棒啊——”

        一旁两人看着这一幕，都不太冷静了，佩乐的眼眶都给撑开了。

        苏瞬息看着旁边的佩乐，向她求助。

        “带孩子这方面我实在没什么经验……我好像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佩乐抓起包就跑。

        “卡莱，你刚刚说的话……”苏瞬息的话被截断。

        “我去看看佩乐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卡莱半捂脸跑了出去。

        很好，一个个的。苏瞬息转向不远处沙发的方向。

        那里，弗里瘫在沙发上喘着气，“我没……力气了，能不能……叫她……玩游戏的……时候，别那么……认真啊……”弗里刚想起身，山高的积木轰地倒下，他被积木压倒回沙发上。

        苏瞬息看了眼被积木压没在沙发上的人形，低头看一脸无辜的小女孩，“看来，要好好训练一下你了。”

        永晨好像意识到自己哪里做地不对了，小心翼翼地抓紧哥哥的手。

        “没事，不要自责。”他微笑着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

        高级训练课程长达8—10周，到了学期末的缘故，课程通常安排在上午，训练和任务时间统一安排在了下午。

        派遣任务通常两人或者三人一组，最近都是卡莱和弗里两人搭档。

        因为任务的减少，苏瞬息的排名掉了一位。但是佩乐觉得这是件好事，起码现在很少再看到他一副郁郁的模样了。

        窗外，一个人坐在铸铁蔓叶纹饰的长椅上，看着黑色长发的小女孩接住从树上落下的慢悠悠的叶片。

        办公楼走廊路过的佩乐看着窗外的一幕，嘴角上扬，但是很快，笑凝固在她嘴边，那一瞬间，她在苏瞬息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苏瞬息，你可真是越来越像她了……”她站在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里喃喃道。

        “苏瞬息。”通讯器另一边，那位素未谋面的教官找过来了。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任务完成数量在下降，综合排名也掉了一位。”

        每个教官管理十个学员，监督他们的成绩。和这位没有见过面的教官，苏瞬息从来没什么想多说的。通常，只有学业出现问题，个人匹配的教官才会找上来。所以这一学期他们都没说过几回话。

        “加油啊年轻人，你之前可是被认为最有机会和斐利·策蓝将军决斗的，策蓝将军也有关注过你们几个，他也表示很期待呢，可现在你怎么……”

        通讯器开着，但后面的话苏瞬息都没有听，“慢一点。”他对树下的人说。

        “医生说，这孩子智力水平提升很快，才半个月不到，已经是5岁孩子的水平了。再过一年，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应该没有问题。”佩乐抱着文件夹走到他身后，和他一起看着树下身影融进了阳光里的孩子。

        “每次看到永晨，都会想起她。”她的语气充满怀念，“在驯兽森林的那个午后，像一道光一样，照进别人生命的人。”

        树下，永晨感受叶子慢慢地落下，随后伸手接住了它。

        “这就是，慢下来的感觉吗？”她笑着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摇了摇指尖捏着的叶片。

        那一刻，他只希望，她能活得像个普通人那样简单，活成另一个人希望的模样。

        如果是夜，会希望她活在阳光下。

        只是，仅仅是为了让妹妹活在阳光下，夜才选择留在奥斯，才选择彻底放弃自己的未来吗。

        夜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她离开了，把所有的秘密都带走了。

        阳光穿过指尖的时候，尚且留下了温热的感觉，是真实的。

        她把自己撂倒的时候，痛也是真实的。

        她留给所有人的记忆，都是真实的。

        唯有她走了这件事，那么地不真实。

        夜，还有存在的可能吗。深夜里，苏瞬息一次次问自己。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一句话：天堑之下，再无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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