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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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躺在柔软的床上,浑身僵硬,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只见他双眼紧闭,鼻尖有轻轻的呼吸声,胸口随气息上下微微起伏。
她顿感喉咙干涩,有些口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不行,不能再盯着他看了,越看越睡不着……她转了个身,嘴里念念有词,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那晚失眠的江离在临近破晓的时候才幽幽睡去,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被五花大绑在高耸的城墙上,墙外是千军万马,梦里的她脸上有着坚毅的表情,那是一种决然赴死的姿态,本不该出现在她脸上,但是她确定梦里的人就是自己。
城墙外,一袭银白色袍服的慕容珏驾马而来,他手握军符,高喊出声:“攻城!”
他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奔腾而来,数不清的羽箭纷纷向她的方向射来。
身后有人高喊一声:“慕容珏,你夫人的命不要了吗!”
话音刚落,那人就死在箭雨之下。
江离怔然,明明有箭穿透了她的胸口,然而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向那袭白衣看去,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她依然能看见他眸中的冷然决绝。
她突然厉声笑起来,冲着楼下的人高喊:“慕容珏!你该死!”
声音凄厉惨然,划破了昏黄的天空,洒下一片热血,灌溉着干涸的沙地,滋养出仇恨的种子。
“慕容珏,我信错你了!”
“慕容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要你死——”
江离霍然睁眼,惊叫出声,双手向半空中伸出,仿佛被人攫住了咽喉,她大口喘着气。
“你要我什么?”
还沉浸在痛苦和恐惧中的江离被清冽的声音惊醒,她转头看向声源处,那里站着正在穿衣的慕容珏。
“我……”
江离坐起身,后背额头都被汗水沾湿,浑身黏腻。
她开口,声音暗哑道:“我刚才说梦话了?”
慕容珏微微点头,系好腰间的玉带,缓步走到床边,弯腰与她平视,视,轻声询问:“你方才做了什么梦?”
江离闭上眼,眉心皱成一团,似乎在回忆梦里发生的事,可惜全都是一些碎片,明明刚才的梦境那么真实,好像就是此刻发生的一样,现下再去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抬手抚上胸口,那里似乎还有些疼痛。
慕容珏见状,忍不住轻声问道:“不记得了?”
江离摇了摇头,只记得自己要杀他了……当然,这可不能告诉给他。
“想不起就不要想了。”慕容珏抬手轻轻擦过她的额头,抹去一层薄汗。
“再睡一会儿吧,看你昨晚都没睡好。”
话落,江离忍不住给他一记白眼,他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他自己能睡得这么别扭吗?要不是他自己能做噩梦吗?
在她暗自在心里辱骂慕容珏的时候,敲门声准时响起,不用猜都知道来人:“是竹轻。”
慕容珏了然,冲她点了点头,抬脚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门打开。
“夫人……”
竹轻一抬眼就瞧见一个白色墨发的身影,看清是自家大人后,吓得差点洒了手中的水盆。
“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后面的话她没敢问出口,夫妻同房这种最正常的事发生在大人身上就是最不正常的。
至于为什么不正常——府上人都知道这夫妻俩自成婚后就很少同房,都说两人感情不合,但后来大人一句话让“感情不合”成了谣言,原话是什么她记不清了,大体意思就是「夫人身体虚弱,需要静心调养」之类的。
于是乎自家大人顺利成章地搬出了曲春苑,住进了槐序阁,也正因如此,嫁进相府两年的夫人丝毫没有怀子的迹象,今年初春的时候两人还一同去了山城庙上香求子。
本是恩爱的一幕,却不想府中一些碎嘴的下人偏生嘴贱,硬说是夫人体弱生不出来,气得她有口不能还,只能在别处打压他们。
慕容珏凉声开口,打断了竹轻的回忆,“让夫人多睡会儿,你先下去吧。”
闻言,她立即躬身应道:“是。”
最近大人怎么对夫人这么上心?还留宿曲春苑,这是好事要来了?
竹轻这么想着,方才心里的疑惑瞬间被喜悦代替,就连离开的步伐都不禁跳跃了起来。
江离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一醒来喝足吃饱后就是一顿翻箱倒柜,踮着脚不知道在柜子里摸什么,摸了半天。
“夫人,您这是干嘛呢?”竹轻好奇。
“你知道姜……我之前有收藏过什么值钱的宝物吗?”
堂堂一个首富千金小姐,应该藏着不少私房钱吧,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宝物?”竹轻掏空脑袋想了一会儿才道,“夫人以前不是说那都是些费钱的玩意儿,买来作甚。”
“啊,我有这么说过吗?”
竹轻点头:“嗯,至今夫人用的穿的都不比大人一块玉佩贵。”
“……”
江离无语,没想到这个姜璃还挺节俭的,不知道是该夸她还是夸她呢?
正当她气馁要收手时,突然在高柜最里面堆放着一堆布里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这是?”
她伸长了手臂把那东西掏了出来,是一块火焰状的镶金令牌,有她一个半手掌那么大。
她盯着瞧了半天,疑惑问出声:“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个?”
竹轻闻声也凑过去看了一眼,方道:“这是姜老爷留给夫人的东西啊。”
江离看着这块令牌,好熟悉的形状,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会儿,她确定原书里有对这块令牌的描写,可是为什么会在姜璃这里,不对呀,这不是……
江离握紧令牌,指甲轻抠,果然——外面掉了一层漆。
在竹轻好奇看过来的时候,她及时收住了手,将令牌藏进袖中,抬眸道:“我饿了,你去伙房弄些吃的来。”
“可是……夫人不是才吃过吗?”
这一个时辰都还没过就饿了?
“……”江离愣了一下,越是心虚越是高声道,“刚吃过就不能吃了吗?你刚喘了口气下一秒就不喘了吗?”
这……有这么打比方的吗?
竹轻心里疑惑,只觉夫人有些奇怪,但依旧乖乖照做了。
等她离开后,江离才从袖中掏出那枚令牌,用麻纸将令牌外嵌着的色儿全数擦了下来。
一个硕大的「狄」字跃然眼前,难怪这么熟悉,这是独属于北狄的令牌。
如今羲和、北狄、西周、东都四国中数北狄与羲和关系最差,原书后面这两国之间还有交战,而这枚令牌正是北狄将领用来发号施令的军符……
可是为什么会在姜璃手上,她和北狄有什么关系吗,还是说姜府与北狄有什么关系?
“啊——”
好复杂的关系,江离脑袋都快想炸了,这情节走向怎么跟她看的小说不一样啊。
不过不管是什么走向,她可以肯定的是这枚令牌绝不能被旁人看见,否则就是叛国杀头的罪名。
她被自己设想的结果吓得立即收了令牌,偷偷将它放回了原处,想着等她处理好房子的事,再找个地把它藏起来吧。
槐序阁外的廊道橼拦上落了一个深紫色人影,一眨眼那个人影便已进了屋。
“大人。”那人开口,声音不同于忍冬的冰冷深沉,有些阴柔。
“说。”
“北狄王目前尚无动静,倒是东都那边,意欲与北狄和亲。”
“和亲?”慕容珏蹙眉,据他所知东都王没有女儿,难道是想让北狄嫁公主?
北狄和东都,一个兵力最强,一个财力最盛,若这两国交好,对羲和一定是个巨大的威胁。
“是,”那人影点头如实道,“不过被北狄王拒绝了?”
话落,慕容珏眉心舒展开来,似乎与他预想的一样,“北狄王这只老狐狸,断不敢冒然答应。”
若他公然答应,羲和的王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即使他没有称霸中州的野心,但结果都是一样,羲和不允许有人比他更强大。
“东都那边怎么说?”
吃了闭门羹,东都王怎么可能轻易作罢。
“东都那边暂无动静,听说最近因为羲和加重了对外的赋税,那边正想着如何应对,和亲的事也暂且搁置了。”
话落,慕容珏却轻轻摇了摇头,这因果关系明显反了,应该是羲和加重了对东都的赋税,所以他才这么急着和北狄和亲,企图用这种方式来震慑羲和王。
而且北狄王应该也意识到了,现下的拒绝不过是表面功夫,一来是为了掩饰自己试图称霸中州的野心,让羲和王放下戒备;二来也是警示东都和亲对北狄来说不是必要的,即使未来成了别妄想以此要挟他。
这么想着,慕容珏幽幽提醒道:“继续跟在北狄王身边,不要轻易暴露身份。”
“是,那属下告退。”
说罢,那人影便要退出去。
似乎想到了什么,慕容珏出声叫住他,沉声询问,“我让你查的另外一件事查清楚了吗?”
话落,那人影脚步一顿,转身禀告道:“属下尚在调查中,当年那个北狄将军已于数日前意外失踪,如今北狄的将军只是一个刚被提拔上位的年轻人。”
“失踪?”
堂堂一国大将军,竟能失踪?
“是,听说是在为北狄王执行秘密任务中失踪的,民间对此众说纷纭,但至今王宫没给一个回应。”
“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他厉声提醒,“关系到羲和的存亡。”
当年姜程与北狄勾结,让羲和一度陷入危难,如今姜程已死,姜家只剩了一个姜璃,但越是这样他越不放心,其中一定还藏着什么秘密,导致姜府一败,和北狄的所有联系都断了。
这事一定要查清楚,一并要查的还有姜璃那日不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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