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生的岔路口

周秀从家里回来之后一方面伤心难过，另一方面也在想自己以后的出路。

        之前她妈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大哥二哥都结婚了，家里没有她的住处，这才想找个富裕人家给她嫁出去。

        现在富裕人家被自己搞砸了，二哥的工作也捎带着丢了，回去除了任打任骂，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等着她！

        或者在这找个好人家嫁了也不错！周秀心里猛地就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并且这想法一旦产生，就如同野草一样野蛮生长。这个想法在遇到王茂田一家人后生长到了极致！

        在周秀眼里王家是个很不错的选择。王茂田年轻，长得也高大英俊，在村里口碑也好，是能干勤快的后生。

        关键是他家人口少，三间房子住的宽宽敞敞。虽然是土坯房吧，可是在自从十几岁长个子后，在家里再也没有躺过能伸开腿的床的周秀来说，也是很有诱惑的了。

        关键是王母人很和气，见了她总是姑娘长姑娘短的一脸和善。那种和气不似她奶奶那种硬装出来的和气，而是带着乡下人特有质朴的，一种发自内心的温和之气。

        这种态度让周秀十分迷恋。在周秀看来王家的家风很好，王茂田本身也算是个出色的小伙子，所以她动心了，她想或许留下来扎根李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所以她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跟王家接触，跟王茂田接触。一开始顾忌着众人的闲话都是拉着苏青儿一起，后来见苏青儿不耐烦这些事，而她也跟王家熟悉些了，便一个人去。

        王母自然看出来了，她虽然老实可是那几十年的生活经验却不是白长的。见周秀似乎对自己的儿子有兴趣，她也十分乐见其成。王茂田也是二十好几的岁数了，至今还打着光棍，王母的心里自然也是着急的。

        在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样样都好的，可是却也不得不承认，凭自家的条件，想要在当地说一个样样满意的媳妇不容易。不说别的，光是彩礼钱自己就拿不出来。

        自从老头子去世，她一个寡妇带着儿子过日子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每年能混上温饱都是靠了村里的照顾，想要存下积蓄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

        直到近几年，王茂田长大了能挣到工分了，他家的日子才逐渐好转起来。可是农村的收入也就那样，虽然多少也能积攒下几个钱，离娶媳妇却还差的远呢！

        要是这个姑娘看中了自己的儿子，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自己谈的对象那彩礼总是好商量些。

        而且城里的姑娘不但皮肤白净长得好看，还识文断字的有见识，又懂礼貌除了没有娘家帮衬根基单薄了些，简直是样样都好。

        王母想着周秀那温柔能干的样子，简直是满意的不能在满意了，要是能娶个城里媳妇进门，看谁还敢笑话他家茂田二十好几还娶不上媳妇。

        可是再看看自家儿子那不开窍的样子，又气的心里发堵。这个臭小子，村里像他这个岁数的有好几个都当爹了，怎么他连个跟姑娘说个话还会脸红。

        既然儿子不开窍少不得当妈的给他帮忙了。于是在王母有意无意的促进下，经过了一阵子的接触，周秀终于和王茂田私底下偷偷的开始约会了。没想到第一次出去就被苏青儿遇个正着。

        周秀说完这些，叹了一口气：“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要是想笑话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苏青儿不解：“我干嘛要笑话你？之前我跟江慕良谈对象的时候，你有在背后偷偷的笑话我么？”

        周秀连连摆手否认：“没有，没有，这不一样啊！”

        苏青儿：“有什么不一样？”

        周秀：“江慕良长那么好，还有学问，又会吹笛子唱歌写诗。据说家里之前还富贵过，你喜欢她不是很正常，可是我却找了个乡下人……”周秀越说声音越低，似乎真的很怕苏青儿嘲笑自己一样。

        苏青儿深呼出一口气，按照她后世的经验来看，留在村里当然不是最好的选择。过不了多久政策就会下来，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回城了，回去之后有的人进了工厂，有的人考上了大学，总之回城之后的选择会更多些。

        可是事情却也要分开来看，以后的农村也会越来越好。同时也有很多回城的人因为找不到工作，家里经济和住房紧张过得十分艰难。

        也有一些人虽然进了工厂，但是因为没有学历和技术，到后来下/岗潮的时候也迎来了人生当中最黑暗的时刻，甚至有些人因为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而走上了歧途或者绝路。

        所以苏青儿从不认为回城就可以一路开挂，而留在农村就注定要一辈子困苦。面对人生的岔路口，即便是穿越者也没有窥探天机的能力，更加不能判定到底什么样的决定才是最好的。

        同时她也认为周秀的人生只能由周秀自己来决定。自己不能因为知道一些未来的东西，就觉得可以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进而对周秀的人生指手画脚。那跟她那对父母又有什么不同呢？

        自己只要帮着周秀分析清楚事情的利弊，然后听从周秀的选择，同时尊重支持她的选择就足够了。

        只是周秀是真的看上了王茂田吗？还是只是因为一时的失意、逃避或者赌气？

        苏青儿：“秀姐，城里人也不是生来的高贵，农村人也并不低人一等。江慕良和王茂田更是丝毫没有放在一起比较的必要。我关心的是，你是真心喜欢他吗？喜欢到愿意为了他一辈子留在李村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当然咱们现在所有人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咱们这些知青在这没有根基没有产业反而是过得最惨最差的。可是要是万一有一天政策变了呢？”

        “啊？”周秀显然没明白苏青儿话里的意思。

        “我是说万一有一天咱们不用任何关系，任何理由就可以回城了呢？到时候你已经嫁人了，甚至是有了孩子，然后因为一些客观的原因不能回去，那你会不会遗憾，会不会后悔？会不会终其一生都生活在抱怨和自责中？”

        周秀让苏青儿这样严肃的面容和语气吓着了，她喏喏的说：“青儿，你怎么变得这么凶？事情哪有那么严重，你看咱们附近不也有好几个知青嫁或者娶了这里的村民。”

        苏青儿：“别人是别人，你是你，当时是当时，现在是现在。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或者原因，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不用管别人怎么做，为什么会那样做，因为别人的人生无须我们负责，同时更无须向我们交代。”

        “可是自己的人生到底要如何抉择就一定要想清楚，不能人云亦云2，不能一时冲动。一定要深思熟虑之后才可以做出决定，因为人生的路是不能重来的！”

        周秀被苏青儿这一番话说蒙了，她甚至决定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苏青儿，她更像一个饱经风雨的长者，对自己进行着善意的忠告。

        苏青儿有些话的确是说对了，她确实是还没有想好要不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她只是太贪恋王家母子给她的关怀和温柔了，有一个这样温馨的家像个魔咒一样深深的诱惑着她。

        回城？来了这么久她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了，更何况这十来年下乡的人数以万计而回去的人却寥寥无几。可是若想苏青儿说的那样真的有一天可以回去呢？那自己会不会后悔？

        苏青儿看着周秀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是还没想明白，继而又说道：“秀姐，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冲动，如果可以选择，你真的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消息，可是你看现在到处都有知青在陆续回城，万一哪一天政策变了，别人都能回去，而你却因为结了婚要永永远远的留在这里，那你会不会因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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