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疑

该死的大姨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两秒，在拖着血流如注的身子九死一生陪同太子骑马射箭，与委婉拒绝太子邀约向人请罪，两者之中，苟命阑珊毅然选择了后者。

        半起的身体有些别扭的微屈，直视眼前熠亮如神袛的男人，阑珊言语十万分的真诚，“殿下，不是小人不愿作陪，实在是今日小人身体有恙，殿下乃一国之本，千金贵体。小人若不慎将病气过给了您，小人，就算万死也难辞其罪。”

        淡眉细眼，鸠形鹄面，嗓音尖锐，比起那些无根的太监，反而更像个女人。

        封逸辰眉尖拧恶，目光不露声色上下扫过阑珊。少顷，男人敛回压审的眼光，全不辨平仄的声线类似一种剥离所有情绪的平静，留给阑珊一道不容置喙的单选题。

        凉风巡巡，吹掀男人素雪银月般的衣袂，也吹淡了萦绕鼻端那股冽人沉品香。

        长松气，待太子离开，阑珊毫无形象的一垮，整个人像块海绵瘫在边角，没法奈何忍受腹中堪比刀具绞杀的折磨。

        封逸辰已重回教场中央，男人矜雅且孤傲，懒理耳边道道逢迎径自翻身上马，一身银白戎装熠熠烁辉，仿佛天上的旭日，天生就是耀眼的光芒。

        阑珊当然不能免俗，目光不由自己随着俊逸生辉的男人移动，心底佩叹。

        太子资骨奇佳不必言，人才将将束发之年，放到现代不过一名不谙世事的高中生，然而身上却早已积蕴出一种岁月沉淀感，刚刚与太子的近距离对峙，男人身上有着好些成年人都望不可及的气魄，压得阑珊差点虚脱。

        话讲回来，太子不久前提出的条件……

        “臣，参见太子殿下。”

        远处传来一阵臣服高亢的参拜，动静之大，临时把阑珊注意力转移开去。

        仆着风尘，封沐墐下马移步，躬身请揖作拜。

        几秒，从头顶滚落男人清沉的叫起，“自家人，皇兄无需多礼。”

        适才结束操练，封逸辰额间沁有细汗，瓷白的肤色漾着层若隐若现的水光。然而他人却不显丝毫狼狈，银色戎衣焙出白光，落影修长，轩昂风姿卓然难描。

        论起来，刚来的这名男子样貌若单看也算做周正，然而此刻站在太子身旁，就如戈壁上随处可见的杂草遇到玉山，渺小平凡几乎可以忽视不计。

        想必其他人也这般作想，对待封沐墐敷衍一行礼便再无其他，只有太子大人大度还与其交谈，“六部事宜如此忙乱，皇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此？”

        天穹正盛的霞光投影在封逸辰修美身姿上，兰芝雅竹般韵味中带出一派刚毅气息，紧跟太子身后，封沐墐直抒胸臆，“殿下的十八岁生辰宴就要到了，皇兄是想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全尽份薄力。”

        封逸辰莞尔，一言一举落落有风致，“皇兄说笑，那些全不过下人的活计。皇兄移步，孤请皇兄一叙。”

        随着太子的离开，那些没了讨好对象的世家子弟立刻吆五喝六，大喇的指令他人为自己奉茶添水再没丁点训练的架态。不多久，教头一声散学把众人从炙热金光里解救，人群作鸟兽散状，只阑珊一个不动如常，目光久凝在一点，若有所思。

        阑珊这双“天眼”刚刚又显灵了。太子身边那名与他称兄道弟的男人，头顶书写着的黑色加粗“男二”两字，醒目突兀，看的阑珊一阵发晕。

        男主，男二？

        上天到底想给她什么提示？

        身下又一股热流喷涌勃发，再顾不上其他，观察着四下无人的环境，阑珊双手掩向后作贼般溜回寝庐。

        闭门，奈何将屋内倒腾了个底朝天，阑珊也始终没找到类似小翅膀的物件。

        不对，那东西具体什么样她都还不清楚。

        换身干净衣衫，走完一系列出门流程，阑珊迈着碎步直奔脂粉店而去。

        进门，一整面银墙作饰，门口鎏金雕丹镜供人观赏，饰品金叉眼花缭乱，琉璃柜台前，老板娘正打着算盘，开怀挂笑。

        穿过一屋子花红柳绿，非常赶时间的阑珊脱口向人询问，“掌柜的，请问你们这儿有……”

        那东西在古代叫什么来着？

        搜索三秒，阑珊脑内灵光乍闪，低音道，“你们这儿有月事带吗？”

        本来还漫不经心的老板娘闻声抬眸，狐疑的扫了眼面前黄瘦菜色的男子，在她快要给阑珊打下一个“猥琐男”定义时，又听对面男子补充道，“看什么，我买给娘子的。”

        这可稀奇了，平常男人遇到女人这种晦气事避都来不及，这位倒好，上赶着伺候。

        “等着。”

        又意味深长斜了阑珊几眼，老板娘才慢悠往后屋走。

        “也不知道那个欧阳星沉有什么好，能让太子爷，次次都点她！”

        嗯，太子爷？

        循声去看，说话的是一名身着黄裙头遍珠钗的明媚少女，美的如一朵丹阳盛开，与她一同而来的还有位紫裙姑娘，扮相较简单，长相也较大气，温婉似水，出口却与黄裙少女一般刻薄，“因为她长得美会演戏呗，每次见到殿下几乎连路都要走不动，咱们女人看了都不忍心疼呢！”

        啧啧，一点相思为君死，飞入仙郎梦魂里。[1]

        不过，她们两个提及的欧阳星沉，会不会是作者迟迟未定的女主？

        谈话还在继续，而接下来两人送去的情报似乎从侧面肯定了她的猜测。

        “放心，殿下定然只是一时新鲜，玩玩而已。”

        紫裙女三心二意挑拣着首饰，言谈条理异常清晰分析起现实，“别说她的出身根本上不了台面，退一万步讲，就算殿下肯为她赎身，只将军府里那位嚣张的箫郡主，还在先皇后本家那名娇滴滴的凌小姐，这两位，其中任何一个都够她喝几壶的。”

        “也对。”

        黄裙女似被宽慰到了，嫉妒的语调慢慢软下来，但不一会儿又换成了幽幽哀怨音，“可我还是不甘心，凭什么她每次都霸着殿下不放。若能与殿下来一场露水情缘，我死都无憾……”

        啧啧，一点芳心为君死，飞入仙郎梦魂里。[1]

        不过，这样一圈听下来，阑珊愈发认定那名出身歌妓的欧阳姑娘，十有八九就是女主了。

        古言小说不都这种套路嘛！出身低贱的女主无意邂逅了身份高贵的男主，两人经历一系列误会阻挠波折起伏后，美丽坚强的女主最终收服了不可一世的男主，男主自此从浪荡纨绔子变做从一而终痴情郎，为女主遣散后宫，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一番天马行空后，阑珊自觉她已经猜到了结局。

        “这位公子，你的东西。”

        老板娘款步而来，还很是贴心拿了块深色花布将阑珊要的私密物件悉数包裹。付好钱，正盘算卡点走人时，无奈水银镜中那张一闪而过黄土脸成功污到阑珊的眼，犹豫两秒，阑珊拿出所剩无几的盘缠对人询问，“老板娘，你这里有什么可以增白的东西吗？我来一个。”

        返回寝所，处理完身上的脏污，在这个没有止痛药更加没有暖宝宝的时代，阑珊生无可恋蜷曲在榻，咬牙闭眼，瑟瑟发抖。

        意识好不容易变得模糊，等再次睁眼，阑珊是被滔天敲门声扰醒的。入目是一团暗沉，反应了会儿，阑珊拧眉不耐烦问话，檀木门外却长久无人应答。只有不间断叩击音誓不罢休，仿佛无人开门，它就会地老天荒敲下去。

        被烦到没可奈何，撑起身下榻，才刚刚将门打开一条缝，阑珊便被强行塞入一张纸条，同时从窗外掷下一盏瓷瓶。

        “拿好，否则丧命！”

        风卷沙砾一样的声音，“次啦”进上耳膜后又转瞬不见。

        此刻戌时，远方昏暗，廊下摇曳的烛火激得阑珊心神一颤。壮着胆子大开门，可眼前再无半抹人影，空空荡荡，好像刚刚那场不过阑珊幻觉。

        正雾水一头间，远处，一抹通体闪光正在快速位移的身影又尽数吸走阑珊所有关注。

        睁大眸光仔细看，那人头顶并没有标写男主二字。

        既然不是太子，还能自体发光…

        举一反三，阑珊脑内银光乍闪，霎时惊悟。

        难道说，是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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