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就当我真的不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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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秦筠毫无睡意,在房间里等到凌晨十二点,慕思远却依旧没有回来。
她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起电话来,拨给了慕思远。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来,可是传来的却是齐寓的声音,“慕太太,慕先生还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秦筠听了,沉默片刻,才道:“那你告诉他,我等他。”
齐寓顿了顿,又道:“今天的会看起来不会那么早结束,说不定会通宵。”
“反正我等他。”秦筠说了这么一句,便挂掉了电话。
电话那头,慕氏旗下的一个广告公司里,齐寓捏着手机,缓缓走回了工作间。
已经是十二点过,工作间内却依旧是灯火明亮,十来个员工聚在一起,正热烈讨论着某个广告创意。
开通宵对于广告公司来说原本是常事,可是今天不同寻常的是,大老板慕思远来到了公司里,并且亲自督促广告进度,要求公司员工今天就交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广告方案。
如此一来,公司里的员工自然是压力倍增,可同样也是思如泉涌,即便已经是大半夜,也依旧你来我往,讨论得非常热烈。
而慕思远坐在执行总裁的办公室里,手边摆着一杯黑咖啡,沉默平静地等待着结果。
齐寓推门进来,将他的手机放到了桌上,低声道:“慕太太说,她等你。”
慕思远听了,眸色微微一凝,却依旧没有说话。
齐寓猜不透她的心思,也不去多做估量,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谁知道刚刚坐下,他自己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齐寓拿出手机一看,立刻走到旁边压低声音接了起来,“囡囡,这么晚了还没睡?爸爸还在工作……爸爸也想你……这样吧,明天早上你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爸爸了,好不好?”
好一会儿齐寓才挂掉电话,走回来坐下时,慕思远却忽然看着他开了口:“你女儿?”
“是啊。”齐寓点头回答道。
“几岁了?”
“四岁。”齐寓想起来,笑了笑,“正是缠人的年纪。”
慕思远听了,也勾了勾嘴角,顿了片刻,他忽然又道,“你下班吧,早些回去。”
齐寓听了,微微一怔,“那慕先生你……”
“没关系。”慕思远回答道,“明天放一天假陪你女儿,后天再上班吧。”
齐寓听了,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道:“谢谢慕先生。”
慕思远点了点头,齐寓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门时,他却忍不住顿住,随即又关上门,转过头来看向慕思远。
慕思远淡淡掀起眼帘来看了他一眼,齐寓终究忍不住,开口道:“慕先生,有些话不该我说,可我还是忍不住。有时候夫妻之间真的是贵乎坦诚,有什么事摊开来说,其实是最有效的解决方法。而且,我看慕太太是很理性的人,应该很好谈。”
他说完,慕思远却没有回答。
齐寓便立刻又道:“那我先走了。”
说完,他才离开了办公室。
慕思远独坐在办公室里,转身看向窗外,眼里的墨色却比夜空还要深沉。
不是他不想谈,而是他心里知道,这一次,没得谈。
他和秦筠两个人,分别处于不同的进退两难境地之中,连一向自信如他,竟然都不知道该如何拆解。
如果执意要找出一个拆解的方法,那么后果,很有可能就是毁灭。
这天晚上,秦筠等了一夜,依旧没有等到慕思远。
到天亮的时候她才忍不住睡了两个小时,起床之后就洗了脸换了衣服,随后便出了门。
既然他不肯回来,那她就去找他好了。
秦筠来到慕氏,径直上到慕思远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出了电梯,来到慕思远办公室门前,黎薇一下子看到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立刻兴奋地朝秦筠挥手,“王妃,你终于来啦!”
秦筠很久没见到她,倒是怔了怔,随即才走上前,“你回来上班啦?生了多久了?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都快半岁啦,哎呀可折磨人了!”黎薇嘴上抱怨着,可是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笑意,一面摸出手机来,“我给你看照片啊!”
秦筠顿了顿,笑道:“好啊。”
黎薇很快就翻到了照片给她看,手机里的男娃娃白净结实,胖嘟嘟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看不见,可爱极了。
秦筠接过手机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可爱啊!”
“离不了人!就这么一会儿不见我就挂记得不行,哎,所以也是愁人。”黎薇叹息了一声,又想起什么来,看向秦筠,“对了,你呢?怎么还没动静啊?不会又不打算要了吧?”
秦筠听了,沉默片刻,才笑道:“大概是缘分没有到吧,它迟迟不愿意来。”
黎薇听了,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往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道:“对了,你跟老板是怎么回事?因为什么事吵架了?这两天老板的脸色好难看啊!我还纳闷怎么这么久还没好呢,你终于上来了!”
秦筠听了,也往那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在里面吗?”
“在呢。”黎薇连忙道,“就他自己,你进去吧,给他一个惊喜。”
秦筠听了,心里也不知道作何感想,朝黎薇点了点头之后,转身走上前,推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却没有第一眼看见慕思远,只是见道办公桌后,那张背对着门口的椅背。
秦筠缓步走上前去,绕到办公桌后面,却一下子顿住了。
慕思远的确是坐在那张椅子上,却并不是她想象中
默然盯着远方,而是闭目浅眠着。
想来他昨晚也是一夜没睡,脸色隐约有些青灰,这时候坐在那里,也依旧是拧着眉头的。
秦筠忽然就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她转身,缓步走到窗边,看着脚下的这座城市和远方的天空,一颗心空荡得厉害。
而坐在椅子上的慕思远,也仿佛突然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一般,微微动了动之后,缓缓睁开眼来。
首先入目的便是秦筠立在窗边,孤清单薄的身影。
慕思远凝神片刻,缓缓坐直了身子。
秦筠背对着他站着,听到声音,却没有动,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下的某个位置。
慕思远终究站起身来,上前,从身后将秦筠拥进怀中,低头在她颈窝处蹭了蹭,沉声道:“什么时候来的?”
秦筠没有动,目光凝于楼下,许久之后,才开了口:“去年,有一段时间,你好几天没有回家,有一天半夜,我就站在那下面,仰头看着你这扇窗户给你打电话。你说你不回来,我一直站到你窗口熄灯,才转身离开。那时候我不敢上来,因为我害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慕思远沉眸,却不动声色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那一个晚上,其实事后他才知道她来过,还是慕绍南告诉他的。而他在知道之后,其实内疚了很久。
秦筠轻轻吸了口气,又道:“今天我依旧不确定,可是我不再害怕,我就是想上来跟你好好谈一谈。”
慕思远听了,一顿之后,扳转她的身子朝向了自己,“你不确定什么?你觉得我是不想要你了?”
秦筠平静地与他对视着,许久之后才开了口:“可是你在躲我,你一直在逃避我,如果两个人之间是要这么辛苦的话,那勉强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慕思远闻言,手上的力气竟不自觉加重了,“我以前说过那么多话,你都忘了?”
“没有。”秦筠轻轻点了点头,“你说过的所有话,我都珍而重之地记着。我希望我们之间平等自由,互相尊重,一起到老了的时候,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拿出来,都会是最美好的回忆。可是我前几天才发现,原来你要的不是自由平等,而是一个牢笼。”
一个他在外面掌控,而她被困在里面的牢笼。
终究还是说到了那件事情上,慕思远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沉声道:“我那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辛苦不让你涉险!”
“那我的想法呢?”秦筠盯着他,泾渭分明的眼睛里却都是苍凉,“你一句保护,就可以无视我所有的理想,所有追求,就可以清除掉我心中所有的痛苦,是不是?”
慕思远沉眸看着她,深吸了口气,才道:“你难过,我心里并不比你好受——”
“我知道!”秦筠终于微微激动起来,“我知道你有所为难,我知道你根本没办法做出选择!所以我根本就不想让你为难!我不敢在你面前流露出伤心难过的样子,我不敢告诉你我有多想哥哥,我有的时候甚至不敢睡觉……因为我怕,我怕会梦见哥哥……我怕会从梦中惊醒,我怕会打扰到你,我怕你会知道——”
慕思远听了,猛地再度捏紧了她的手臂,紧紧地盯着她。
“我真的不需要你站在我这边……”秦筠强忍着眼泪,继续道,“我只希望你能站在原地,我不希望你偏向那个人,可是我也不想让你帮我……我以为只要你只要陪着我,让我一转头就能看到你,我们就始终还是走在一条路上,可是原来不是的……”
“我不是不为你考虑,我真的想了很多很多……可是原来有些事是没办法的……从哥哥出事起,我们就已经走在不同的路上……我们是夫妻,如果两个人不是一起走在相同的道路上,那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下去?既然注定跟你越走越远,那么这条路,我宁愿选择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她说出这句,慕思远脸色赫然一变,许久之后,才近乎咬牙切齿地开口:“你选择自己一个人走下去,那我怎么办?”
秦筠缓缓摇了摇头,“我一个人去走这条路,我不奢求你相陪,那么至少,你还会在原地,不会去到我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秦筠!”慕思远猛地低喝一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一个人去走哪条路!”
“所以你选择把我困在你选择的那条路上。”秦筠看着他,“这不是陪伴,这不是一起走,这是你拖着我走拽着我走,这是你逗着我走……”
“是!”慕思远终于直面她的问题,“我不要你去走你选择的那条路!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直接走向那些危险而不管不顾?”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没有错!”秦筠迅速回答道,“可是我有错……我错在不该生在叶家,我错在不该有哥哥,……可是这个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上我就是叶家的女儿,叶清泽就是我哥哥,他现在死了!他死于非命,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当这回事没有发生过!”
慕思远再度想要将她抱紧时,秦筠却用力推开了他,推开两步,顺着身后的玻璃蹲到了地上。
“够了!”她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是一个死结!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这就是一个无论如何都解不开的死结!不要再继续纠结了,这样下去只会越缠越紧,根本没有解得开的一天!只会让我们两个人都更痛苦!”
她蹲在地上,抱膝轻泣起来,而慕思远站在那里,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缓缓蹲了下来,沉声道:“哪怕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以后,也没办法让你解开这个心结是不是?”
秦筠缓缓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在这些天的时间里,她不是没有考虑过。
可是解不开,真的解不开……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一旦选择解开这个结,哥哥的死,就会成为她心中的另一个结,一个让她一辈子疼痛,一辈子怨恨自己的结。
可是,如果她能通过自己的方法,为哥哥的死报了仇,也许再回过头来时,她还有机会,可以重新跟他幸福。
两条路,她没的选。
可是她也不想让他为难。他面前也有两条路,两条比她更难选择的路。
她知道做出这样的选择有多艰难,既然他没办法做出选择,那就由她来帮他做选择,同时,也是帮两个人解开那个解不开的死结!
“哥哥的死,除非凶手得到惩罚,否则我一辈子都放不下,跟你在一起,也会一辈子不开心。”秦筠终于再度开了口,回答他的问题,“你就当,我爱哥哥多过于爱你好了。为了哥哥,我选择放弃你。”
也许这会是她这辈子做出的最痛最痛的选择,可是,她却只能这样选,别无他法。
慕思远眸色暗沉地看着她,许久之后,忽然低笑了一声,哑然开口:“你这么说,那岂不是在逼我?如果我执意不想失去你,就只能做出另一个选择……”
“不……”秦筠的声音却已经平静下来,“你不用再做出选择。我已经让自己做出了最后的选择……我有多固执,你知道的。总之,是我不够爱你,做出这个选择,对我们两个人来说,也许才是最对的。”
慕思远听了,依旧只是看着她,许久之后,他伸出手来,扣住她的后脑,凑上前去,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你明知道……这样只会让我更爱你。”他哑然失笑,低声开口。
秦筠僵住,随后,缓缓推开了他。
“我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对不起。”
对不起。她心中反复默念。
你就当,我真的不够爱你,你就当,我真的没办法再继续爱你。
秦筠离开G市的那一天,几乎没有人知道,除了慕思远。
可是他知道,也只是在机场外遥遥看着她搭乘的飞机升空,逐渐离他远去。
飞机上,秦筠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逐渐从自己视野之中消失的城市,却只能悄无声息地在心中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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