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自我怀疑

程敏看到程肖这样消沉的样子，有些吃惊。

        她一直觉得程肖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没想到还能在他脸上看到稍稍突破的表情。

        “肖哥，你怎么了？”

        程敏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看向程肖问道。

        程肖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

        程敏哪里能够相信程肖的话，毕竟他连掩饰都不掩饰。

        “肖哥，找不到家人的感觉是不是很无措？”

        程敏忽然戳中了程肖心中的那一块软石，“咚”的一声，软石头就被击碎了。

        程肖忽然难受的地捂着脸，第一次把真实的情感暴露在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子面前。

        他说：“我总觉得我的心空了一块，连女娲补天都补不回来。”

        程敏不知道，程肖能够开出这样的玩笑，对他而言已经是极限了。

        在本该是自己家乡的大城市里，他找不到自己熟悉的样子，挖掘不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很累，疲惫让他满身都是伤痕，恢复不过来，甚至没有时间去恢复。

        “那怎么办？若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你的心一辈子都要缺一块吗？”

        程肖摇了摇头，说：“不会的，我不可能找不到。”

        说罢，他便站起身进到了厨房，开始做饭。

        突然的转变让程敏措手不及。

        她想，那么高大威猛的肖哥都会因为亲人丧失了冷静，要是换作是她，恐怕更加崩溃

        程肖机械地淘着米洗菜，实际上他是一个不会做菜的人，但既然已经说出了要照顾程敏，那当然还是得学的。

        “肖哥，要不我自己来吧。”

        程敏走进厨房，看到程肖的架势，感觉十分惊悚。

        她觉得自己没有被黑暗料理毒死，可能会被程肖给吓死。

        程肖拒绝了程敏，一鼓作气地把菜炒熟，但也只是熟了而已。

        程敏吃着觉得菜都是没有味道的，只能自己偷偷地淋了酱油，免得什么都吃不下，饿坏了自己。

        我不应该这样气馁——程肖在失去冷静之后会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的道理很简单，就是恢复元气，再去加油努力。

        “肖哥，我永远都会支持你！”

        程敏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这句话，她希望程肖能够脱离最不自信的样子。

        他的脸上不应该充满着沧桑，他应该是高冷矜贵的。

        程敏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个词，是她从电视上看到的，这是主持人形容一个已经去世了的某个大公司的总裁用的词。

        她没看到总裁的脸，但想来能够用这么高级的词汇去形容的人，一定长得很好看。

        吃饱饭，程肖让程敏去把碗洗了，然后再陪着她一起看电视。

        因为要考虑程敏的爱好，所以他们最后选择的是动画片，而不是正儿八经的新闻。

        电视里的个个小公主穿着五颜六色的裙子，说着特别浅显的大道理，可偏偏程肖却不觉得乏味。

        就好像他曾经也有个小孩，然后打心里面希望能够陪着她成长那样。

        忽然出现的词汇让程肖猛的一惊，他是不是有孩子了？

        “肖哥，你怎么了，是动画片不好看吗？”程敏以为自己选的不合程肖心意，干脆开口问道。

        程肖被这个可能给惊吓到了，他可能有孩子，有孩子了！

        “程敏，我刚刚好像突然有了思绪，我……可能有个孩子。”

        “什么！”程敏吃惊，张大了嘴巴，看起来像是合不起来的那种程度。

        程敏摸了摸程肖的额头，第一个反应就是——程肖想起来了！

        但是看他的反应，又并非如此。

        “你没有想起来，只是感觉自己是有个孩子的？”程敏虽然不忍心戳破程肖的想象，但还是得实话实说，“也许，这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冷静下来的程肖，也同意程敏的观点。

        “对啊，也许只是我的错觉而已……”程肖比之前更加低沉了，程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干脆闭嘴聚精会神地看动画片。

        程肖走进浴室，洗了把冷水脸，水珠沿着他的鼻梁一路滑下来，镜子中的人满脸都是失望。

        失望于，他的所有猜测可能都是错觉。

        包括，他是宁城人这件事。

        程肖很迷茫，他渴望回家，却又不知道家的方向，四个方向，没有一个是他能够确定要下定决心走下去的。

        “程肖，你真没用。”

        他这样评价自己，因为他什么都丢了。

        唐家——

        唐梦筱回到家之后，可能是因为家里的环境比较好，没有医院里消毒水味的刺激，睡觉的时候没有出现突然惊醒掐自己脖子的状况。

        唐玉寒把自己看到的所有事情都跟老爷子说了，老爷子听罢，眉头皱了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让唐梦筱回到从前。

        “医生明天才能到？”老爷子现在恨不得那位龚医生赶紧到唐家住下，时刻盯着唐梦筱。

        “嗯，说是临时有事，明天中午应该能到。”

        唐玉寒叹了口气，眼神放在了二楼唐梦筱的卧室门上。

        “Angel不能再半夜跑到筱筱的房间里去了，免得被吓到。”

        Angel也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更何况她已经知道了薄瑾川离世的消息，她肯定会心不安。

        “我会看着她，您放心。”

        不过Angel这么大的女孩子了，实在不适合和他一起睡，所以唐玉寒只能偶尔过去她房间里看几眼。

        可万万没想到，Angel竟然趁着唐玉寒不注意，跑到唐梦筱的房间里，正准备钻进妈妈的床上时，发现她忽然坐起来了。

        Angel被吓了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然后问道：“妈妈，你是不想要和我一起睡吗？那我走啦。”

        没听到回应，Angel以为是自己太小声了，想要走近去跟妈妈说话，结果看到她妈妈拿起枕头直接扔在她的脸上。

        随后，唐梦筱拼命地捶床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唐梦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黑暗的环境中，只有丝丝月光洒在她的脸上。

        Angel清楚地看到唐梦筱狰狞的表情，她被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着，又不敢出声。

        她没想到，妈妈做噩梦的时候会这么恐惧，像是电视里演的疯子。

        “妈妈……”Angel试着喊唐梦筱，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唐梦筱忽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用的力气像是在告诉Angel，她要把自己掐死了！

        “妈妈妈妈！”Angel立马跑过去，想要制止唐梦筱，结果被一把推倒，跌在了地上。

        “嘭”的一声，Angel赶紧捂住被摔到的地方，不敢喊疼，想立刻跑去找舅舅。

        “薄瑾川，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

        唐梦筱神志不清，在这种时候只记得责怪薄瑾川的离开，忘记了自己有孩子。

        一个就在她面前，一个还在她的肚子里。

        Angel走到门前，拼命地敲打着门，终于把唐玉寒召唤过来了。

        唐玉寒一进门就看到唐梦筱的动作，他立马踏步迈进，然后迅速将唐梦筱制服，并用绳子将她的手绑起来，随便拿了块布塞进唐梦筱的嘴里，免得她咬舌头。

        而后，唐玉寒才分出神来，走近Angel，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看着床上还在挣扎的妈妈，Angel嚎啕大哭，问唐玉寒：“舅舅，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们总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Angel从小到大都没能有个爸爸，也就是这样，她一边讨厌自己的爸爸，一边又渴望他能在她被欺负的时候，化身成为超人来救她。

        可是等到她终于能够拥有爸爸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绑架案，甚至，她的爸爸于不久前死亡。

        Angel知道妈妈很爱爸爸，很爱很爱，如果不是因为爱，妈妈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痛苦不堪。

        唐玉寒微张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Angel的问题，似乎也找不到答案去解答。

        他心疼地拍拍Angel的后背，没说什么，只是用行动去安抚她罢了。

        唐梦筱的挣扎在慢慢平和下来，只是挥了挥手，并没有太过激烈的动作。

        Angel戳了戳唐玉寒的肩膀，暗示他自己不用被抱着了，等到他放她下来，稳稳地站在地上，Angel便走近唐梦筱，然后拉住了她的手。

        “妈妈，你不要伤心了，Angel会永远陪着你，肚子里的宝贝也会陪着你的。”

        Angel在努力告诉唐梦筱，除了薄瑾川，她还拥有两个小宝贝，所以不要绝望。

        当然，就算不是为了她们，只为了自己，那也要坚强一点。

        度过了这一次的难关，那以后那些事情，就不再能够入她的眼了。

        老爷子也被这动静给吵醒了，穿着睡衣走过来，手里还扶着一根拐杖。

        他太紧张了，差点摔了一跤，干脆借助拐杖让自己不至于狼狈。

        “差不多了，应该可以松绑了。”

        老爷子认真看了许久，才敢这么跟唐玉寒说。

        唐玉寒也发现唐梦筱一动不动了许久，大概是恢复神志了，便上前将绳子解开。

        嘴巴的布被拿了出来，唐梦筱没忍住地哭了出来，哭声环绕着整个房间。

        “我真的好没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也就算了，还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

        唐梦筱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他们，问：“我是不是，真的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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