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相权和皇权

开国时期的凤鸣，皇权至上，百官附庸。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国那一批功勋侯王逝去，朝野权柄也自然而然被各大士族瓜分。士族推举人才入朝为官，逐渐掌控朝野大小事宜，无孔不入，虽代有明主施行科举制度，可天下考生，近八成皆入士门。

        这些读书人在士族的笼络勾结下，逐渐变成世家、变成豪强、变成门阀、最终也成为士族的一部分。

        皇权被抽离瓜分，从一开始的皇权至上逐渐演变成与世家豪门的因势利导、相互制衡。

        相权，也在这种背景下，步步攀升。

        最终达到一个皇权都无法轻易予夺的地步。

        “我看谁敢！”

        见事态无法收场，忠亲王终究是站了出来。

        忠亲王身份毕竟显赫，乃凤帝胞弟，同时又是白桦藩王，位高权重！可以说除开凤帝而言，他的身份地位远超作为定武侯的成不败和宰辅张浦！宫里的王公贵族，哪个见了他都得给几分薄面！

        他一出场，直接让数万凤甲军不敢妄动。

        “忠亲王，难道你要保秦骁？”张浦眯着眼：“他可是谋逆！我劝你还是三思为好！”

        谋逆？

        这张浦还真会给人扣帽子。

        忠亲王虽和凤帝有约，此生绝不插手政事，尤其是如此尖锐的局势下，他更应该谨言慎行。可他毕竟是秦骁的三叔，无论无何他也不能坐视秦骁蒙受不白之冤！

        更不会容忍张浦这个外人，站在秦家人的脸上吆五喝六！

        “张宰辅口口声声说闲王谋逆，我且问你，闲王可曾攻城？”

        “闲王支开兵马，在雪中长跪不起，只为叩问凤帝，查明已故肃皇后死因，难道这也是谋逆？”

        “张宰辅口口声声说清君侧，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见到凤帝发出过任何旨意！凤帝尚在宫闱之中不动如山、四平八稳！我倒是不明白张宰辅你凭什么清君侧？清的又是哪位君的身侧？”

        忠亲王虽然不理政务，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晓权谋之术。

        事实恰恰相反，忠亲王的政治手腕，极为老道。

        首先阐明秦骁带兵入京，是为了叩问凤帝，而非谋逆！其次秦骁也从未下令让白车营攻城！因此不论是动机还是手段，秦骁都没有谋逆之实。

        这也让张浦口口声声的谋逆之说，站不住脚。

        最后忠亲王又用张浦清君侧的说辞，反击张浦，一套连消带打，直接攻守易换。

        看着脸色难看的张浦等人，秦骁幽幽道。

        “依我看，尔等才是凤帝身边的奸臣，该死的是你们！”

        私自调兵进城，上来就要对他这位嫡长子刀兵加身！

        张浦真是好胆气！

        又或者说，是张浦身后的那位皇子，胆大包天？

        “忠亲王可真是巧舌如簧啊！”张浦深深的看了秦骁和他身后的忠亲王一眼，冷冷道：“可不管你们如何狡辩，秦骁带兵擅闯皇陵是不争的事实！杀了我护陵将士也是事实！现如今带兵入京威逼皇城也是事实！”

        “铁证如山！”

        “若非我等臣子及时带兵前来驰援，还不知道闲王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呢！忠亲王先前说，闲王是来质问陛下已故肃皇后死因，真是滑稽！陛下乃是凤鸣之本，绝不会做错任何事！你秦骁不过皇子尔，凭什么质问我凤鸣之主？”

        “况且，就算事实果真如同你们所说那般，臣斗胆一问，闲王可以为肃皇后带兵入宫闱！那万一闲王没有在陛下这里问出满意的答案，闲王殿下下一步会做什么？”

        “逼宫？”

        “破城？”

        “还是谋逆？！”

        张浦不愧为文人集团的领头人，饶舌之法远比忠亲王更为厉害。

        一套缜密自洽的发言下来，让秦骁几乎背负了反贼的名头。

        就好像若不是张浦英明神武，带着凤甲军救驾及时，只怕这凤鸣都换了皇帝个屁的！听的那些文官点头称好，说的那些将士热血沸腾！张浦也一度占据道德的制高点对秦骁指指点点。

        他深知，仅此，还远远不够让凤帝责罚秦骁！

        想要让凤帝迫于压力，狠下心来对秦骁挥刀，他就必须做的更加冒犯！直至激得秦骁脑袋发热，在西直门前对他们这些臣子拔刀！

        只要见了血，此事绝不可能善了！

        到时候群情激愤，众口铄金，就算是凤帝想要保下秦骁，也力有未逮！甚至……必须做出某种牺牲或是妥协！

        而这，便是他张浦今日兴师动众，不惜和凤帝秦骁撕破脸皮的重要原因！

        他知道，五国宗会召开在即，凤帝即将立储。

        如今众皇子之中，风头最盛的便是嫡长子秦骁！虽然秦骁已经就番，按照凤鸣规矩藩王不可为皇储，但事怕万一！皇储之位乃凤鸣重中之重，张浦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他必须将所有的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多说无益！”

        张浦脸色森然。

        “闲王，臣请你放弃抵抗，以免徒增不必要的伤亡！要是在这里见了血，可就不好了！”说着，他大手一挥，朝身边凤甲军将士下令道：“给我生擒秦骁！押送到宗人府之中！”

        “就地革除白车营的武装，连同潘凤一起，全部下狱！”

        “至于那些女眷，一并收押，送进刑部天牢之中！”

        凤甲军再次开拨。

        老十四咬着牙，愤愤不平的准备阻止，却被忠亲王拉住。

        后者摇了摇头，低声道。

        “绝不可对张浦动手，如今对方占据了大义，显然是在激我们出手！若是事态继续发展，只怕凤帝那边想保我们，也十分困难。”

        “主公！”潘凤看向秦骁，在他心中张浦说的那些道义，都是屁话！只要秦骁一声令下，管他什么张浦，就算是让他杀凤帝，潘凤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仅是他，赵云、徐静姝，乃至于三千白车营将士，无不做好了反抗的准备。只待秦骁点头，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扑向这数万凤甲军，带着秦骁杀出去！

        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张浦百官。

        以及严阵以待的凤甲军将士。

        秦骁心中突然浮现出镜先前跟他说的一句话。

        “凤帝所难。”

        他心中似有明悟，随即咧嘴一笑。

        朝众人道。

        “潘凤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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