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故人

池岁垂在两侧的手，紧了紧，她站在老爷子身后，恍惚间，有种外公真的已经年迈的感觉。
  她吸了吸鼻子，抑制住了想哭的冲动，走上前，站在池荣毅身侧。
  “外公，小时候您教导过我的。人生如茶。初时争相上浮，释放精华，最后折戟沉沙，尽落杯底。”
  说完，池岁顿了下，她转头，看着身侧的老人，笑了笑，
  “哥哥现在很好，他这些经历，让他成长为了更好的人。往后，我们有很多的时间，来把这些年未给他的爱，都倾注于他。”
  不是弥补，不是亏欠。
  而是这些本来就该给她哥哥的爱，因为空间的分离，他们只能把对他的心意储存在那里，等到这一天，他们重逢，将这些储存在那里的心意，都倾诉于他。
  他们一直都是一家人。
  池荣毅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子。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把池岁养育成人。
  “岁岁，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得，外公叮嘱过你的。”
  池岁抿了抿唇，记忆中，她的外公对她总是严厉又慈爱的，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池荣毅心下了然，看来，他的外孙女，不仅治好了她哥，也治好了她自己。
  “走吧，去看看，你哥有没有像你那样洗碗的时候，把碗给打碎呀。”
  池岁正沉浸在回忆里，被老爷子这么来一句，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
  “外公，您真记仇，我就打碎过一次碗，您记了这么多年。”
  池荣毅笑笑，转身往外面走。
  身后，池岁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才跟了上去。
  厨房内。
  苏瑾平洗好了最后一个碗，又擦拭了灶台，他刚走出厨房，就看到池岁站在门口张望着。
  他顿了下，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角扬起了一抹弧度，走上前，敲了下她的额头，
  “躲这儿当监工呢？”
  池岁伸手捂了捂额头，瘪了瘪嘴，“哥，我和初初要出去逛逛，你要一起吗？”
  苏瑾平回来没有提过要去看他们的妈妈，池岁一个字儿都不敢说。
  他愣了下，低了低头，看着一脸小心翼翼的池岁，她真是有什么心事都藏不住。
  “带我去看看妈妈吧，我也很想她。”
  池岁眼眶渐渐湿润，她张了张嘴，他们的妈妈，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认出他们两个……
  “哥，妈妈的病一直都不太好，”
  池岁怕他见到池婧楠后失望，思索了一会儿说了实话。
  苏瑾平脸上挂起牵强的笑，他揉了揉池岁的头发，
  “生病了，那也是我们的妈妈。”
  池岁重重的点了点头，“那哥，我带你去，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苏州这一带，夏天快要八九点才黑，池岁回房间拿了件薄外套穿上，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又给顾沉舟发了条信息，说自己要和她哥出去一趟，晚上可能没时间和他联系了。
  那边的信息回复的很快，说了一句好，又让池岁订了回京城的机票后，要第一时间把航班信息发给他。
  池岁又回了一条消息过去，她才收起手机，她的举动全都落在了苏瑾平眼里。
  “啧，谈恋爱了是不一样，以前都是和哥报备的。”
  苏瑾平有段时间没有去过疗养院了，南初知道他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就没跟着去，留在家里陪舒吟聊天。
  兄妹两人刚走出门，苏瑾平就忍不住调侃了两句。
  池岁不太好意思地的看了他一眼，“我现在是和你在一块儿啊，要是没和你在一起，我去哪里，也会给你说的。”
  苏瑾平哦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那回头，三哥和你约会，你也给我报备？池岁岁，你要自己住呢，哥也不勉强你，谈恋爱了，有点隐私也正常，但你要敢去三哥那里住，你信不信，哥打断你的腿？”
  池岁偏头瞥了他一眼，“哥，你真的想多了。”
  苏瑾平笑了笑，“我还能不了解我三哥？母胎单身了快29年，他要不拐你去他那里住，我跟他姓。”
  池岁耳朵红了红，顾沉舟好像说过这话来着……
  她突然有点儿心虚，僵硬的转移了话题，“哥，我们快走吧，再晚点儿过去，妈妈就睡了。”
  苏瑾平哼了一声，他就知道。
  ——
  十五分钟后。
  某疗养院。
  因为苏瑾平每年往这边捐了不少钱，疗养院这边给池婧楠单独安排了一个小院。
  池岁来之前给院长发了信息，院长帮忙想办法支开了他们的父亲，兄妹两人到的时候，池婧楠正坐在沙发上，电视机播放着动画片。
  苏瑾平看了一眼电视画面，神色微怔。
  『大耳朵图图』
  池岁像是习惯了一样，她走上前自然的蹲在了池婧楠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妈妈，您看看，谁来了？”
  池婧楠好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她神情呆滞的低头看了眼池岁，眸光涣散。
  池岁每次看到她这个样子，都难受的不行，可这会儿，她哥在，她不能泄露出太多情绪。
  池岁抿了抿唇，她转头看着苏瑾平的方向，“妈妈，哥哥来了呀。”
  池婧楠一时半会儿都没有什么反应，过了两分钟她才转头看向苏瑾平，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里，盈满了悲伤。
  有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苏瑾平大惊失色，他快步走上前，在池岁眼神的示意下，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不过28岁的男人，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他双膝跪在地上，手试探着握住了池婧楠的手，一双温润的眼睛里，渐渐沾染上湿意。
  “妈，我是瑾平，好久不见。”
  池婧楠看了他一会儿，又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不太确定的转头看了眼池岁。
  池岁被她眼睛里的不确定刺到了眼睛，她都这么难受，她哥哥得难过成什么样子。
  池岁立马蹲下来，她笑了笑，语速很慢。
  “妈妈，我大学毕业了，哥哥和我一块儿回来的，以后，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池婧楠张了张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瑾平？”
  声音里还带着点不确定，苏瑾平低垂着眼睫，眼泪一滴一滴砸到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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