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与非，堪真假

作者有话要说：</br>已修～

        “这是做什么？”应琛看着眼前卡在喉间几乎看不出来的无相丝，笑了笑：“这个见面礼可有点太大了。”

        安祯手指微动，丝线上下颤了颤，削断了应琛的一缕发丝。

        无相丝一头缠在安祯的手指上，另一头连着金楠竹削成的扇骨，如今这个扇骨已经嵌在了随着安祯动作而关上的门上面。

        这是安祯经常拿在手里的扇子，也是一把可以变换的灵器。

        应琛面色不变，好像即将被丝线刺破颈部的人不是他。

        洛煜质问：“为什么要在酒里下毒？”

        “下毒？”应琛有些惊讶。

        楚夕岚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应琛的所有反应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不似作伪。

        应琛通过众人的表现终于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他独独看向楚夕岚，

        “你也觉得是我吗？”

        楚夕岚微微偏开了视线，他不确定。

        楚夕岚总觉得如果应琛要害他不会做的那么明显，但是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

        应琛笑了起来，说话间他的喉结上下浮动，仿佛马上就要和无相丝擦边。

        “很好，我知道答案了。”

        楚夕岚抿抿唇，“你可以解释。”

        应琛：“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楚夕岚想说话，却感受到眉心处一股刺痛传来。

        一阵娇笑声之后是女子媚意十足的声音：“公子可要小心呢，奴家手里的刀可是很锋利的哦～”

        抵在楚夕岚眉心处的是一把短刀，开刃的一面正对着楚夕岚。

        挟持他的人应该是个女子，楚夕岚闻到了胭脂的香气。

        由于他怀里抱着安安，楚夕岚是蹲在地上的，女子应该坐在他身后的桌子上。

        没人知道这个女子什么时候来到那里的。

        洛煜：“原来你刚刚一直说话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好隐藏她。”

        应琛没有反驳。

        安祯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无相丝，丝线已经紧贴在应琛的皮肤上。

        应琛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动丝线移动，刮蹭出一道道红痕。

        “这位小公子不要急躁嘛，你手里的无相丝确实厉害，奴家手里的洒金刀也不是吃素的。”

        说话间，楚夕岚感到刀尖大概率刺破了自己的皮肤，有温热的血珠顺着眉心滚落最终停在了鼻尖。

        而面对他的应琛面色未变，平静地与他对视。

        楚夕岚第一次无比清楚地感知到对方不是慕北柯。

        他不是慕北柯，慕北柯……已经死了。

        睫毛轻颤，血珠从鼻尖跌落，再抬眼时楚夕岚已经收拾好了情绪。

        电光火石间，楚夕岚准确地抓住了身后女子的关节，利用穴位迫使她丢掉了手里的短刀。

        楚夕岚和女子位置对调，这回是楚夕岚将女子的双臂反剪，而掉落的短刀被楚夕岚一脚踢远了。

        就在楚夕岚行动的同时，应琛也动了。

        他脚下阵法纹路亮起，谁都没看出来应琛怎么做到的，不但逃脱了安祯无相丝的封锁，还有时间来到洛煜背后。

        应琛五指成爪，扼住了洛煜的咽喉，脖颈处闪着代表奇特的纹路。

        妖纹？

        应琛……真的是妖。

        楚夕岚目光一厉，下一瞬鹿溪剑凭空悬浮，剑指应琛。

        场上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没想到应琛突然笑了一下，松开了钳制洛煜的手打破了对峙的局面：“你们三个人，我们只有两个人，打下去没有意义。我们谈一谈，我保证我没有恶意。”

        楚夕岚也放开了对女子的束缚：“谈什么？”

        应琛：“你们是中宁学府的人吧，青瓷镇是我引你们来的。”

        应琛一语道破他们的身份。

        应琛：“看到妖纹了吧，我们是妖族，酒里下的不是毒，是魔气。”

        “而妖不会有魔气。”

        “所以害你的人，不是我。”

        “至于我为什么要引你们过来……”

        就在应琛要叙述他们的意图时，外面传来吵闹的喧哗声。

        几人对视一眼，离门最近的安祯打开了房门。

        车队的人几乎都集中在了二楼的角落，围得严严实实的。

        夹杂着方言的话语，加上距离过远听不太清楚。

        楚夕岚他们正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喧闹停止了，车队人开始散开，让出了一条通路。

        楚夕岚看到马大叔背着婆婆从房间里出来，经过他们房门的时候，楚夕岚看了一眼。

        趴在马大叔背上，露出半张脸的婆婆五官处流出黑血，面色青白，和安安喝了带魔气的酒时表现一模一样。

        又是魔气？

        楚夕岚转身回屋，看着被他抱到软榻上的安安。

        安祯：“你们去看看外面到底怎么了，安安这里交给我照顾就好。”

        楚夕岚和洛煜离开了房间，安祯抱着安安去了里间，外间只剩应氏姐弟。

        应琛：“珠珠，为什么要伤他？”

        应珠珠捡回了自己的短刀，插在腰间，媚笑道：“你不觉得他那张脸很适合在眉心添一道红痕吗？”

        应琛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也离开了房间。

        应珠珠撇撇嘴，嘀咕道：“口是心非。”

        楚夕岚他们下去后了解到婆婆是因为喝了青瓷酒才七窍出血，一会就没气了。

        马大叔他们都很伤心，准备去找郑家酒坊的人要说法。

        婆婆的尸身放在了楼下，浑身血迹斑斑。

        马大叔作为身高七尺的男儿，走南闯北都不怕，如今却红了眼眶。

        车队众人也都是和马大叔一起过命的兄弟，看到自家首领如今痛失老母，也都义愤填膺。

        “马叔！”

        洛煜喊住了正要带人往外走的马大叔。

        洛煜：“马叔，婆婆的事我们也很伤心，但是这件事有蹊跷，还请不要冲动，我们一起查明真相。”

        “有什么好查的，婆婆身体不好，喝了点马哥带回来的酒就说身体不舒服，连饭都没有吃，不是这酒有问题还能是什么？”马大叔还没说话，他身边一个年轻点的队员就赤红着眼喊道，楚夕岚认出这个人是上午为马婆婆驾车的人。

        “洛兄弟，你放心，我们就是去要个说法，还请你们帮忙照顾一下安安，我们去去就回。”

        马大叔拍了拍洛煜的肩，径直带人走了，任凭洛煜再怎么喊也没有回头。

        如果这是幻境的话……

        洛煜猜可能进入到幻境里一个重要的节点，他怕错过什么于是跟着马大叔他们一起走了。

        楚夕岚没有直接跟过去，反而来到大堂查看了一下婆婆的尸身。

        婆婆平躺在桌子上，七窍流血，染湿了衣襟。

        但是排除这异常流血的七窍，婆婆的面容却格外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这下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我可没接触过这位婆婆喝过的酒。”

        身后传来应琛的声音，楚夕岚扭头，只有他一个人，他姐姐不知道藏在哪里了。

        “那你为何带我去买有问题的酒？”

        “谁说酒有问题？”

        应琛笑着反问。

        “有问题的不是青瓷酒，而是一个……非人非妖非鬼的怪物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魔气掺到酒里。”

        “这个怪物，我们通常称它为魔。”

        楚夕岚看着应琛，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青瓷镇的事情小不了。

        不管是范围如此巨大的阵法，还是魔气的出现都昭示着这件事不简单，再加上疑似魔族的出现，令人不禁想到千年前这个种族带来的十年浩劫。

        “要跟过去看看吗？”

        应琛突然说到。

        “可能会找到魔族的踪迹。”

        楚夕岚看着外面金乌西沉，红霞将天边染成一团火烧的模样同意了。

        楚夕岚他们赶到郑家酒坊的时候，两拨人已经在酒坊前对峙起来。

        一方是以马大叔为首的车队一行人，另一方则是以郑娘子的丈夫为代表的青瓷镇原住民。

        “你们家的酒害死了我老母，如今我们上门来要个说法，要是说不清楚，就赔我老母一条命来！”

        马大叔手里握着泛着银光的阔刀，红着眼睛，怒目而视。

        另一边，郑家汉子不善言辞，只是涨红了脸斥了句“血口喷人！”

        但是他身边左邻右舍不是好惹的你一句我一句把局面推成剑拔弩张的模样。

        “你们怎么知道是酒的问题，说青瓷酒害了你的母亲，拿出证据来！”

        “拿不出证据，焉知不是你老母误食了什么别的东西，过来攀污郑家。”

        “我们家喝青瓷酒多少年了，一点事情也没有，怎么到你们就出了事？”

        ……

        洛煜退出来，和楚夕岚他们讲了下来之前的情况，青瓷镇的镇民看见商队的人来者不善，也都自发围起来，然后就是互相的骂战。

        一方怀疑青瓷酒有问题，一方不认。

        不过好在还没有动手，只是吵得难听些。

        正在场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声轻咳让两方都停了下来。

        “族老来了！”

        不远处拄着拐杖的人走到了场地中间，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看周围人对他的态度应该是镇上比较德高望重的长辈。

        族老：“各位先消消火，容孙某说两句。”

        青瓷镇这边闻言纷纷噤声，商队这边见有个主事的人出来也都停了下来。

        “这位壮士，你老母的事情我们也都很惋惜，只是人年纪大了总会有个三灾两痛的，不知道哪天就去了，还请节哀。”

        族老先是拱手对马大叔说道，然后转过头问：“郑大，你老实说，你这青瓷酒有没有问题。”

        郑大红着脸焦急的说道：“族老，族老您是知道的，我们家在镇上卖酒那么多年，是不可能出问题的。大伙和我们家酒那么长时间也没见出事，不可能是我们家酒的问题呀。”

        族老点点头，又转回来道：“壮士，你也听到了，他们家也在镇上卖了多年酒了，要是有问题早就出事了，何必等到今日。”

        “说不定就是你们故意下毒害的…”

        商队里有人小声嘀咕，族老明显听到了，眉头皱了皱，浑浊的双眼朝发声的地方瞟了一眼。

        “你胡说！我们老老实实做生意，何故下毒害你们？”

        郑大怒目而视，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本来块头就大，发起怒来更是看起来凶悍无比。

        “郑大！”

        族老叫住郑大，拐杖顿地，沉闷的一声唤回了郑大的理智，郑大握了握拳，最后还是咬咬牙站了回去。

        族老：“这位小兄弟，中毒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可有证据？”

        马大叔咬咬牙道：“我母亲，……走得很不好看，明显不是正常去了的，她平时身体也不差，不可能突然就去了。”

        族老：“这……这也并不能说明是我们镇上卖的酒的问题，或许是吃了什么别的不干净的东西……”

        马大叔：“我母亲今日来到青瓷就只喝过你们家的青瓷酒，如果不是你们家的问题还能是啥？”

        族老沉吟不语，一时间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这个时候本来在酒坊柜台后的郑娘子突然出来说道：“这位壮士，我们卖给你的酒和另外两个外乡人一样都是从一个坛子里盛出来的，如果他们喝了没事是不是就说明不是我们酒的问题？”

        郑娘子说完，冲着人群外的应琛和楚夕岚行了个礼，“还请两位帮忙做个证，我们家的酒不可能有问题。”

        楚夕岚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如果眼前是幻境，那他的选择是不是会对幻境产生影响？

        应琛不知道在想什么，自从来了这边就格外沉默，如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着楚夕岚。

        见到楚夕岚犹豫的表情，郑娘子以为他是不愿意上前作证，只好说道：“公子不愿意作证没关系，小女子只问公子一个问题，这青瓷酒公子可喝了？”

        说是不用作证，但是只要楚夕岚说他喝了，他如今没事的样子也能佐证青瓷酒的清白。

        青瓷酒……到底有没有问题？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有青瓷镇众人期待的目光，也有商队众人探究的目光。

        应琛看了楚夕岚一眼，说道：“喝了。”

        青瓷镇众人明显松了口气，郑娘子感激的看了应琛一眼，这边族老得到答案底气也足，拐杖在地上敲了敲，让原本沸腾的气氛降了下来。

        “壮士，你也听到了，同样的酒，这位公子喝了就没事，足以证明不是青瓷酒的问题，而且这位公子也不是我们镇上的人，您不相信我们镇上的人，这同样都是外乡人，总不会偏私吧。”

        “早些散了，回去给你老母收敛一下，毕竟人是在我们镇上没的，我们也尽一点绵薄之力，算是心意了。”

        商队众人拿不定主意，纷纷看向马大叔。

        马大叔握着刀的手逐渐收紧，沉着脸看向周围的青瓷镇镇民，尤其是看向郑家人的目光，格外冷冽。

        “回去。”

        马大叔最终还是下令收拾东西回去。

        青瓷镇的人闻言也都纷纷散去，族老扭过头似乎在和郑大商量着什么。

        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商队里一个青年突然拎着大刀向族老砍去。

        眨眼间，楚夕岚的眼前被一片血红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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