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少年都有电竞梦

林言经过宋繁星同意，将他的事和胡遇提了一嘴，胡遇一副疑天疑地疑空气的表情，用相当不快的嘴脸问：“真的假的？这货还有个游戏战队？”

        宋繁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已经不是读书的料，他不止一次动过辍学的念头，但一直没有勇气做下决定，这个胆小鬼习惯躲在人群的视线外，在黑暗的环境里寻求自由和快乐。一边逃避，一边和妈妈做着非暴力不合作斗争，直到前段时间，宋妈妈做完一场大手术，身体大不如前，他才痛定思痛，渴望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林言谈不上热心肠，她习惯了多管自己少管别人，但看到宋繁星眼里闪着光，那么认真地说，我想试试，我可以坚持，我不怕苦。不知怎么她就被感动到了，林言想，或许自己也可以试试。

        宋繁星熟门熟路地带人进到一家偏僻的小网吧内，网吧老板头一回见小宋带了那么多朋友，稀罕得很，非常热情地把人往最里面的包厢引，宋繁星在吞云吐雾的环境里回头说：“不好意思啊林言，这边，这边……”

        “别这边那边了，走。”胡遇被劣质烟味熏得够呛，在林言身后无济于事地挥手扇烟，催促道。进房间后，林言和许以宁同时深吸一口气，咳了半天。

        “老板，有水么。”胡遇脑子灵光一闪，“热的。”

        “有，饮水机和杯子在门口，大家自取，玩得开心，有事喊我。”老板是个随性的人，说完就走了。胡遇倒了杯水，贴着杯子试过水温后才递给林言，然后在宋繁星旁边的位置坐下。两人戴上耳机，一起进到吃鸡页面。

        许以宁不怀好意地看着林言，林言瘪瘪嘴，把视线集中在了胡遇和宋繁星身上。她在家看过胡遇玩游戏，眼疾手快，操作堪称行云流水，长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鼠标上，尤为悦目。宋繁星自从戴上耳机后，表现出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沉默，他果断地在地图上标了一个点，邀请胡遇跟随跳伞。小狮子双眉一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这人很刚！这条航线只有不怕死的才会跳p城，但凡降落慢了一两秒，极可能落地成盒。胡遇咳了一声，宋繁星一抖，果然错过了最佳降落时机，有人先他们一步进了房间。宋繁星果断跟了进去，几秒后：

        【star使用s1897杀死了香水有毒】

        胡遇吹了声口哨：“挺利落啊。”

        宋繁星仿佛没听见他说话，在地图上标了一个点，兀自说：“刷车点。”

        “嗒嗒嗒”的鼠标声此起彼伏，几颗脑袋齐刷刷凑在一起，眼神专注到能把屏幕盯出一个洞，张易枫惊讶地说道：“可以啊小宋！深藏不露！”

        【star使用m416击倒了兄弟】

        【star使用m416杀死了兄弟】

        ……

        宋繁星和胡遇组的双排，两人刚开始还能配合节奏，慢慢地胡遇就怒了，忍不住吐槽：“宋繁星，能不能有点团队意识？”

        宋繁星目不转移，手下动作不停，答：“不好意思，没顾上你。”

        胡遇：“……”

        张易枫在后面捂着嘴偷笑：“乖，才1杀的某人，好好照顾自己。”

        余安提醒道：“小心，对面二楼有……”话还没落音，胡遇就死了。

        林言纳闷了，对上胡遇的眼睛，他说："这货老抢我人头。”

        两人的水平对比，就像是ktv优胜选手和专业歌手站在一个舞台上唱歌，不能怪弱的弱，只能说强的太强。胡遇侧过身去看，从进入决赛圈起众人安静如鸡，生怕自己的惊叹声会影响到宋繁星的发挥。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少年苍白的脸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鼠标在手下移动得异常顺滑，仿佛下一秒就要飘出去了，但又始终稳稳地虚贴在手心里。

        剩下最后四个人。

        “不是吧，运气这么差……好的当我没说。”许以宁刚想感叹宋繁星太衰了，居然碰上一只3人队，话还没说完，只见宋繁星天秀走位，居然一秒一个小朋友，吃鸡了？宋繁星摘下耳机的瞬间周身的结界破了，他看了一圈，又变成了怯懦懦的，话也说不清的样子，难为情地挠头，看向林言，然后冒着傻气嘿嘿一笑。

        其余人：“……”

        宋繁星额头蹭蹭冒汗，隔着烟雾向对面的林言求救，后者终于在百忙之中摆脱胡遇，注意到了他，然而只微微一笑又被缠住了。从网吧出来后，张易枫和余安一左一右押着宋繁星进了一家地道的火锅店。本来是挺高兴热闹的事，可他宋繁星没和同学一起吃过饭，于是变得这也不是那也不对，如坐针毡。

        许以宁嚼着嘴里的肥牛，筷子在空中点来点去：“虽然我没看过电竞选手打游戏，但我觉得，小宋同学绝对可以！”

        一旁的余安也毫不吝啬地夸奖：“我看了很多主播都没你厉害。”

        张易枫一手搭上他的肩，作亲密无间兄弟状，另一手在锅里捞，把宋繁星的碗填满了才说：“兄弟，我对你表示一百二十分的赞同，读书有什么用啊，百无一用是书生，对吧林言。”

        宋繁星听了很惶恐，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的，读书好，读……书好，像林言那样，是最好的。”

        “疯子你把手放下，都把小宋吓成结巴了。”许以宁被宋繁星复读机式的回答逗笑了。

        张易枫：“我怎么可能吓到人家，我这张脸多有亲和力，我看他是被老胡吓傻了。”

        老胡两耳不闻桌上事，眉头拧得很严重，好像发生了了不得的事。他咂咂嘴，再次转过头问：“言，你再想想，真没看见啊？"

        林言第三次摇头，在听余安和宋繁星讲游戏，忽然肩膀一沉，胡遇在她耳边说：“我上次不是脱你床上了吗？白色的，胸口有串字母。”

        林言手里的虾丸滚了出去。

        胡遇替她重新捞了几个，又问：“有印象吗？”

        许以宁见林言脸色明显不对，问道：“言言，你怎么啦？”

        “怎么了是，脸色这么难看，都吃不下了，你哥破产啦。”张易枫调侃道，林言摆手示意不要再谈这个话题，胡遇替她回答了：“差不多，我丢了件衣服。”

        林言看着碗里的虾滑，若有所思。

        张易枫：“什么东西？衣服还能丢？你出门光膀子披着衣服吗？”

        “从她房间出来后就找不到了。”胡遇没有理会张易枫的嘲笑，相反回答地很认真。

        许以宁立刻跳了起来，成功抓住了这句话里的关键信息。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叫，从她……”许以宁指着林言，“房间里出来。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什么要在她的房间里脱！衣！服！”

        “……”胡遇给了许以宁一个大白眼，懒得解释，后者以为他心虚，朝张易枫使眼色，疯子心领神会地接过话茬：“哟……你俩不对劲啊……什么个情况。”

        林言被虾滑烫到，红着脸解释：“给他上药。”

        “还不是你，正好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打电话跟你不穿衣服有什么……”张易枫说到一半突然想到，“哦……这不我姐嘛，你不接她电话，她就疯狂轰炸我。算了算了，不就一件衣服，我赔你……”

        “我小姨给我抢的全球限量版。”

        “打扰了。”张易枫继续和宋繁星探讨游戏去了。林言被虾滑烫得不轻，泪在眼眶里打转。

        余安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听说最近好像有线下赛，你关注了么？”

        宋繁星嚼着张易枫给他捞的丸子，“嗯”了一声：“就在我们市。”

        许以宁已经吃了八分饱，揉着肚子说：“那得吧！报名，天赐良机！”

        “不行……不行的，这个是大型比……比赛，高手很多。”宋繁星连忙摆手，“我不行。”

        “高手多才好啊，可以认识认识，学习一下，报个名不亏。”余安继续说。

        张易枫拍他的肩；“报！这种机会你都不抓，还玩啥呀。”

        宋繁星当然是很想报的，可他不敢，他独来独往惯了，不适应人多的场合，不擅长社交，今天能坐在这里和几个人一起吃饭，已经是突破自我了。只要一想到报名现场人山人海，大家相互自我介绍的样子，他就难受地要发抖。张易枫拍着胸说：“怕什么，我们几个给你撑腰去。”

        “对对对，我们陪你去，我都没在现场看过比赛呢。”许以宁说。

        余安：“真的是很好的机会，不把握太可惜了。”

        散场后，宋繁星往家里走，他住在离市区较远的一个老小区内，路口转进小区的巷子很黑，灯坏了好几年都没人来修。踩在铬脚的石子路上才有了一丝真实感。今天发生的事仿佛是一场梦，梦的开端是犹豫了再三破罐破摔传给林言的那张纸条。宋繁星抬头望天，今夜的月光很朦胧，他的思绪也很迷蒙，他无声地问月亮：我行吗？我可以改变现在的生活吗？是否只要我愿意坚持，就能找出一条两全的路？还是说……这些都是我的痴心妄想呢？

        月亮不会回答，时间会给答案，自己会找到答案。

        林言做了一个梦。

        她着急地跑出家门，一跑三回头，身后有只恶魔在追赶。她迷路了，在小区里绕了半天才找到旧衣回收站，柜子里空空如也。这时，胡遇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果然是你，你赔我老婆……”

        林言惊醒了，额头渗出一层薄薄的汗，这个梦太可怕了，她心想。一周前，蒋厉楠催她下楼一起丢衣服，林言三步跑至房门口，在关门的刹那瞥到了床上的一件白衣，想也没想抓起衣服放进了旧衣袋，然后和她妈拎着两大袋旧衣物去回收站了。

        ——那是胡遇的全球限量版衣服。

        ——是他小姨专门抢的。

        睡前林言凭着记忆上网查询价格，在看到数字的瞬间觉得自己裂开了！回想起胡遇刚刚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言……你再找找吧，这件衣服可是我最爱的老婆。”胡遇要是知道假妹妹把真老婆弄丢了，非得杀了她吧！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林言决定把这个秘密吞进肚子里，于是压着闷着，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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