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捞鱼

一转眼就是10月底，跟着谢国华谢春兰她们去学校读了三个多月书的谢国生也已经正式从二年级入学，以后跟是跟谢国华一个班的同学了。现在念书也奇怪的，好像也没有很细致的划分寒暑假，读书孩子的年纪也不太一致，他们班上甚至还有10来岁的小同学。上午上学晚，下午下学早，下了学还要回家帮家里干活。村里都是去镇上小学读书，好像只有五年级，小学毕业后可以直接升初中。

        其他地方才惨，读个小学要走好几里的山路，读到小学毕业要想继续念初中就得寄宿。她念小学的时候，5、6年纪要上早晚自习，11、2岁的小孩子就要开始寄宿学校了。木香村离李家镇近，上小学走读就可以了，不用很远。她小时候住外婆家，沙塘村的时候早上要走蜿蜒小径才能去念书呢，蓄水期的时候没有桥，有的时候要脱鞋渡水过河，春夏还好，秋冬河水刺骨。汛期洪水就得绕远路，绕一大圈去加工厂那边过桥渡河，才能回家。

        最近她们在山上采茶油果，一颗颗的，采果子至少比收稻舒服多了。村子里喜气洋洋的。谢知兰听村里的几个婶婶八卦，说农忙搞得大家都很辛苦。村长有意提前捞鱼呢，大家可以领自己那份拿回去，可以提前做咸鱼干，熏鱼什么的。

        虽然自己平时也去溪里捞鱼，根本不缺鱼吃。但是听到要放水捞鱼，谢知兰还是莫名的兴奋。这种搞肉吃的活动，光想想就很快乐好吗。然后等到11月底还要杀猪，队里的任务猪交上去后，还可以留两头，自己杀，每家可以分个20斤左右。还能吃大锅饭杀猪菜，她真的好想吃猪肉。

        “兰兰姐，村长喊你去小溪呢。”挑了一担子茶果，交到村里祠堂，准备继续上山。村长的小孙女儿绿珠喊住了她。

        “好勒，我跟你一起过去。”她挑着空筐，回答道。

        跟着小姑娘一路往下，小姑娘扎着两个辫子在前面一蹦一蹦的走着，她看着眼前的两条红头绳有种想去抓一抓的冲动。绿珠也太可爱了吧。

        “爷爷，兰兰姐到了。”走到溪边，她冲着人群喊道。

        小溪边围了一圈人，村里的小孩都在这里了。溪水最深的地方到成年人胸口，浅的地方到脚踝，所以也不担心小孩子掉水里。当然，一般都有大小孩子带着，不过外面的大河就不让小孩子去玩了。

        还是没忍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从怀里掏出俩个八月炸给她，这是这边独有的一种野生水果，没熟的时候是青色的，皮是硬的。熟了之后就会从果身上炸开，露出白色的富含汁水的果肉。一般在八月成熟，所以叫八月炸。这个是在山上采茶油果的时候发现的，虽然已经九月底了，估计深山上的果子熟的比较晚。拢共没几个，她就都摘下来了，放在口袋里，准备给谢国生吃。

        “小爷爷，我来了。”等小姑娘歪着头接过，她笑了笑，挽起裤腿往溪里走去。

        “兰妹儿，你力气大，你跟长定俩把这水舀出去。”村长说着，指了指小溪。

        小溪已经被石头，以及黄泥在浅处分了一道坎，上游也堵住了。溪那边站了个年轻人，她不认识，估计就是什么长定了。溪上有个竹编的簸箕，看似是密封的，像一个盆，两边拴着绳子。她们只要扯着绳子，不停的从里面往外面浇水就是了，非常神奇，用起来居然很省力。而且倒水也挺快。她不知道这个叫什么，以前小时候，看到她爸跟人用这个从溪流里往自家田里灌水过。

        一直往外倒，用的是巧劲，谢知兰慢慢上手。看着溪流底端慢慢露出来，真的很治愈。

        “有鱼啦有鱼啦！”几个小孩子在旁边兴奋的喊道。

        水慢慢减少，缺少水之后，密密麻麻的鱼开始跳出来。这个时候就可以用手捞鱼了，村里还扛了两个杀猪用的长方形的大圆木盆，装了水用来装鱼。还有不少带水桶，带脚盆面盆的，在溪道旁边摆满。

        “长定，兰妹儿，可以停了，下来摸鱼吧。”村长看了看水面，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喊停了。

        谢知兰放下绳子，坐到旁边草地上，脱下鞋子，再次把裤腿挽高就往溪里走。

        “小娃娃们不准下水，大的看好了，谁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给他家分鱼。”村长环顾了四周，故作严肃的说道。

        几个小朋友立马捂住嘴，不敢闹了。等捞了鱼上来，可以在木盆里看嘛。

        伸着双手在水里摸，有不少大鱼都沉在底下，不时甩一甩尾巴，动的懒洋洋的。很快，谢知兰就抓到了个大家伙。估摸着有个十斤重的草鱼，抱起来的时候也不挣扎。

        “哎哟喂，这么大的鱼，开门红啊。”旁边看热闹的婶婶说道。

        等谢知兰抱着鱼放进大木盆里后，其他人也开始接二连三的摸到大鱼。

        “今年年景可以啊，风调雨顺风调雨顺。”村长乐呵呵的看着众人，这马上到了年尾，地里收成还可以，又没出什么事故，于是高兴的感叹道。

        慢慢的后面没什么大鱼了，一两斤的鲤鱼鳊鱼，两三斤的草鱼有很多，更多的是四根手指大小的小鱼。这个时候就可以直接上簸箕了，直接拿着往水里一舀在拿起来，水沥出来后，簸箕里全是小鱼。直接倒在盆里，桶里就行。她们村不是渔业村，鱼没有任务份额，这些鱼村子里的人分了就行，这就是过年的年礼的一部分了。

        等到差不多装完这些桶跟盆，村长看了看老怀表，4点半了。冲大家伙儿喊道。“好了，好了。收工不抓了，剩下的鱼等它自己长把，别抓绝了。明年还要再来呢。待会儿各家过来领鱼，大头过来记下各家的名字。”

        “太爷爷，能不能别叫大头了，叫长生行不行。”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站出来满脸尴尬的冲村长说道。

        “快来记账呗，废那话。“村长摆摆手，大家伙儿都笑了，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等小孩把大人叫过来领鱼，溪面也恢复的差不多了。长生已经拿好了小本本，在旁边摆了个小桌子。

        “每个人领20斤鱼，一家派一个代表，今儿下河捞鱼的人多分2斤鱼。不要吵，一个一个来“村长站在旁边招呼说。

        谢知兰排在后面，领了鱼后，准备找谢国生。他站在人群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揣着簸箕里的鱼走过去，拍了拍谢国生。“咋了？被欺负了？”

        “嗯？”谢国生被拍得楞了下，看了看她，示意没事。

        “怎么没把咱家木桶拎过来，装鱼呢。行了，没事咱回家吧。“她看他不想说也没细问，随口说了句，也不指望他回答，自顾自的把簸箕连鱼一起放到了萝筐里，然后两只萝筐码了起来，用绳子挽在扁担一头，就这样扛着回了家。

        “姐，要是你看到坏人遇到困难了，你会帮他吗？”谢国生在后面跟着，犹豫了半响小声问。

        “那得看什么情况了，是什么样的坏人，跟什么样的困难了。”谢知兰头也没回的随口应道。

        谢国生没有说话，停住了脚步。他今天去后山上挖蚯蚓，后山的坡上倒了一个老人，村里的小伙伴说他是个臭老九，是犯了错的人，坏人。他就吓得跑开了。理智告诉他说他不管没有错，但是情感上又觉得自己视而不见太冷漠。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她应该会有答案吧？他想了想，小跑几步走到跟谢知兰并排，然后小声说：“我下午去后山挖蚯蚓，遇到一个老伯伯晕倒了，村里说他是臭老九是坏人，我没有去帮忙。“

        谢知兰停住脚步，低头看了下他。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无精打采呀？我们从小受到的道德教育是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要伸出援手，但是如果这个人是个坏人，我们还需要帮忙吗？那他小小年纪，怎么知道如何分辨人的好坏，全凭别人的一念之词而已。

        “他犯了错，他现在在受罚，这已经是得到教训了。而你看到他晕倒，不应该视而不见的，哪怕你通知下其他大人都可以。万一他因此而失去生命呢，你是最能拯救他的人。生命是很宝贵的，我们要珍惜。行了，别愁眉苦脸了，回家放了鱼，我跟你去看看。”谢知兰认认真真的跟他说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树叶子包裹的八月炸递给他。

        谢国生点点头，接过八月炸。继续跟着他姐回家。

        回家放好鱼，把桶里倒了水。有两条五斤的鱼一斤8斤的鱼，还有三四斤巴掌大的小鱼。有的鱼还活着，有的鱼已经缺水快不行了，管他呢，晚上就炒了。剩下的明天清理了全晒干，做熏鱼。

        “是这儿吗？”谢国生领着谢知兰走到另一边后山，上坡位置，路比较挺翘难走。这边她倒是第一次来。

        “嗯，他就倒在这儿，可能没事了走了吧。”谢国生肯定的说。

        谢知兰看着地面上的摔倒痕迹，跟地上的洒落的牛粪，猜想估计是摔了一跤，还摔的很重，估计年纪大晕倒了。后来又醒了，就自己爬起来走了。她带着谢国生一路往上走，在山坡边上有一个摇摇欲坠的木屋。一副粪筐，靠在墙边上。

        一位衣衫褴褛略显单薄的老人瘸着脚在灶台边清洗身上脸上的污泥。

        “叔。您还好吧？”谢知兰小声的打招呼。

        “你是？”老人小心翼翼的问。

        “是这样的，您今天摔倒在路上吧？我家弟看到了，但是因为年纪小，不晓得事儿，没去扶您，就走了。又担心您出什么事儿，带我过来看看。”

        “没事没事，年纪大了，身体不顶用了。细伢崽不要担心。”

        谢知兰看他一脸拒绝也没多说什么，就礼貌的告别。带着谢国生回去了。

        “你带着这个篮子，把这个药酒还有这条鱼给那个爷爷悄悄送过去。不用多说什么，送了就从路上摘点野葡萄回来。要是遇到别人问你去干什么，你就说去摘野葡萄，你姐给你做葡萄酒，知道没？“谢知兰一到家，就把谢伯娘之前送她的药酒跟一条五斤重的鱼放进了竹篮递给谢国生。

        “知道啦。我出门啦。”谢国生也没多问什么接过篮子就准备出门。

        “乖，路上小心点，早点回来，今儿给你炖鱼吃。”谢知兰摸了摸弟弟的头。

        她看着屋内简陋，老人的身体单薄，估计是没有营养饿的，又要干体力活，最苦最脏最累身体受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不是她圣母，看到了也不能装看不见对吧，就算是给小国生没有帮忙的赔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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