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就足够了

在树上的时候，穆良还觉得今夜月光盈盈，群星明亮，是个亮堂堂的夜晚。可现在落到地上跑路，却发现，近地面的光线，依然有些昏暗。

　　地面上的坑坑洼洼，黝黑不起眼的石块，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注意。这也就导致他的速度，不得不减慢下来。

　　“还跟着吗？”

　　“当然。”

　　靠！穆良暗骂一声，他根本就没有听见任何声音，难道这猫头鹰飞行的时候还能开静音？

　　想想要是自己一个人，恐怕真的是熬不过一个晚上啊。

　　于是乎，张筱茜这位新手教程指导员的重要性，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又有所提升。

　　“集中注意力，他一旦发动攻势，会非常迅猛。”

　　“明白！猫头鹰是猛禽嘛！”

　　“我的意思是，叫你仔细听我的口令，让你往哪儿躲，就往哪儿躲！”

　　“是！张sir！”

　　穆良耍了两句宝，稍微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张筱茜却不敢放松警惕。飞禽类的禁岛兽，一般而言都比较难缠，而像是猫头鹰这种夜晚捕食的猛禽，那更是野外生存的大敌。

　　尤其是这一只，飞行时几乎没有动静，若非她也同样擅长暗杀偷袭，对于这类行动有特殊的敏锐直觉，提前发现了对方，恐怕今晚二人真的要交代在那棵树上。

　　两人都不再做声，穆良强逼自己保持专注，一方面注意路面，一方面随时准备执行张筱茜的指令。而张筱茜同样强打精神，目不转睛地观察猫头鹰的一举一动。

　　沉默之中，压力逐渐积累，夜晚的低温，无法阻止穆良额头上细汗密布，即便他渐渐适应昏暗的环境，加快了脚步，可那只等待机会捕杀他们的猎手，依旧如影随形。

　　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走过，都像是在两人背上压下一根又一根的稻草，也许是过了一个小时，又可能是过了两个小时，穆良终于忍不住了，问：“咱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他会出手的。”张筱茜很是笃定。

　　这只猫头鹰是出来猎食的，既然选中了猎物，那么必然是要出手的，对于禁岛兽，在实力允许的情况下，他们向来践行“不去做就一定不会成功”。

　　出手，猎物可能会成功逃走，不出手，一定抓不到猎物。

　　“行！”穆良点一下头，他明白她的意思了，她要出手。

　　他清楚，凭他现在这点本事，这点经验，即便在张筱茜的指点下，也不可能甩掉这只猫头鹰。

　　理论支撑，和实力支撑，缺一不可。

　　他，两者都缺，而张筱茜能提供的，只有前者。

　　既然如此决定，穆良也只有继续蒙头赶路，现在只有祈祷别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或者杀出来了先去对付那只死鸟吧！

　　又走了估摸有半个多小时，穆良一时不察，没有看清一截露出地面的树根，踢了一脚，差点摔倒在地。

　　“噔！”猛地一脚踏下，稳住身形，他悄悄松了口气，随即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没事吧？”

　　“还成！”应答一声，他顺便瞥了一眼后方，没想到这样都没有攻击吗？这只猫头鹰稳得有些过分啊！

　　从与那头土拨鼠分开，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休息，身体虽然还能坚持，可精神上的疲惫感，已经有些掩藏不住了。

　　这猫头鹰迟迟不进攻，这份折磨，他还真的有些吃不消啊。

　　“别想太多，继续走，注意我的口令。”张筱茜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如果现在和她一起的是赵海，或者是徐晟，那就很好应对眼下的难关了。

　　不过，如果是他们两，那她恐怕等不到这只猫头鹰，就已经先有大麻烦了。

　　穆良点了下头，继续前行。脑海中各种画面闪烁，并非他想就能止住，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无视。

　　他的速度不慢，但是下脚却注意保持力道，一根枯枝被踩碎，发出微弱的“咔擦”声，大半都被松软的泥土吸收。

　　两人一鹰，一前一后，一方是猎物，一方是猎手。

　　长时间背着一个人，穆良的两条腿倒还有力气，但是双臂却已经开始发酸。张筱茜一直神经紧绷，与紧随的猫头鹰对峙，心神消耗更是极大。

　　两人像是一位佝偻的老人，驼背奔走于林中，原本矫健的步伐开始变缓，呼吸声逐渐变得沉重，身体内尚还有余力，可大脑已经在提醒无力坚持。

　　一直锁定猫头鹰的张筱茜，全程几乎未动，可她浑身上下的衣物，却已经被汗水打湿，穆良甚至觉得自己背部正泡在水里。

　　时间越长，两人的精神状态也就越差，注意力不断分散，穆良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踩错，又踏进了泥坑，却没有立即拔出脚，而是选择趁机稍喘口气。

　　就在这时，张筱茜忽然大喊一声：“一！”

　　慢了半拍！

　　穆良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顿，一把将张筱茜往右边抛出，同时自己猛地向左侧跳跃。

　　这是路上，两人约定好的暗号，只要张筱茜喊“一”，他就把人扔出去，自己朝反方向跑。

　　只是他一只脚陷在泥坑中，自然没法快速逃跑，于是才选择跳开。

　　这一跳，穆良用了全力，甚至于在长时间的积压下，这一跳，有种宣泄的爆发，竟然让他蹦出了好远一段距离。

　　在地上打了个滚，他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半弯着腰，压低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走到几步外的树下，背对着树干站立。

　　他一边移动，一边也在仔细观察四周，虽然没有听见声音，可他的确感受到那只猫头鹰俯冲而过，那一道劲风，可是吹得他脊背发凉发疼啊。

　　对面的张筱茜却没有走动，而是握着匕首，站在原地。

　　穆良是诱饵，靠着大树，就能减少一个最不容易闪躲的攻击方向，如果目标是他，那猫头鹰只能从其他方位发动攻击，不禁穆良的存活率稍稍会提高，她反击也更加方便。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对付这次的敌手，她显然无法采取平时习惯的隐藏暗杀，因为对方做的更好。

　　如果目标是她，那她只能选择以不变应万变，抓住对方近身的瞬间，进行反击，而任何障碍，都有可能对她造成影响，所以她需要一定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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