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余亦一路疾行，不知风月。待他打马进了京都，才察觉了物是人非之感，有了近乡情怯之意。
十五年未见，小崽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当年那个小小一团的夫人，怕也已是京都富贵花。
循着记忆回了将军府，翻墙进了主院。
压住了心底的急切，还是想先去洗漱一下，胡子拉碴的怕影响自己在夫人心中的形象。
守在府里暗卫第一时间想要把他制住，过了几招才看清这有些不修边幅的翻墙宵小是竟是自家主子，齐齐单膝跪地。
“起来吧，先别惊动夫人。”
果然，一声不响的回来是为了要给夫人一个惊喜，或者说自己给自己一个惊喜。
只是事与愿违，暗卫只能一狠心一咬牙道：“夫人下江南了。”
主子您扑空了。
下江南。
下江南？
余将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满腔思念提前回京，自家夫人不在家了？下江南了？
余嬷嬷见到自家将军，哭了好半晌才平复了情绪。
“夫人要在京都盖学堂，南下是为了去鹿门学院求个牌匾回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将军一声不响的就提前回来了，也没想到就这么巧的跟自家夫人给错开了。
“一路轻装简行，也是为了能在你凯旋之前回来。”
待他问清楚细节，才知自家夫人盖的学堂确实是利国利民，心下与有荣焉。
余将军心下美滋滋的，夫人一定是为了给自己锦上添花。
当下继续轻装简行，一路往南追去。
余何栖快要到北疆的时候，暗卫递来了季昭和明锦树的信。
看着这两人按自家母亲说的，老老实实联手了，他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说这两个人联手就能破案，至少明锦树的安危有保证。这两人既互相信任，将来感情也不会差。
余何栖越发觉得自家母亲看人的眼光毒辣。
就是，看自家父亲这件事儿上，不太准。说什么量力而行，万事有父亲兜底。
现在看看，就是父亲直接给把自己的底给掀了好吗？说什么万事靠自己，有事也别写信。
再看肩上蠢萌的发财。好吧，有父爱，但是不多。
余何栖没再胡思乱想，开始仔细整理两人递来的线索。
如果照明锦树递来的消息，这些兵器从海路运过来，北疆最近从走海货的商队，就需要重点排查，看能不能试着往回顺藤摸瓜。
他收起了手中的信，想着到北疆之后，先看看兵器的细节。
余小公子觉得肩上的压力陡然增大。说好的父母庇佑无忧无虑，自家父亲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此时的季昭和明锦树已经行至定海州的地界，再过两天就能到定海城。
季昭还是觉得应该和明锦树开诚布公，毕竟明小郡主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我父亲，怀疑我大哥，你怀疑明家？”
明锦树的面色冷了下来。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
明锦树直接打断了他。
“季昭你有没有心。我明家世代掌管东南海防，全族只留我一人在京都，说的好听是代家族承沐皇恩，说的难听就是人质。”
“怎么，就不怕我这个人质跟家族有什么特殊的传信方式？扰了你这缜密的计划？”
“私造挖铁矿，私造兵器再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运送，本就需要缜密的计划，甚至计划了不止三四年。明家忠良我自然是信的，可若是有内鬼呢？”
“内鬼？说来说去还是海防府有问题，海防府有问题就是明府有问题。”
“我困了！你既不信我明家，婚约之事便再做商量。”
明锦树不想再说什么，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季昭有些烦躁的捏了捏额头，往常并没觉得查案子这么麻烦，要考虑这么多。
门外的守着的暗卫见明小郡主从自家主子的房间摔门而出，噤若寒蝉。
不明所以的谋士再进门的时候，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不太明白自家主子的火气从哪来的。
第二天才看明白自己为什么被迁怒，这是跟明小郡主吵架了。
这帮随从一合计，这事儿其实也好解决。
夜黑风高之时，搞个小虫子，非常小的，不会太吓人的那种，扔到明小郡主的房间就好。
虽然不地道，但是总比大家都战战兢兢的好。
他们坚信自己是在做好事，牺牲明小郡主一个，你好我好大家好。
果然，明小郡主房间一声尖叫，自家那脸色奇臭无比的主子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搞定！天下就快太平了。
明锦树这会儿正泪眼汪汪的在季昭怀里瑟瑟发抖。
“好了好了，没事了！怪我怪我，怪我没有给你铺被子，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季昭拍着她的后背，心下有些懊恼，若是他早点儿哄人，也不至于把小姑娘吓成这样。
明锦树平静下来之后便很有骨气的把他推开了。
“我错了！我是怕草惊蛇之时，于你家人的安危有威胁。”
季昭后来才发现自己担心的并不是明家有异心，他更担心的是有关于明锦树的一切。
“你家人有危险，难受的是你，我担心的是你！”
“你……”
明锦树虽然扭过了头，心底那点燥郁却瞬间被抚平了。
“你少油嘴滑舌，你就是怀疑我父兄。”
“这事儿，明家得避嫌！不然我父皇那边也没法交代。”
季昭想着，就算明家真有罪，他给抹了也是轻而易举，只要明锦树不哭，怎么都好说。
也不知怎么的就有了做昏君的潜质。
这帮随从贴心的给自家主子关上了门，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自己主子从明小郡主房间出来，就瞬间冷了脸。
“虫子谁建议扔的？谁抓的？谁扔的？从头到尾都有谁知道？”
这还没高兴多久……受伤的为什么总是他们……
鹿门月出门之后才发现余嬷嬷还真不是随便挑来的两个暗卫给她。
蜜雪总是能察觉她的状态，适时的让她下去走走路，活动活动筋骨，一路上方方面面都在努力照顾到位，虽然是暗卫出身，却是个有趣的小姑娘，一路上都没让鹿门月觉得无聊。
当然也是因为她自己的性格本身就比较寡淡，也比较容易满足。
冰城的驾车技术，即使快马加鞭，倒也没有过多颠簸。
这马车的外观，就是个寻常的商女出门，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内里却很是讲究和舒适。
蜜雪冰城一路上比鹿门月这个非原著居民都兴奋。
不管是身份的转变还是人间烟火气，对于暗卫来说都属实难得。
两人也发现自家这夫人是真的很随和，根本没有高门贵妇的架子，便更加尽心。
鹿门月一路上不要更舒心了，比她预想的情况要好太多。
系统见她躺在榻上，马车一摇一晃又要进入梦乡，便提出了要休假。
【你看你你这算不算放假，多舒心，要不我也放个假吧。】
【你是不是去检修，非要给自己找个休假的理由。】
【瞎说什么大实话……】
【检修又不代表咱，不行。】
不行两个字鹿门月咬的很重，根据她的观察，这系统若划分性别，一定是个男的。
系统大声。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黄色的东西？就是说我最近工作热情不高，让我去做个全身检查而已，归期未定。】
【归期未定？会很久吗？】
鹿门月有些愣怔。她这才发现，一直以来，系统算是她的某种寄托。
【会尽快的，小姐姐等我就好，回来之后带你制霸这天下。】
鹿门月心底那点儿不舍瞬间瘪掉了，细纲都加载不出来，还好意思说制霸天下。
【别搞虐恋情深的剧本，毕竟咱俩不是一个物种。】
【嘤~】
系统心碎下线。
自从来到这里，有这么个插科打诨的系统，在她的情绪上给了很大的安抚。
鹿门月瞬间就像是少了什么维系，莫名有些低落。
“夫人，前面有家茶肆，要不要下来歇歇？”
马车外传来冰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鹿门月坐起身掀开车窗帘子看了看。
快要到杭州府的地界，群山连绵，竹林森翠，空气里满是盈盈水汽，江南之意尽显。
远处的小茶肆是个竹屋，招幌是灰扑扑的麻布，颇有意境。
见她眼中尽是满意之色，蜜雪对冰城应了声好。
还未行至小茶肆，竹林便起了簌簌之声。
蜜雪虽然年纪小，但确实是拔尖的暗卫，她第一时间将鹿门月拉回马车里，抱着她趴在了软垫上。
“夫人莫动！”
同一时间，箭雨穿林而来。
虽然冰城手中剑花翻飞，第一时间将密集的箭雨拦截，但仍是有数根箭矢插入了马车的外壁。
鹿门月第一次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意，冷兵器的威慑可不是闹着玩的。
马车剧烈的晃动，蜜雪趁此空隙翻身出了马车，安抚被惊的马匹。
只是对方并不近身，一轮一轮的放着箭，消耗着两人的体力。
看起来不像是劫财，倒像是，害命。
待两人动作略见迟缓，竹林里才跳出了几个黑衣人，招招致命。
外面传来刀剑相碰的嘈杂声音。
系统不在，鹿门月根本不能确定外面还有没有弓箭手，但她躲在这里，一旦有人闯进来，或者说有人故意惊马，她便是必死无疑。
鹿门月将长发绾在身后，摸出一把匕首，推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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