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来人穿着白大褂，肩宽腿长身姿挺拔，黑发顺毛，高鼻梁上架着副金属眼镜，身高都接近门框了，像个偶像剧里进错剧场的男主角。

        明明是踹门进来的，可一举一动却都很绅士，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文黎床前，分开人群，低头注视着文黎红着眼圈的“可怜”小表情。

        文黎惊愕地张开嘴，“季……”

        “别急。”他止住了文黎的话，手指撩开文黎额前的软发。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俯身在他额前轻吻了一下，甚至发出了一点暧昧的唇音。

        “……”文黎震惊的国骂刚要出口，却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他拼命挣扎起来，但是绝望的是他现在竟然根本挣扎不开这个人一只手的禁锢。

        “这是我的病人，他精神状况不太好，请你们出去。”男人礼貌地微笑着，眼神垂下去，有趣地看着剧烈挣扎到眼圈发红的文黎。

        如果眼神能杀人，短短几秒文黎已经把他捅了几十刀了。

        男人抬了抬手，门口的护士医生鱼贯而入，请走了病房里披麻戴孝的牛鬼蛇神。

        “你……你跟小玉是什么关系？！”

        短发女人不甘心就这样走，她和“熊猫眼”小兄弟都挣扎着，她目眦欲裂：“小玉你还不能恋爱！你别忘了我是你的经纪人！”

        熊猫眼号哭着：“哥！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哥！”

        “死变态离你哥远点！”

        “你才是变态！你凭什么管我哥……”

        两个人就这么撕扯着彼此的衣服被“请”了出去。

        病房里一下子只剩下了文黎极力反抗的“唔唔”声，直到病房门关上，他才被放了开来。

        “你大爷的！季澈！！！”

        病房中回荡着一声清脆的少年音怒吼。

        文黎吼完自己也呆了。

        男人笑了，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没错，是我。文队，好久不见。”

        “我声音怎么！”

        文黎急了，从病床上跳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现在站在病床上也才比面前的男人高半个头。

        两人见鬼似的对视着，不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

        “你搞的鬼？”文黎怒视着他。

        “当然不是。”男人无辜地歪歪头，“我也是被抓进来的，因为，唔，捡了一张奇怪的黑色地图？”

        文黎皱眉。

        “看来我们都一样。文队，我前几天还在想，如果是你进来，境况会变得如何，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少废话，你快告诉我，这是个什么鬼游戏？怎么才能出去？”

        “别死。”

        “什么？”

        “别死。”

        男人说着笑起来，伸出手臂抱住文黎纤细的腿弯，趁他没反应过来让他坐在了病床边。

        他半蹲下来仰视着文黎：“别死就能出去。”

        “你出去过？”文黎一脚踩在他肩膀上，阻止他再靠近自己。

        “如果你是说这里的话，出去过。”

        文黎皱起眉毛，看着他竟然握着一只方口的黑色皮鞋，正要给自己穿鞋。

        文黎一脚踩在他手腕上，白色的线织袜纹路狠狠印在他的皮肤上。

        “哎，你小子半个月前失踪，怎么都找不到你，就是因为被这个游戏抓到这儿了？”

        “……文队真是断案如神。”

        “所以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失踪，你那条线索忽然中断，我才被那伙人给打了黑枪，下半辈子都只能当个瘸子……”文黎抓住他白大褂的领口，猛地俯身，贴近他的脸：

        “作为我的线人，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气氛忽然变得火药味浓重起来。

        “是……这条腿吗？”

        季澈看着文黎。他的眼睛是一种很深的赭色，颜色又浓，几乎看不出情绪，尤其是他现在还戴着一副变态必备的金属包边眼镜，更是压迫感拉满。

        文黎只感觉有一只冰凉的手隔着纯棉的病号服覆上自己的左边膝盖。

        “嘶！手凉别随便碰别人！季澈，我看你又欠揍了是吧？”

        季澈把眼镜摘了下来，妥帖地放在白大褂胸前的兜里：“对不起。文队，都是我的错。”

        太过坦率反而让文黎不知道怎么回应，文黎嘶了一声，叹气：“季澈……行，现在情况混乱，我先不跟你算账，先算我倒霉——所以你能别抓着我的脚腕吗？”

        “不能。”季澈把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把手里的方口皮鞋给他穿上去，并在文黎发火之前及时道：“你没听到游戏系统的规则吗，任何时候都不允许做背离故事角色的行为，我只是遵守规则。”

        “所以？我演被人伺候的废物明星，你演伺候人的变态医生？”

        “差不多如此。不过……”季澈给他穿好两只鞋子，并妥帖地调整好他白色袜口的位置，让文黎不由得怀疑这个人其实真的是变态。

        季澈拿过桌上扣着的一面镜子，打开递给文黎。

        “你扮演一个漂亮的废物，我扮演一个英俊的变态。”

        文黎朝镜子撇了一眼，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小孩儿是我？！！”

        白皙稚嫩长相漂亮的少年脸，从身高到骨相都营养不良似的娇小，一看就是团宠型的小奶狗。但在文黎看来，这小模样不像是明星，反倒像是什么大人物家里豢养的小猫……

        季澈攥住他拿着镜子的那只微微颤抖的手腕，另一只手托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朝向自己：“……嗯，看起来还是有相似之处的，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文队。”

        “……哪有相似之处！还有，别叫我文队了，我退二线了——拜你所赐，季、先、生。”

        文黎哼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季澈的脸颊，发出“啪啪”两声。

        但显然，现在这招的威慑力和压迫感已经大不如前。

        季澈还是笑着，他一向是头披着羊皮的狼，眯着眼一笑起来，怎么看怎么衣冠禽兽。

        文黎当上队长以后跟他合作了几次都很成功，他做文黎的线人，报酬也要的不离谱，只是总让文黎请他吃饭。文黎见得犯人太多，并不喜欢这种城府太深的人，这种人往往不是什么好人，但奈何他总能卧底成功并提供一些关键的情报，并且身上还没有前科，也从不真正参与那些团伙，文黎也只能是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但有一点比较奇怪，他一向只和文黎合作，别人想套出半句都不可能，这就有点怪癖了。好在也不影响什么，局里线人那么多，三教九流什么性子都有，所以也没多少人在意。

        季澈扶住文黎的手，道：“如果你再拍，我不保证会不会真的做出点什么。毕竟，我的角色是[赵小玉的狂热粉丝兼红花医院的在职医生]。”

        文黎看着他笑意深不见底的眼睛，默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收回了爪子。

        “呵呵……你敢！”文队骨头硬嘴也硬。

        “所以，”文黎转移话题，这才下床，环顾这间病房，“这个什么红花医院，到底是什么情况？”

        病房的地板和墙裙是黄色的大理石，上面部分和天花板的墙面粉刷的雪白，顶灯是普通的白炽灯管，床品和床栏都是白色，病号服是蓝白相见的条纹。

        窗外显然是冬天，枝条都黑漆漆的，全都一团团扭曲着向上，不知道是什么植物。

        “游戏规则，演好自己的角色，在地图缩小到最后一处安全区之前找到所有的线索，破解迷题，成功逃出去。就这么简单。”

        文黎用纤瘦苍白的手指拂过有些落灰的窗台，显然医院的打扫工作做的一般。

        “简单？所以迷题是什么？”

        季澈在病床上坐下，病床发出“咯吱”一声。“一般来讲，迷题一共会分几种类型，人物本身的身世迷题，地图本身藏着的秘密，以及，地图上这群人想做什么。”

        “我刚刚听到他们说，我是赵家的什么养子，我养父死了，把遗产留给了他亲儿子没留给我，看样子这件事和身世有关系？”

        “并不一定。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因为游戏还没开始。”

        “还没开始？”文黎皱眉，转过身看着他，“所以什么时候开始？”

        “等入夜，游戏就会正式开始。”

        “故弄玄虚……我出去找个人揪出来审审，看他们说不说。”

        “普通npc没用的，问不出什么来，还有十几分钟地图应该就会封闭，我们还是先趁这个机会交换一下彼此的情报。”

        季澈说着，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夹，从怀里夹出一张折叠的非常熨帖的黑色牛皮纸，文黎瞳孔一缩：“你怎么带进来的？我身上可是什么都没了。”

        “不是带进来，是进来以后才发给我的。”

        季澈展开手里的地图，和他俩当初捡到的一样，这是一张正方形的、白色细线条勾勒的黑色地图，地图上是一座医院，目前每幢建筑物上都画着鲜红的“叉”。

        “这是什么意思？哪都不能去，还玩什么？”文黎抱着双臂。

        “红叉代表着安全区，红叉会随着安全区的缩小而消失，直到留下最后一幢建筑物，到那时我们就只能前往那里。”

        季澈指着长方形地图的四个角，文黎发现那里有四段隐约的圆弧正在显影，组合起来看正好是一个圈着整张地图的大圆圈。

        “所以，”文黎坐在床边，“我们得在这个圈缩小之前，去每个标着红叉的建筑里面找迷题的线索，然后还得得出答案？”

        “没错。”季澈眯着眼睛笑。

        “还笑呢？我们连迷题都不知道是什么行吗？”文黎没好气地推了一把他的肩膀，“没破解迷题会怎么样？会被杀吗？”

        季澈点头：“会死的很惨，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

        “他们？”

        “在游戏里死去的队友。”

        “你不是出去过吗，为什么还在这儿？”

        “我指的出去，是指从地图里出去，不是从游戏里，从一张地图出去还会有下一张。”

        “哦。”

        文黎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队，你现在这副受伤的表情，非常值得疼爱。”

        季澈低头垂眸，一本正经地看着文黎。

        文黎“啧”了一声，用泛红的眼圈毫无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并翘起他纤弱骨感的小腿，露出一截病号服下的脚踝骨，引得季澈目光顿时斜了过去。

        “这位医生，我有个问题想咨询你……”

        文黎说着，把自己现在漂亮的脸蛋凑近季澈的鼻尖，“变态是不是应该这么治——”

        文黎抬脚就踹向对方要塞，可是以他现在的反应速度和力气，这样反而是把自己脚踝递到了对方手心里。

        “……放开！”文黎蹬了一下腿，却没甩开。

        季澈看着他仰倒在病床上，饶有兴味地欣赏了一下他用现在这副毫无威慑力的样子发脾气的模样。

        “我知道迷题是什么了。”季澈忽然道。

        文黎一愣，顾不上自己现在尴尬的姿势：“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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