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心难辨

王楚楚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听见叶青在说些什么。

        叶青却知道，她印象中那个温柔善良的阿娘，原来本就不是眼前的王楚楚……那印象中温馨的香气，温柔的笑和温暖的手，分明属于另一个人，一个真正养大了她的人……

        可她怎么会那么愚蠢，为了记忆中的那一点温暖，差点害死了叶黎……只因为王楚楚想要借助叶黎的躯体回去报复叶家所有人。

        叶青的双手捂住眼睛，泪滴不断从中间流下，细弱的双肩因为后怕和愧疚而颤抖着。

        “阿青？你在那里做什么。”薛梓慕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叶青转过头，这才看见脸色青白的薛梓慕。

        “薛师兄……你今天去了哪里？我们找了你许久。”叶青擦了泪，努力装作镇定对他道。

        薛梓慕眸光顿了顿，从怀中掏出手帕为叶青拭泪，低低道：“你怎么了，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叶青摇摇头，带着鼻音道：“无事，只是突然知道了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嗯？是谁？”薛梓慕眼神深深看向她。

        “我自己知道就好了，师兄，你既然回来了，我们赶快回去和师姐他们汇合吧，他们也很担心你的安危。”叶青压下自己心中的情绪，努力对薛梓慕露出个笑容来，率先朝着竹清小筑走去。

        薛梓慕心下莫名抽痛，追上叶青的脚步，仔细看着叶青道：“阿青……”

        “嗯？怎么了？”叶青扭头，不解地看向薛梓慕。

        薛梓慕终归摇摇头，道：“没事。”

        两人静默的走着，半晌，薛梓慕出声道：“阿青，若你突然有了灵根，你想要做些什么？”

        “有了灵根？”叶青眼神疑惑的看向薛梓慕，“可是我根本不会拥有灵根呀，我是废灵根，师兄你是知晓的。”

        “我是说，如果。”薛梓慕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叶青歪头仔细想了想，道：“若是有了灵根……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过去十几年，我最想做到的事，一直是重新寻回阿娘，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以后我还是会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薛梓慕想问，如今为何不一样了，只是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口——因为此时叶黎正站在他们眼前，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两人。

        “师姐，对不起……”叶青低头捏着衣角，认了错。

        叶黎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更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是否应该相信叶青？

        叶青脸上此时愧疚和紧张的想要她原谅的神色不似作伪，但是刚才要对她下摄魂咒的声音更是历历在耳。

        她该相信什么？

        叶青，是否真的就只是这本书中的一个心机女配？

        叶黎眼神复杂地看着叶青和薛梓慕。

        她的心中有太多疑问。

        消失的时间里，薛梓慕去了哪里？他不愿意说，显然是有秘密瞒着他们。

        而叶青，为什么不过是出去一趟，就从对她下摄魂术变成了言真意切的歉意？这中间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她又是不是应该相信自己肉眼所见的这一切？

        沈烨舟从叶黎后面走过来，看见三人之间的氛围颇为尴尬，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不若今天我们都先回房休息，有任何事情都明日再说。”

        “好。”薛梓慕向沈烨舟投去颇带些感激的一眼。

        叶青贝齿轻咬唇瓣，拘谨地看向叶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师姐……”

        叶黎身影顿了顿，还是转身快步走了。

        沈烨舟跟在叶黎身后进了她的房间。

        “怎么了？气成这样？”沈烨舟一边倒茶一边问。

        “这……”叶黎看向沈烨舟，表情迟疑，不知道这件事应不应该告诉他。

        半晌，叶黎摇摇头，心道罢了，告诉他也无妨。

        “刚才，师妹在我房外对我施了摄魂咒，恰好被我遇见，可出去一趟，她偏又成了原本再正常不过的模样，甚至来与我道歉。或许……我还能信任她吗？”叶黎把前因后果都对沈烨舟说了，面带困惑地看向沈烨舟，期望他能解决她心中困惑。

        “你的意思是说，叶青姑娘本想取你性命？”

        叶黎摇摇头：“我不知道，应该不至于到取我性命的地步，我看到她手中有盛放魂魄的法器，大抵也没准备就让我魂飞魄散。”

        沈烨舟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如此，若你心中对她还存有一丝希望，便去问个清楚。”

        叶黎面露烦色：“我要怎么开口去问？”

        看她烦闷的样子，沈烨舟却笑了，少年意气，粲然生辉。

        “你笑什么？”叶黎感到莫名其妙。

        “我笑你，身在其中，反受其扰。”

        “怎么说？”

        “若你心中有疑问，你便直接开口，有何不可？自己坐在这里猜来猜去，平添心事不说，反倒坏了你自己心中这些情分。”

        “你自己说出来倒是容易，你真碰上这种事你也会犹豫，师妹毕竟也算我的家人，我也不想让她为难的。”叶黎柳眉倒竖，不高兴地推他：“快走快走，不要赖在别人房中。”

        叶黎坐在桌边，心中百味陈杂。

        在这里的每一步，她都要小心翼翼，她何尝不想随心所欲质问叶青，可若是因此引发了环节上的岔子，她还能否回到现实的世界？

        可是沈烨舟说的也不无道理。

        以她的肉眼来看，她愿意相信叶青不是个坏人，做了坏事的人，未必就是坏人，不是吗？

        叶黎看了眼窗外。

        院落中此时没了人颇显得萧条，月色遥遥，归家无期。

        她叹了口气。

        “叩叩”

        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叶黎全身汗毛都警觉地崩了起来，手指不自觉摸向身旁的剑。

        “师姐，是我。”

        是叶青的声音。

        叶黎的警惕却没有放低半分，低声道：“进来吧。”

        叶青小心的带上门，面色愧疚：“师姐，真的很对不起……”见叶黎面色冷淡，叶青的声音已带了哭腔：“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

        “坐吧。”叶黎心中叹气自己实在太过心软，口气却依旧是冷硬的。

        “我这样做，都是因为我娘……不对，准确的说是因为我所以为的那个阿娘……”

        “你娘？”

        王楚楚？叶黎看完的原书中对王楚楚的事情一带而过，她也知道的不多，只知曾经痴恋一男子而生下叶青，随后便因为修炼入魔而爆体而亡。

        叶青点点头，原本白皙的小脸愈发显得透明起来：“我一直很想找到我阿娘，因为我知道，爆体而亡的人灵魂会一直游荡……可是我找了许多办法都不行，直到薛师兄告诉我一种方法……”

        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晨光熹微的时候，叶青也终于讲完了整件事情。

        叶黎陷入了沉默——她相信叶青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即便判断一个人的时候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相信自己的心总还是可以做到的，凭心而论，她相信叶青给她的感觉。

        “所以师姐，你会原谅我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见叶黎不说话，叶青的表情又忐忑起来，原本如释重负的心情再次变得紧张。

        叶黎轻叹一口气：“你没有真的伤害到我，我怎么怪罪于你？只是，你说你是用了禁术召唤出了王楚楚的魂魄，那如今她的魂魄在哪里？”

        叶青摇了摇头，“自从八方阵的幻境出来之后，她似乎一直围绕在我身边，我想，她大约是寄居在了我的身体里或者我身上的某件法器里……”

        叶黎神色严肃起来：“那你便准备让她始终如此下去吗？你可知，若是她的魂识过于强大，始终寄居在你身体之中，你可能会魂飞魄散的！”

        叶青笑了，“知道了阿姐，我再问问薛师兄怎么将她的魂魄驱逐出去的，只是她的魂魄已经不是正常的模样，因此还得有个合适的法器才行。”

        叶黎点点头，心中却带了一抹忧虑。

        “对了师姐，薛师兄昨日说在皇宫之中发现了一处怪异的所在，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哦？什么所在？”叶黎被勾起了好奇心。

        “听说那个地方常年不见天日呢。”叶青昨日再三追问，也不过得到了薛梓慕的只言片语，因此心中也是纳罕的很。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

        两人一夜未眠却不觉精神不济，反而因着说清了心中的纷杂而有了神清气爽之感。

        步入大堂，沈烨舟和薛梓慕正坐在堂中交谈。

        “你们来了？”看见叶黎和叶青两人一起步入堂中，沈烨舟的表情有些促狭。

        叶黎没好气地横他一眼：“要你管。”

        沈烨舟笑笑，目光看向薛梓慕道：“薛兄有话要说，不若就趁此时？”

        叶黎和叶青坐下来，同时看向薛梓慕。

        薛梓慕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昨日，我在宫中发现一处颇为奇怪的所在。”

        “这个地方竟似没有日月笼罩的模样，而且有一处阵法，那阵法恰恰需要一个水系修者、一个火系修者以及一个佛修和凡根方能解开。”

        “那这阵，倒似特意为我们四人所设一般。”沈烨舟脸上的表情带了些玩味。

        “正是。”薛梓慕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既然如此，不若我们便即刻出发，前去查看。”叶黎开了口。

        既然遵从己心，选择了相信叶青，她也想自己掌握一些在这个世界之中的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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