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小琪我走了

今天很不对劲。

        不止陆薇琪，黑鲨也感觉到了。

        从一进门到现在，大家对她们的态度也不一样。

        难道……身份暴露了？

        两人对了个眼神，陆薇琪忍着恶心谄媚地坐在了楠哥腿上，从果然里拿起一颗葡萄，“楠哥，来，吃葡萄。”

        楠哥貌似很享受陆薇琪这样的对待。

        黑鲨趁机将门口的人都打发走。

        今天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陆薇琪缠着楠哥，却始终不肯喝他倒的酒。

        如果沾染上不好的东西就糟了。

        可今天楠哥来了劲儿，“幺儿啊，你不喝，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那里的话啊我的楠哥。”陆薇琪推搡着，“人家今天不舒服嘛，不能喝酒啦。”

        “不舒服？”楠哥眉头一皱，思索了半秒，“就一杯酒而已，喝了又不会怎么样。”

        见陆薇琪还是不肯接，原本准备来硬的楠哥突然脸色一变，把她压在沙发上。

        “幺儿，你不喝酒，那楠哥可让你疼了。”

        见他要来真的，陆薇琪一手挡在身前，另一只手就要去桌子上拿醒酒器。

        她也不怕，里面一旦开始乱起来，外面接应的弟兄们就会立马冲进来。

        同归于尽吧！人渣！

        陆薇琪闭上眼睛，眼看就要抓住醒酒器，却熙熙攘攘地推门进来了好多人，吓得她赶紧松开手。

        “谁！”

        楠哥警惕地朝门口看去，发现是几个喝的晕乎乎的男人，吼道，“都给我滚！没看老子忙着呢吗！”

        几个男人也发现自己走错了房间，一边说着对不住，一边往门口挤。

        突然门外响起了巨大的破碎声，这下彻底把楠哥的性质搅和没了。

        一把拽上躺在沙发上的陆薇琪，狠狠地推到一边。

        “谁他妈在老子地盘上搞老子！”

        还没等他到门口，就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楠老弟怎么了这是。”

        楠哥愣神了一两秒，这才看清来人，仿佛是不敢相信，跑上前两人重重地抱着。

        “厉哥！我这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派你来交涉。”

        陆薇琪站到不起眼的角落观察着这个男人。

        不出意外，那批货应该就是他带来的。

        悄悄按开耳麦，“黑鲨，人来了。”

        楠哥带着他出门，临走前给陆薇琪甩了个颜色，意思是在这乖乖等他回来。

        陆薇琪勾唇，看来他是等不到了。

        两人走了没多久，黑鲨也过来了，陆薇琪从沙发垫子下面掏出一张纸，平铺在桌子上。

        这是她画的夜总会整个地下图。

        “刚刚我看到了他们的交易人，听李楠那个意思，两人之前是认识的。”陆薇琪在地图上点了点，“他们刚刚出了门往左，很可能是去了这里。”

        黑鲨也看过去，点了点头，“这里的第二出口好像连通污水管道，通往……”

        “南山的小树林！”陆薇琪恍然大悟，“得赶快通知总部，多派些人马在那里堵人。”

        黑鲨点头，陆薇琪用耳麦通知外面的人，“准备收网。”

        李楠带着人去了地下室，却悄悄从另一个通道离开了。

        陆薇琪的猜想落空了。

        其实李楠早就怀疑黑鲨和蓝幺的身份，但是黑鲨跟他接触的比较少，手下的兄弟们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于是他开始盯住蓝幺。

        果然，给他找到了突破口。

        人无完人，会所里所有的东西她都不碰，还时不时打听兄弟们的身份。

        还有一次竟然自己一个人去了地下室。

        李楠原本今天准备给她吸收一些“好东西”，让她再也离不开他，没想到对方人来这么早。

        这个厉哥是他还跟着他大哥的时候就认识的一个人。

        只不过他一直被厉哥欺负。

        现在，看着身边穿的一表人材的男人，李楠只想揭开他的伪装。

        屠夫子摇身一变成了高级商人。

        李楠把他带进一间封闭的密室，来到了他的地盘，可一切都是他说的算了。

        总部很快加援了人手，整个夜总会驱逐的驱逐，抓捕的抓捕，很快就被清空。

        陆薇琪跟黑鲨两人来到地下层，这才发现原本是一堵墙的位置平白无故多了一条通道。

        整个通道幽黑无比，陆薇琪皱眉，“怎么回事？”

        “第一是他们从这里走了，第二就是这条通道是障眼法，诱骗我们过去的。”

        黑鲨分析了一下，李楠很大的心眼，偏偏让她们分开行动。

        陆薇琪想了想，“如果他们真的走的是这里，那为什么不掩饰好他们的路线？”

        “我觉得他们很大可能在原来的地方，黑鲨，我对那边比较熟，你去通道那头看一眼，没什么情况就来帮我，如果要是在你那里，就通知我，我很快过去。”

        陆薇琪讲了个完美的解决方案，黑鲨点点头，两人很快分道扬镳。

        陆薇琪确实对这里很熟，哪个位置有什么机关，她都知道。

        这都是那些不长脑子的小弟们告诉她的。

        很快躲过了所有的机关点，到达了最后一间屋子。

        那边的黑鲨还没有情况，说明人不在那里，而就在面前这间屋子里。

        陆薇琪手里举着抢，慢慢踱到门口。

        只要黑鲨过来，立马就能行动。

        陆薇琪就一直等，不知过了多久，还没有人过来，她这才发现不对劲。

        “黑鲨？你在哪里？”陆薇琪按开耳麦问道，可是那边却毫无回应。

        难道是……

        陆薇琪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人在这里，那她就跟他们同归于尽！

        推开冰凉的门，陆薇琪往里探头，发现屋内漆黑一片，根本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用力推开门，果然，桌椅摆放整齐。

        “糟了！”

        陆薇琪赶紧往反方向跑，踏进通道，耳麦突然发出“哔——”一声，而后就停止了运作。

        信号屏蔽器？

        陆薇琪来不及想这么多，她有预感，黑鲨很可能有危险！

        果然，尽头的拐角有一个房间，门微微敞开着，却不见黑鲨的身影。

        李楠说话的声音若隐若现。

        陆薇琪捏着一口气，慢慢走近大门。

        “呃……”

        里面传来男人痛苦的喘息，和李楠肆意的笑声。

        “厉哥？你怎么不站起来杀了我啊？你之前不是说，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永远是你的狗吗？”李楠有些丧心病狂，“怎么不站起来！”

        说完，又是重重的一脚踹上去，和男人闷哼的声音。

        “厉哥，这小美女是来救你的，我李楠就成人之美，让你们死在一块儿！哈哈哈哈！”

        小美女？

        陆薇琪很快捕捉到了重点。

        黑鲨被抓了。

        “厉哥，只是这小美女不对你开口说话，我也没有办法，不如我给她来点料？让你们畅快一下？”

        李楠的话传进陆薇琪的耳朵，心中一沉。

        能有什么料，全部都是些下作的东西。

        不想让黑鲨收到什么伤害，陆薇琪悄悄趴在门边的缝隙上，抢口对着正在翻找东西的李楠。

        大致看了一眼屋里，黑鲨被绑在椅子上，旁边躺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兴许是目光停留的太久，男人很快发现了她。

        见到她的抢对着屋里，突然瞪大眼睛摇头。

        这一举动引起了李楠的注意，顺着他的目光朝门外看去。

        陆薇琪心中一惊，暗暗骂道，什么猪队友！

        于是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李楠没有躲过，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

        陆薇琪学过怎么将一个人制服不致死，分别在他手腕脚腕又补了几下。

        见人倒下不动弹，陆薇琪推门走进去。

        踢了踢地下毫无知觉的李楠，这才收了抢，去给黑鲨解绑。

        “黑鲨，醒醒，我来救你了。”陆薇琪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没了禁锢，黑鲨竟直接栽倒下去。

        “诶诶诶！黑鲨！”陆薇琪赶忙接住她，转头问向地下的男人，“她怎么了？”

        男人忍着身上的疼痛站起来，陆薇琪这才发现他身上都被红色染全了。

        心里不禁惊讶，这李楠下手这么重？

        男人扶着墙，重重地呼气，才蹦出几个字，“她死了。”

        她死了。

        陆薇琪听见这三个字，心中虽然满满的不相信，一开口声音却颤抖，“她死了？怎么可能，别……别开玩笑了。”

        男人着急走，这个地方他一秒都不想多待，“就是死了，一进门就死了，不信你自己看她的头。”

        陆薇琪慌张地扒过她的脑袋，果然，在太阳穴偏上的位置有一道深深的伤口，甚至有白色液体流出。

        心仿佛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陆薇琪愣在了原地。

        “她……她在门口，李楠屋里有个监控，一下就看见了她，把她抓……抓了进来，就是……用刀插进去的。”男人说一句话就要喘好长时间的气，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怪不得这么深的伤口。

        原来是刀。

        看着脸色苍白的黑鲨，陆薇琪心都要碎了，痛心入骨，抱着她泣不成声。

        “姑娘，你快走吧，这里马上就要来人了。”男人一瘸一拐地拖到了门口，还不忘提醒陆薇琪离开。

        可陆薇琪那里能听到这些，她脑子厉全是面前的黑鲨。

        男人走后不久，总部的人就发现了她们。

        看着两人抱在一起，还以为是在休息，可走进才看到双手耷拉下来的黑鲨和哭的快晕厥过去的陆薇琪。

        时代姐妹花，就此陨落了。

        这次任务完成的很成功，那个厉哥受了很重的伤，还没等走出地下层就昏死过去，被总部的人扣住。

        要收缴的货品也一点不落，甚至还顺藤摸瓜，逮捕到了厉哥那边的老大。

        黑三角又一家地下制粉交易场所倒闭。

        总部给予了陆薇琪和黑鲨很大的嘉奖，黑鲨的碑位也顺理成章的被送到纪念区。

        上牌的那天陆薇琪也跟过去了。

        看着这个地方，明天昨天自己还在这里跪，明明昨天黑鲨还背着自己走，明明她们都约定很好从这里出去了还要继续做最棒的搭档……

        怎么就变了呢……

        陆薇琪又在这里跪了一夜。

        看着石碑上黑鲨那冷漠的眼神，陆薇琪就笑了，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字，那是黑鲨的真名。

        林娇娇。

        多么可爱的名字，陆薇琪能想到她在家里有多受宠。

        爸爸妈妈在的时候肯定也是呵护至极，后来就是哥哥护着。

        现在来到了这里，却变成了一块小小的石碑，一张黑色的照片。

        陆薇琪抹了一把眼泪，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去跟爸爸妈妈和哥哥团聚了。

        黑鲨从没向别人透露过她的软弱。

        陆薇琪却能发现，在她提到哥哥和家人的时候，那冰冷的眼神总是会变得柔和。

        黑鲨的死给陆薇琪带来的打击有多大，总部的人都看在眼里。

        当时就是要把她们培养成最合拍的搭档，她们做到了，可其中一个人却不在了，虽然很惋惜，总部却不得不换人。

        新人永远都会有，可老朋友却再也回不来。

        陆薇琪闲了下来，却每天都很忧伤。

        她过不去心里那个坎——是她让黑鲨去的那里，如果不是她的提议，有可能她们就会一起行动，或者换她去那边，那黑鲨是不是就不会死？

        总部禁止成员喝醉酒，可大家都知道陆薇琪的情况，再加上她已经闲下来，所以包括那几个老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薇琪重情重义，他们也很满意。

        叶盛阳害怕她把身体拖垮，于是去找她谈话。

        他约了陆薇琪一起喝酒，陆薇琪看出了他是故意的。

        身为总部里的元老，不可们带头犯错的。

        所以那天她很清醒，叶盛阳告诉她，做他们这一行的，就是一只脚踏进深渊，一只脚踏进棺材。

        对于深陷其中的人来说，死亡其实是最好的解脱。

        “如果那天黑鲨被侮辱，或是被注射了不明的东西，就算能活着，她也是痛苦的。”叶盛阳告诉她实话，“我们在黑鲨的身体里发现了哌替啶。”

        陆薇琪听完愣了神。

        “所以，可能黑鲨是在毫无知觉中走的。”叶盛阳叹了口气，“说个最不好的结果，如果黑鲨活了下来，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

        “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是日渐消瘦的身体呢？”

        “可是，她本来不用承受这些的。”

        “小琪。”叶盛阳没有喊她的代号，而是唤了她的小名。

        陆薇琪一怔，她太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阎王叫你三更死你就留不到五更。”

        这是叶盛阳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回到房间，她坐在黑鲨的床铺上，又抱着酒瓶灌了起来。

        “黑鲨，我……我敬你，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陆薇琪脑袋昏昏沉沉，没过一会就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中，一个身影走进了房间，对着陆薇琪的后背就来了一巴掌。

        语气也是毫不客气，“蓝幺，你什么意思？洗澡了没有就睡我的床？睡乱了你给我铺啊！”

        听到这些话和熟悉的语气，陆薇琪的迷糊立马醒了大半。

        这是黑鲨的声音！

        陆薇琪赶紧爬起来，此刻黑鲨正双手抱胸站在她面前，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臭。

        “黑鲨……”陆薇琪扑上去抱她，“真的是你吗？黑鲨！”

        “我天！你怎么这么臭，赶紧给我去洗澡！”黑鲨推开又要粘上来的陆薇琪，“你什么时候能爱干净啊。”

        说完，直接把陆薇琪推进卫生间里。

        “快点洗澡哟，我在外面等你。”

        陆薇琪扭来阀门，冰冷的水柱冲下来，激的她一抖。

        因为想赶紧出去看黑鲨，陆薇琪洗的很快。

        围上浴巾就赶紧推开门出来。

        黑鲨还在原地站着，陆薇琪长舒一口气，还在就行。

        还在就行。

        “你怎么不坐？”陆薇琪拉着她的手，想让她坐下来说，后者却摇摇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陆薇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紧紧拉着她的手。

        黑鲨冰冷的脸上很罕见的出现了笑容。

        “蓝幺，你不用自责，我从来不怪你，任务成功了我很高兴，你能活着我更高兴。”

        似是遗言的话说出来，陆薇琪瞬间就又慌了，“黑鲨！你别说了！别说了！”

        “别再说了……”陆薇琪近乎带着恳求，可是黑鲨却没如她的意。

        “小琪，我找到了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他们都在等我呢，你别自责，我真的不怪你。”黑鲨空出手摸摸她的脑袋。

        “我叫做林娇娇，你知道的，我哥哥他们都叫我娇娇。”

        “娇娇……”陆薇琪已经泣不成声，眼泪汪汪地往下流。

        “小琪，其实我活着没什么盼头，遇见了你，我才开始对未来期盼，我很高兴。”

        “小琪，我走了。”

        黑鲨说完，整个身体好像突然边的虚空，陆薇琪抓不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打开门走出去。

        “照顾好自己。”

        这是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门被关上，整个房间又归于平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娇娇！别走！”陆薇琪朝着空中抓去，却一下从床上栽下去。

        一下子就给她摔醒了。

        陆薇琪低头看了看，身上还是白天穿的那套衣服，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她跌跌撞撞地跑去卫生间，里面干净整洁，没有丝毫的水汽。

        怎么会……

        真的都是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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