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生气了？”

“微信还是支付宝？”收费窗口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将一堆单子塞了出来，目不斜视。

        “微……，不，不，刷卡，我……刷卡。”时年低头翻着身上的包，找到时方海的工资卡递了过去。

        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接过卡，对着电脑一阵操作，时年输完付款密码后，不一会儿，从小窗口里就将卡和一张收据给扔了过来。

        “谢谢……。”

        “欸，你这卡里没多少钱了，回去查查，下次再交费的时候别忘了换个卡。”

        “阿？”时年有些愣住，不对啊，这张卡里面装的可是时方海这几年全部的退休金阿，即使是时方海平常“滥赌”，也不至于花的这么快吧。

        时年一时难以置信，“不好意思，姐姐，能告诉我卡里现在还有多少钱吗？”

        “还有八百块，我看是你来办住院手续的，这隔三差五的换药挂针什么的还需要另缴费，你这卡里的钱指定不够用。”

        八百块？？？这是她们家现在全部的积蓄？？不可能，不可能。

        “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小孩儿过来办手续？”

        “她们……，她们忙……。”

        时年收好收据，琢磨着卡里的钱到底去哪了，时方海绝对不可能这么挥霍无度的阿……

        “时年！”

        听到身后有些熟悉的声音，时年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朝自己招手走过来的少年。

        “陆清溪？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阿？”

        “我联系的班主任阿，一问不就知道了。”陆清溪挑挑眉，时年感到脸上的温度瞬间开始升温。

        “喏，你的书包，东西也不知道拿。”陆清溪将书包递过去，“你爸爸他没事儿吧？”

        时年从他手上接过书包，“嗯，情况还好，就是需要在医院静养几天。”

        “嗯。”两人并肩走着，陆清溪见时年一直眉头紧蹙，思索了会儿，又回头看了眼时年刚刚去的方向，心下了然。

        过了会儿，陆清溪才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你近半个月的工资我转给你了，本来应该下个月给你的，不过我看正好月底了，干脆就直接给你先结了，到时候下个月就直接算整月的了。”陆清溪说的很平常，态度也很松弛。

        但时年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这份“刻意”的小心思，心里暖洋洋的，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照顾着自己敏感的自尊心。

        他没有问她钱够不够用，也没有问需不需要借给她钱，也没有向先前那样一遍遍告诉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他。

        或许是陆清溪意识到她是不擅长，也不愿主动开口向别人寻求帮助的。

        他总是能以一种恰好的方式来帮助她，又留足她的自尊心。

        “谢谢。”

        “谢什么，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阿。”

        “你刚回来就跑来医院了吗？”

        陆清溪点点头，“是阿，顺路就先来医院这边了。”

        “哦。”

        时年走到病房门口，却听见里面大吵的声音，似是起了争执，时年忙推门进去。

        “你拿不拿？”“再问你一遍这钱你拿还是不拿？！！”

        时方海揪着隔壁床男子的衣领，就差一拳头揍上去了，护士以及无关看客一众人劝架的劝架，推推搡搡。

        有人上前架住情绪冲动的时方海，时方海奋力挣扎叫嚷着：“松开我！松开！”。

        “姓时的，你别以为我怕你，我那是不跟你一般见识，怎么着，还想和我动手，你自己先想想怎么赔钱给我吧。”隔壁床的男子气焰嚣张，可众人围着，时年只听得见声音。

        “说什么屁话你！”时方海说着就要挥拳头上去。

        时年慌忙拨开人群，一把拉住时方海要挥出去的胳膊，“爸！干什么你！”

        时方海回头见是她，神情有一瞬错愕，“年年？”

        可能觉得这种场景让时年看了有些尴尬，时方海挣扎的力道松了松，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道：“怎么没去上学？”

        “我向学校请了几天假来照顾你。”

        “请什么假！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管。”时方海本来想痛快的抽这个挨揍的一回，可时年一来，他就不想在众人面前让她看着难堪，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先压下来。

        “你给我等着！”时方海指着隔壁床的男子。

        男子虽手上挂着吊瓶，可神情甚是得意，正洋洋自得的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我等着，我当然等着，医药费你还没给我送来呢，我可不得等着吗？”

        此话一出，时年明白过来这个男子就是和时方海打架的那个人。

        “爸，怎么回事儿？”

        “呸，我给你送医药费？别白日做梦了！”时方海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梗着脖子就要上前。

        时年立刻拉住他：“爸，你干什么啊？”

        “消停点不行吗？”

        时方海回头看了看四周指指点点围观的众人，脸上血气直往上涌，“都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看到吵架吗！”

        众人撇撇嘴自讨没趣，各自散了。

        陆清溪一直无声的站在人群之外看着，直到众人散了，他才走过去病床边，拎起床下的茶瓶倒了杯茶水，“叔，喝杯水吧。”

        时年这才想起来，陆清溪一直没走，她脸变成了番茄色，刚刚还让他看了这样一出戏……，她最不想的就是让自己身边的人知道自己的家事。

        时方海狐疑的接过茶水，探着脑袋小声问时年道，“年年，他是……？”

        “哦！这……这是我班同学，今天我走的急，东西忘拿了，他过来给我送东西的。”

        “这样阿。”时方海打量着眼前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别说，看着还挺顺眼的：“你叫什么阿？小伙子。”

        “我叫陆清溪，叫我小陆就成，叔。”陆清溪漾起笑脸。

        “哦哦，小溪阿，谢谢你还专程来跑一趟。”

        “您客气了，应该的，叔。”陆清溪余光看着一直忙活的时年。

        时方海叹了口气：“我们年年阿，懂事的很，在学校遇到什么事儿也从来不和我说，我也不知道她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时方海说着喝了一大口茶，估计是刚才骂人骂得口渴了，时年往他后背垫了块枕头，又给他抻了抻被角。

        “时年同学在学校挺好的，和同学们相处的也很好，叔，您不用担心。”

        时年抻被角的手顿了顿，扭头去看陆清溪，陆清溪正嘴角微扯，露着标志性微笑，礼貌得体。

        她突兀的插进两人的交谈，对着陆清溪说：“对了，你晚上还有课呢吧，别迟到了。”

        “阿？”陆清溪先是不解，随即看到时年传递的眼神，迟缓了会儿接过话：“哦，是是，你不提醒，我还真没注意到时间。”

        “叔，那我就先走了啊，回头有空再来看您。”陆清溪站了起来。

        时方海何时这样被人尊敬过，满心欢喜，“成，成，年年阿，你去送送。”

        两人出了病房，外面已是黄昏景致了，还好快入夏了天长，院中推着病人出来散步的人不少，风景安静，衬得她看眼前的这一片草地都只觉温柔可爱。

        “我还以为你早走了呢，没想到你一直待着呢，之前不知道你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

        “我是担心刚才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也能过去拉一把不是。”陆清溪侧过脸。

        “哦，”眼神交汇的一瞬，时年迅速躲开，将角度转到另一边，“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的话，你还是尽快走吧，就当没看到。”

        “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爸做事冲动，万一再误伤到你就不好了，我不想牵扯到周围的人，他是我爸，我躲不开的，一辈子就得管着他，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我也习惯了。”时年说话时，一直没转过来看他。

        “你是怕让我看到后，对你有成见？”陆清溪偏过脸，眉头微蹙。

        呃……

        时年顿了顿，“是有一点，不过重要的是，你别掺和进来，我知道可能我这样说会有些自作多情，不过我还是想提前和你说一声，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你别管，走就行了。”

        时年说的很真诚，可陆清溪却听得有些生气：“你是说让我别管你们家闲事，是这个意思吗？”

        “……”

        时年咬咬牙，“是。”

        “好，我知道了。”陆清溪大步迈开几步，头也没回：“那我先回去了。”

        时年望着他迅疾如风似乎还带着情绪的步伐。

        顿在原地，他这是生气了？

        她是不是不应该说刚刚那番话，有些过分了吧？可是她不想让自己身边认识的人知道自己的家事，看到她的窘迫，不想看到别人同情的目光，也不想要别人可怜她的帮助，她可以自己扛，全部自己扛。

        不过她还从来没想过陆清溪会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自认识他以来，她还真没见过陆清溪脸上会有这么阴沉的表情……

        他真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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