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2幕

栾夏没料到在来到石屿岛内短短一周的时间，她又会坏了rada曾教给她的另一条规矩——“你无权生病。”

        虽然说是这么说的，栾夏在rada上学时基本每年冬天都要感冒两三次。

        阮杏子有一年曾从美国来她的出租屋里蹭住，吐槽她家公寓的暖气就好像渣男们口中的爱情，嘴巴上说有，但实际上微弱到根本感受不到。

        这一丁点苟延残喘的暖气确实不足以和伦敦的妖风抗衡，深受其害的栾夏却没精力和房东理论。就算生病她也要硬扛着，也要按时去学校上课排练。

        要真想请假，也是可以请下来的，但排戏本质是一个和其他人协同创作的工作，她不愿因为自己的进度影响其他人。

        习惯了每年冬天准时来拜访她的感冒后，她应对的方式也逐渐潦草起来，一开始她还会想着去gp预约医生看病，但以gp的蜗速，她等到医生时感冒早就好了。后来她会随意在boots买点感冒药，不过一排练起来忘了吃药再正常不过。最后，她懒于再搞这种|形|式|主|yi，得了感冒也全然不当回事，最多喝点热水应付应付。

        但这一次的重感冒，比以往都要来势汹汹。上周和顾嘉州在大雨里争执已经埋下了病根，她这几天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的。这一周她又太拼命，昨天在自行车上又被海风吹了一路，今天早上她就直接咳嗽起来。

        尽管清楚她的病是怎么来的，但以防万一，她还是测了个体温，还用从英国带来的抗原自测包做了个核酸测试。

        体温正常，测试结果是阴性。

        既然没发烧，也没有感染，那就不是什么大事。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她每天照旧去晨跑健身。

        只不过，去排练的时候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优优听盛予明的把她这几天的排练都取消了，将空置的排练厅都分给其他演员，想方设法地不让她练舞。

        可只要是她一心想办的事，那就没有人能拦住她。

        凡事都有弱点和漏洞，栾夏很快就发现剧院的bug就在管钥匙的邹叔身上。

        她几条软中华一送，邹叔一边嘴上说着不行不可以小栾咱可不兴搞这套啊，一边把排练厅钥匙悄咪咪塞进她口袋，跟她压低声嘱咐她排练的动静小点，千万别被盛予明逮个正着。

        通过和邹叔的地下交易，她得以继续在排练厅里继续练舞，偶尔也会抽空去看看季航带徐皓宇练词，帮着搭几句词，指点指点。

        不知是因为有了徐皓宇的衬托，还是因为她的塑形已小有所成，季航对她的态度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冲了，见她来排练厅时，还会主动帮她搬把椅子倒杯水。

        徐皓宇见她来也很高兴，季航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还会骂他笨，但栾夏对谁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哪怕他犯再愚蠢的错误，她都会和声细语地帮他纠正。

        可惜徐皓宇差的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回来的，更何况他还在最爱玩的年纪。虽然栾夏和季航给他留了功课，但排练一结束他就忘到脑后了，直奔岛上的酒吧一条街happyhour去了。

        今天季航再一次受到徐皓宇的暴击，昨天他给徐皓宇标的重音和停顿徐皓宇都没复习，又把昨天的错误重复了一遍，等于把进度条又拉回了原点。

        栾夏从季航的脸上读出他的无语，主动替他帮徐皓宇重捋了一遍台词。

        捋完这一遍，时间就所剩无几。徐皓宇面带遗憾表示时间过得好快，但开溜的速度仍像以往一样稳定，刚和他们道完别就不见踪迹。

        季航被徐皓宇磨得脾气都发不出了，苦中作乐地问栾夏：“他之前是不是演武侠戏的？你看他每次开溜，都好像用了轻功，脚不沾地的，我眨个眼他人影就不见了。”

        栾夏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季航给她递水来：“你没事吧？今天听你一直在咳。”

        栾夏拉下口罩猛灌了几口热水，将咳嗽压下去：“就一点小感冒，没关系的。”

        “这还算小感冒？你都快把肺都咳出来了。”季航问她，“去看过医生了么？”

        石屿岛上只有镇中心有一个小卫生院，只能看看小病。

        栾夏知道她配了药也不会按时吃的，压根就没想去：“没事，放心，我测过核酸了，不是阳性。”

        “谁问你这个了？”季航难得说几句人话，虽然听上去依旧很生硬，“演个戏而已，不至于把命搭上，有病赶紧去瞧。”

        “这不是为了征服季老师，当然得玩命了。”她笑说，“总不能让季老师觉得我是来寻开心的。”

        季航怔了怔，想起他一周前因先入为主的成见，对她所说的那些刻薄话。

        他刚想说些什么，她却抢先将话题引到徐皓宇身上：“皓宇短期内应该练不出来。演出的时候，你要做好没b角替你的准备。”

        季航笑了：“有谁期待过他能替我么？除了盛予明那个神经病。我都跟他说了多少遍了，让他走个过场给徐皓宇挂个名就行了，他不信邪，非要让我过来带他。”

        “他可能只是想给所有人一个机会。”

        “机会不是这么给的，”季航平常虽然爱开玩笑，但对演戏这件事却真的很严肃，“如果是幼儿园的汇报演出，他愿意给谁机会都可以，可观众是花了真金白银来剧场看真货的，我们不能说因为徐皓宇是新人，说他没有演出经验，就让观众无限度地去包容他，观众又没欠我们的，花钱来剧院买罪受谁能乐意呢？盛予明他这次真的太过了！”

        栾夏总觉得盛予明肯定有自己的考虑，劝解道：“他应该有分寸的，他会解决好的。”

        季航仍在气头上，话也不好听：“我看他根本不关心这部戏做成什么样，他对剧场，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有感情呢？”

        排戏的时候最怕起内讧，栾夏刚想劝解几句，忽又闻到一股熟悉的薄荷香。

        她循着味道传来的方向回望过去，不禁一愣。

        盛予明正站在他们身后。

        他站在暗处，眸色黯然。

        见她望过来，他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得知盛予明偷听到她和季航的谈话后，栾夏很想等盛予明回家以后和他聊聊徐皓宇的问题。

        话剧说白了是人与人的艺术，一旦彼此失去了信任，那注定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她希望徐皓宇的问题不要再影响他和季航之间的关系，毕竟这部戏缺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垮。

        她从剧场回家后就一直等着盛予明回来，但他却彻夜未归。

        她给他连发了两条微信，他很晚才回她，说是有事回不来了，让她早点休息，不用管他。

        栾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多管闲事”了一回，又发了一条微信给他：

        【summertime：航哥他今天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

        发完消息，她又后悔了。

        盛予明和季航是旧相识兼老拍档，哪儿轮得到她来管他们的事。

        她正想撤回，却看盛予明居然已经回复她了：

        【ming：朋友说的气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ming：但还是谢谢姐姐的关心。】

        【ming：早点休息吧，姐姐。晚安，好梦。】

        听他这么说，栾夏宽心了。

        回他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她熄灯准备睡觉。

        但一半因为盛予明的夜不归宿，一半因为咳嗽，她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晨曦才迷迷糊糊睡过去，一大早却又被优优的微信惊醒。

        微信写得很简短，说是剧院出事了，让她今天暂时不要来剧院排练。

        字越少，代表事态越严重。

        栾夏赶紧一个电话打给优优，才弄清楚了前因后果。

        也不知是谁暴露了徐皓宇的行踪，让徐皓宇的粉丝都知道了他最近在石屿岛排戏。疯狂的粉丝们在深夜蜂拥而至剧院门口，想蹲点徐皓宇，但其实徐皓宇排练早就结束了，人也不在剧院。

        保安和工作人员解释了好几遍，粉丝却还是不信，硬要在门口等徐皓宇。剧院才开张，工作人员都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劝阻粉丝离开时和粉丝发生了争执，在争执中一个粉丝和一个来帮忙的群演都受了伤。

        出了这档子事，盛予明当然不可能再睡个踏实觉，光是疏散粉丝就花了大半天，后半夜又去卫生院看两个伤者，还要联系徐皓宇和徐皓宇的经纪人来一起收拾烂摊子。

        盛予明不是傻子，从那个受伤的粉丝那边套了点话，就猜出徐皓宇在这里排练的消息是徐皓宇的经纪人透给后援会的，本意是想让后援会来几个人拍拍徐皓宇，先放一波路透吹吹徐皓宇，哪晓得后援会转头就把消息放出去了，才引来一大波粉丝围堵。

        这件事已经触及到了盛予明的底线，他给徐皓宇的机会算是到头了。

        他当即就打电话联系徐皓宇的经纪人，谈的态度很坚决：徐皓宇必须要退出剧组。而且因为这次骚乱是由徐皓宇他们引发的，徐皓宇是过错方，无权因剧组终止合约而向剧组索要任何的违约费。

        徐皓宇的经纪人也不是吃素的，盛予明这边刚下完了最后通牒，就接到了制作人的电话——中心思想很简单，谁走徐皓宇都不能走。

        栾夏光听优优的描述，就能想象到盛予明焦头烂额的心情。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剧场帮帮他时，就看到他在剧组的群里发了一条微信，通知大家下午一点准时在剧院集中开会。

        他了制作组的成员和所有主演，也包括了徐皓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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