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嘴硬心软偏执秦王9

接下来半月，凤阳宫总能断断续续收到些王上赏赐的东西，从布匹到首饰到一些古玩字画。

        青枝忙着吩咐人清扫空闲着的屋宇，整理博物架存放这些御赐之物。

        楚见徵站在窗前摆弄着今早宫女去御景园折回来插瓶的花枝，问道：“这花，每日是谁负责采摘打理的？”

        青枝冲院子里在给花浇水的小丫鬟招招手，唤她过来给楚见徵请安：“楚小姐，凤阳宫的花花草草一直是由绿衣负责的。”

        绿衣紧张地看了眼楚见徵，怯生生行了一礼：“楚小姐。”

        “品味很不错，”楚见徵道，“那些秦王赏的装饰摆件、字画屏风，便由你来负责陈设吧。”

        绿衣一怔，无措地看着青枝，青枝笑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楚小姐赏识。”

        楚见徵摆摆手，示意不用。

        青枝看着宫中的仆人们进进出出整理右侧的几间空屋，不由得感慨道：“今后绿枝可有得忙活了。王好像把凤阳宫当成库房一般，各地呈上来什么好东西，只要是适合女子用的，全部一股脑儿塞过来，自己都没留着点。可见心中的确是有您的。您要不要，明日去昭阳宫见见王？”

        楚见徵笑眯眯看她一眼，心里知道，青枝向来不会多管闲事，能说这些话，必定是有人授意的。授意的人，除了高公公，也没有其他人了。

        “东西流水似的往这边送，人倒没见出现过，这算哪门子心中……”她慌乱地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动又不好意思地反身离开窗口：“可能就只是东西用不上，才随手赏的吧。”

        “哪能啊，这么多东西呢，又不是一件两件。”青枝见有戏，连忙劝说，“想必是王觉得自己之前对您太凶了，想道歉求和又抹不开面子，正等着您去给他个台阶下呢——我明日嘱咐尚食局备份汤，您带着？”

        楚见徵伸手去捏她的脸，笑骂道：“今日你主意怎么这么大？是不是高公公教你的？”

        青枝讪讪一笑：“什么都瞒不过您。”

        “就知道是他这个老头，整日不想着怎么好好伺候王，净琢磨着撮合别人。依我说，该让他去当媒公，而不是公公。”

        青枝和绿衣闻言纷纷捂着嘴偷笑。

        楚见徵说完自己也是一怔。

        这话说得大胆直白又无所顾忌，倒像是三年前被父母宠得骄纵肆意的她才能说得出来的话。

        秦昼态度和行动上的软化确实让她心中松快了许多。

        她用手指轻勾了一下屋内垂下的珠帘又松开，听着它们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心情颇好：“既要送汤，也得显示出些诚意来。明日我便亲自做吧。”

        从楚见徵屋里出来，青枝同绿衣打趣道：“方才那么紧张做什么，楚小姐自打来了凤阳宫，一直温柔和善，没发过脾气，也从不为难下人，这些你不是都看在眼里。”

        绿衣点点头：“谢谢青枝姐姐提点，我方才只是突然被主子提到，一时慌了神。”

        “我带你去处理那些东西，”青枝想着要整理的东西，“那些藏品倒还好处理。但那些放不住的东西都要浪费了——各地呈上来的粮食药材、奇珍异宝什么的也太多了，宫里头就两个主子，就是长了八张嘴也吃不完呀。”

        绿衣小声道：“宫里没其他贵人了吗？”

        青枝赶忙“嘘”了一声：“这话可不兴说，尤其别在楚小姐跟前说，知道不。天下女子，谁希望有人来分享自己夫君呢。”

        绿衣连忙点头。

        青枝这才道：“没有的，王一直未近女色，许是王从前常常在外征战，没想这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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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楚见徵带着青枝来到昭阳宫，正巧看见在外边候着的高公公，对方看到她立马迎了上来：“楚小姐。”

        “王近来赏了凤阳宫很多东西，我实在是受之有愧，也不知道该为王做些什么。”她抬了抬手，后面的青枝将手里提着的食盒呈在高公公面前。

        楚见徵继续道，“这是我熬的乌鸡白玉汤，想送给王尝一尝。”

        高公公乐见其成，应下了：“请楚小姐稍候片刻，老奴进去通报，不过王今日心情不是很好，不知道愿不愿意见您。”

        昨日王被旧日伤病折磨得整夜没睡，因此今日便更阴晴不定了。

        “没事。”

        高公公吩咐小盛子给楚见徵拿把伞挡住春日里有些刺眼的阳光，转身推门，踏入宫殿，绕过巨大的红木丝绸山水屏风，屋内浓重的沉香味道隔着重重叠叠的垂帘仍旧能闻见，他走入内室，轻声道：“王，楚小姐求见。”

        里头传来秦昼疲惫而沙哑的声音：“何事找我？”

        高公公解释道，“她说是要感谢您赏赐的那么多东西，特意带了份汤来给您尝尝。”

        “不过些是用不上的东西随手便给她了，有何好谢的。”

        高公公心里感慨这还没什么好谢的，这可是帝王专宠，寻常后妃要是能收到百分之一的赏赐，都要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

        他指指外面：“那……”

        让她走？

        “让她进来吧。”

        楚见徵跟着高公公来到殿内，看见秦昼斜靠在凭几上，伸着长腿席地而坐，头发未束，衣着未整，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脸色也不是很好，不像是权柄天下的大秦王，倒像是落拓倦怠的风流客。

        重逢之后，总共才见了他几面，好像他总是有些恹恹的。

        楚见徵心里思索着，行了一礼，将食盒放在木桌之上，边说着话边打开食盒盛汤：“王可是身体不适？我今日亲手熬了乌鸡白玉汤，可以健脾安神，您尝尝？”

        高公公连忙在旁边帮着搭把手。

        “亲手？”秦昼闻着随着食盒打开弥散出来的醇厚香气，睨了一眼不远处正盛汤的人，语声轻慢，“下毒了？”

        楚见徵厨艺差得很，从前有次从宫里偷偷溜出来，神神秘秘拎了个食盒，说是自己亲手做的莲子桂花羹，想带给秦昼尝尝。

        那一尝，便让身体一直康健的秦昼直接卧床三天，跟下了毒一样。

        “王您说什么呢！”高公公一时有些怒其不争，人没来的时候巴巴地往凤阳宫送东西，来了又冷嘲热讽，真是别扭。

        他端着楚见徵盛好的汤正准备呈给秦昼，脑中突然又有些犹疑，王一言一行都不是空穴来风的，总不会里面真的有些不对劲吧，他看着手里香味四溢的汤，越想越害怕，一时间端着碗进退两难，想着要不要叫试菜的小太监进来。

        楚见徵也想起了过去的事。

        秦昼当时为人君子，莲子桂花羹一事之后，从未拿这件事来说过自己。

        现在倒开始取笑了。

        她干脆利落地给自己舀了一勺，直接喝了下去，把碗搁在桌上，不甚雅观地白了他一眼，灵动又娇俏：“凤阳宫近日一连收到好多御赐之物，让我甚为惶恐不安，我一并未为王做些什么，二听说你我从前来有些恩怨，所以才送了汤来，只为了让自己心中无愧。王若是不想喝，大可以直接倒了，说这等话做什么。”

        秦昼抬起眼皮看了眼高公公：“往凤阳宫送东西都是高公公的主张。”

        楚见徵从这一来一回的对话里听出了些秦昼今日对自己的放任与纵容，便知道这碗汤送对了。

        她理了理自己臂间的披帛，心下松快，没什么所谓道：“那这汤便送给高公公吧。我厨艺可好极了，谁不喝谁吃亏。”

        秦昼并未出言反驳，只是坐在那里，目光递向高公公，像是等着看戏。

        只有高公公捧着那碗汤，一时间觉着像捧了个烫手山芋，丢也不是，喝也不是。这才察觉出来，秦昼刚刚那句“下毒”只是同楚小姐斗嘴呢，两人言语间都打着机锋，你来我往，就他没明白过来。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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