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整个下午，贺天余都在犹豫，要不要劝一劝周扬先请几天假。

        因为中午在周扬离开后，贺译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让贺天余十分担心。

        担心周扬那身板不抗揍，到时候害他哥挨批评。

        贺译中午就请假回家了，而周扬则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脸上依旧是那么冷漠。

        赵茜茜看着他的背影，想问问他，却又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终于等到了晚上放学，赵茜茜收好书包本想等周扬一起走时，周扬却坐在位置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周扬，不走吗？”

        周扬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嗯，早自习浪费的时间，我想趁现在补回来。”

        看着他又低头开始写题，赵茜茜捏了捏衣角，“你参加运动会是因为乔一涧吗？”

        “嗯。”

        周扬手里的笔并未停下，边写边说，“石头剪刀布是我输了。”

        赵茜茜手指绞着衣角，周扬的谎话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他并不是一个会与别人玩石头剪刀布这种游戏的人，他参加运动会，只是因为乔一涧说过，要周扬补偿他白费的心思。

        “我…”赵茜茜咬着嘴唇，她没办法释怀英语试卷的事情，甚至连周扬来了二班，惹上了贺译，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和你没关系。”

        周扬知道她要说什么，他停下了手中的笔，身体往后靠了靠，垂着眼说道，“而且，我并不觉得二班有什么不好。”

        他一直没抬头，赵茜茜也无需遮掩自己脸上的情绪，两人沉默了片刻后，赵茜茜低声回了个“好”。

        随后她立马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小声说道，“贺译如果为难你，你和我说。”

        “没事。”

        周扬扫了一眼课桌里的矿泉水，淡淡地回了一句后，便又开始继续刷题。

        赵茜茜只好点了点头，让他别忘了末班车的时间。

        次日，体育老师开始给他们跳远小队安排训练任务，周扬跳得汗流浃背，便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

        林子峰在旁边说道，“一直见你穿着外套，还以为你不怕热，搞半天是藏着自己细皮嫩肉的胳膊。”

        周扬没理他，手臂上已经完全看不出淤青了，他奋力往前一跳，发梢上晶莹的汗水就被甩飞出去。

        九月末的早晨不冷也不热，如果不是要训练，他甚至想去跑道上跑两圈。

        他已经太久没有让自己暴露在阳光下了。

        身后脚步声响起，乔一涧腾空而起，一秒后，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周扬旁边。

        他看着自己比周扬多出的十厘米，自豪道，“怎么样？”

        周扬淡淡地扫了一眼两人的脚印。

        “不怎么样。”

        说完又走回起点，打算再跳一次，乔一涧在后面问道，“贺译，他有为难你吗？”

        周扬脚步停顿了一下，想起今天课桌里又新添的一瓶矿泉水，冷声回道，“没有。”

        这几天贺译一直没来过学校，没有人打扰的日子过得又快又平淡。

        下午的食堂里，林子峰一边扒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大家，“明天国庆，你们打算怎么过。”

        复习、刷题、背单词…

        周扬的假期可以有无数种学习安排。

        晚自习结束后，隔着一排的矿泉水，他艰难地从课桌最里面掏出了一本不常用的习题册。

        “你买这么多水做什么？“赵茜茜收着书包问道。

        周扬盯着矿泉水摇了摇头，没办法解释留这么多矿泉水做什么。

        好在赵茜茜并不是喜欢问到底的人，没等他回答便又问，“今天一起走吗？”

        周扬将习题册放进了书包，点了点头。

        因为第二天就是国庆假期，学生们都格外兴奋，今天通往校外的主干道上，嘈杂声要比往日高出好几倍。

        周扬背着书包走得很慢，所以两人出校门时公交车刚好开走了。

        “和我一起回去吧？”

        赵茜茜她爸是出租车司机，每天晚上都会来学校接她回家，周扬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了耳机。

        “你先走吧，我刚好听会英语。”

        “好。”赵茜茜点头道，“那假期后再见？”

        “嗯，假期后见。”

        周扬靠着站牌，从书包里拿了手机，打开了好几天都没开过企鹅。

        讨论组里面显示有一千多条未读消息，乔一涧与林子峰则是在前几天给他发过几条消息。

        快速地将未读消息翻完，他的指尖就停留在了那个黑色头像上。

        他轻轻点开对话框，最后的消息还是他自己回的一个“好”。

        校门口的人渐渐都走空了，周扬看着头顶橘色的路灯，点开了音乐软件。

        整个国庆节母亲都要加班，所以周扬每天的任务除了学习就是自己解决一日三餐。

        在第三天的时候，他就算能忍受每天自己煮的鸡蛋面，也忍受不了手里的这本习题册了，里面的题他在其他试卷上全都做过，重复地刷完全一样的题，让他感觉一点进步都没有，所以他查了一下附近的书店与菜市场，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跑了两个离家近的书店，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题册，于是只好给赵茜茜发消息，问哪里还有大一点的书店。

        赵茜茜那边很快就给他发来了一个地址，并且随后又将路线发了过来。

        书店的位置距离九中很近，只需要乘坐他平时上学时的那班公交车，在九中的下一站下车就到了。

        周扬来南泽岛一个月，除了看电影那次，他还从未去过家与学校之外的地方。

        因为是假期，这趟车上基本上没几个人，周扬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公车慢慢驶过九中站，然后开向了一条长长的沿海公路。

        一望无际的海与湛蓝的天相连，海是坚硬的，天却是柔软的，它们此刻就像两块无法融合的色块被硬凑在一起。

        公交车驶出沿海公路后，又转了个弯，这时再回头，就看不见九中了，又过了五六分钟，公车就到站了。

        路两旁的梧桐树将大部分阳光都挡住了，周扬下了车后，将四周环视了一圈，这里是一条商业街，但是因为背靠大海，所以有很多咖啡厅与西餐厅。

        才下午三点左右，整条街上除了一些出来玩的学生外，并没有太多的人。

        周扬顺着赵茜茜给他发的路线找到了一个小巷口，进入巷口后又沿着巷子向东走了大概五分钟，接着一转弯，眼前突然豁然开朗。

        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浪潮声中夹杂着海鸟的叫声，眼前的景象好似一幅画，周扬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扶在了栏杆上。

        栏杆的底下是一片金色沙滩，沙滩左边生长着一片茂密树林，右边则是连接着一条小路，目光顺着小路往上爬，然后再绕一个弯，就到了周扬脚下。

        海浪拍岸而来，一只海鸟从头顶飞过，周扬的视线跟随着海鸟，就看到了一群人正在树林边玩闹。

        有男有女，看身型应该也是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学生，两个女生穿着裙子光脚跑进了水里，另外的两个男生则是挽起裤脚追了上去。

        嬉笑声随着海风拂面而来，这时周扬突然察觉有人在看他，眉头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接着就看到距离海边的不远处，有人正靠着树干盯着自己。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装，并没有和那几人一起追赶打闹，而是一直站在树后面，这会才冒出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腿上的石膏没了，以至于周扬一开始并没有注意他。

        看到贺译后，周扬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他转身走进了另一条小巷，走了不到一分钟，就看到了书店的招牌。

        书店在二楼，一楼是一间咖啡厅，通往书店的楼梯就贴着咖啡厅的外墙，不知道赵茜茜是不是想让他来看看海，从外面来看，这间书店的装潢怎么也不像有卖学习资料的。

        他低头往二楼走去，进店了才发现，店内的面积实际上并不小，文学杂志、教材资料一应俱全。

        挑了两本合适的习题册，又拿了两套试卷，周扬从书店的窗口往外面看了一眼，虽然视角不是很好，但还是能看到那群海边玩闹的身影，于是安心地结了账，往楼下走去。

        刚走下来，就看到了贺译低着头靠在墙边，一只脚蹬在对面的扶手底下，将路挡了个严实。

        显然是在堵他了。

        “让开。”

        周扬往下走了两步，冷声说道。

        贺译没动，也不说话，只是瞥了一眼他手里的袋子。

        周扬冷着脸，见他如此，更加生气，于是沉声问他，“你要干什么？”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提着袋子的手紧了紧，要不是有前车之鉴，周扬早就一脚踢在了他腿上。

        放佛是一场沉默大赛，在贺译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周扬终于又开了口。

        “是要我道歉吗？”

        语气软了下来，还透着一丝无奈。

        话音刚落，贺译就抬起了头来，一瞬间，黯淡失色的眼眸里仿佛有了光。

        周扬轻轻踢了踢他拦在楼梯口的腿，贺译马上就将腿缩了回去。

        周扬下了楼梯，回头上下扫了贺译一眼，然后脸色一沉。

        “你想得美！”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巷口走去。

        贺译刚松懈下来的脸，立马又紧绷住了，被戏耍的他，憋着一股怒火快步朝周扬追了上去。

        周扬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了前面，就怕他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到时候像块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开。

        哪知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被捞了回去，连人带手的被紧紧栓在了贺译怀中。

        心慌如火势蔓延，瞬间就占领了周扬整个胸腔。

        一股莫名的滚烫，从脖颈的皮肤快速爬上了他的脸颊。

        潮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后，随后贺译的下巴就搁在他肩上。

        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像在挠痒痒。

        “陪我吃顿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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