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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吃过饭,  程文海问余乐:“今天还需要加训吗?我陪你。”

        余乐摇头:“让我整理一下,而且这段时间绷得太紧,各方面都很累,  想去找斐老师放松。”

        程文海咧嘴一笑:“那我陪你泡温泉去。”

        余乐有斐清河的电话,三言两语敲定了泡温泉的事,  只不过斐清河也说了:“今天孙毅也找我了,  就一起吧,  温泉池那边儿见。”

        余乐抿了抿嘴,  挂了电话。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  或者说,他其实还挺能冷静看待自己和孙毅这次的成绩差距,  他只是不喜欢对方那捂都捂不住的挑衅和张狂。

        这种强烈而直接的敌意他还从没有感受过,有点儿让人生气。

        余乐把脸埋进温泉池里,让自己冷静下来。

        会生气,就说明自己还不能冷静看待这次的成绩,  心里多少有点儿不服气。就像程文海说的,如果他跳难度低一点的技巧动作,  成绩未必就比孙毅差多少。

        孙毅是滑u型场地的选手,  兼项坡面障碍技巧也不过是这一年的事儿,要说他的坡面障碍技巧有多强,  国内再是厉害,  出了国就是连积分都拿不到的运动员。

        余乐一想着自己现的水平连世界三流水准都达不到,就挺生气。

        怎么这么笨啊!

        空中足足飞三秒的时间,  你600交叉摸板都站不稳,  很难吗?很难吗?训练的时候不也有成功的时候?怎么到了比赛都不行呢?

        后来余乐又想。

        所以还是训练的时间不够,距离冠军杯只剩下三天的时间,明天能多练几个就多练几个吧。

        “咕噜噜……”

        把胸口的一股废气水里吐出来,  余乐“哗啦啦”的声响中抬起头来,就看见孙毅和卓伟一共五个人正从对面下水。

        夜晚温泉池边的灯光有些暗,余乐抬头的动作吸引了对方的目光,他们池边一顿,像是这时候才看清楚他们这里。

        卓伟顿时就张狂地笑了,大声地说:“我去!这水也太热了!”

        “是真烫。”

        “别的池子水温低点儿。”

        “那起不到效果。”

        卓伟又大笑:“哎呀,今天比赛别看没滑几场,累死了。”

        “比赛就是有点熬人。”

        “其实比完赛下山也行,回宿舍睡觉多美。”

        卓伟放声说:“我这不是等孙毅嘛,也没白等,拿了个冠军。”

        孙毅已经泡进了水里,他骨架子小,个儿也不高,偏偏头有点大,平时穿了衣服看不出来,这样下水时就能看见他的身材比例像个“大头娃娃”。

        这形容并不带贬义,而是陈述事实。

        孙毅有张娃娃脸,眼睛还大,睫毛浓而长,当他将身体整个沉进水里,就剩下脑袋的时候,就……其实还是有点惊悚。

        光太暗了,水波倒影那双眼眸深处,会瞳仁里泛起亮橘的颜色,像一只黑暗里,眼睛会发光的猫。

        温泉池挺大,双方割据一边并不会影响对面,但是声音大就有点儿不能忍受了。

        卓伟的“彩虹屁”放的噗噗响,孙毅就一脸自得地笑:“一个业余比赛的冠军,这有什么好说的,简单。”

        卓伟也靠着孙毅沉下去:“也没那么容易,精英赛说是全国比,说到底对手就是咱们队的人,我输了我认了,幸好还有个成绩,让我知道我现的水准哪儿。”

        “嗯。”孙毅惬意地将头搁池沿上,刚把手也拿出搭两边儿,又一哆嗦给冻了回去,“过两天那个才是大比赛,好好加油吧。”

        余乐听出了他们的装腔作势,也想离远点儿,眼不见心不烦,只是他们泡温泉指定这个池子,而且还要尽量泡透,上上下下少说都是三次。

        现走,又前功尽弃了。

        只能忍着呗。

        水很热,泡不了一会儿就心跳加速满头大汗,余乐感觉到自己的极限到了,正要起水休息,一只手按了他的腿上。

        余乐顺着手的方向看了一眼程文海,也只是目光的一次对视,他就明白了程文海的意思。

        那就……再泡泡。

        对面的人坚持的并不比他们久,有人受不了的起了水,陆陆续续的,一共五个人,起了三个,就剩下卓伟和孙毅还水里。

        两人都脸上通红,汗如雨下,呼吸也变得急促,但都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即便没有任何的言语争吵,双方显然都进入到了一种忍耐力的比拼中。

        余乐头晕。

        但也没打算起来。

        男人的胜负欲有时候很可笑,甚至愚蠢,但某一个时刻,它就是存的,而且必须赢。

        就是这么要强。

        池岸边坐着的三个人也感觉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没等凉透,又缩回到了池子里。

        这下,比拼变得更加直接,而且艰难。

        高温让心跳的实太厉害,余乐张开嘴吐出一口白烟,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手一离开水,就被冷空气环绕,舒服的他想一直摸脸摸个不停。

        这比拼什么时候到头儿啊。

        就余乐跃跃欲试,告诉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别这种小事上较劲儿,万一热出个好歹影响了明天训练的时候……

        “哗啦”一声响。

        孙毅像只煮熟的虾似的站了起来,仰着下巴:“我找斐医生去了。”

        转身就走。

        只是他离开池子的时候脚很软,一脚踩上池沿没站住,身体往后一仰,“啪”一下又摔回了池子里。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入的水,大概是失去平衡的时候狠狠蹬了一下池子,结果直接就摔到了余乐他们这边儿。

        孙毅像只落水的旱鸭子,“咕噜噜”地使劲挥手,竟然没有站起来。

        余乐下意识的脚下一蹬池壁,滑了出去,一抓一拉,就把孙毅从水池里提了出来。

        余乐和孙毅的身高差距还有点大,他急着救人,力气就用的特别大,结果这一提就把孙毅提的双脚离了池底,也导致自己被孙毅撞了一下,差点也摔倒。

        稳住,站定。

        余乐和孙毅大眼瞪小眼,孙毅顶着被水压塌的头发,眼睛睁的溜圆,水他脸上混乱地往下淌,狼狈极了。

        “咳!咳咳咳!”下一秒,孙毅就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余乐完全没想过帮他拍后背,也没有兴趣弥补双方的关系,看见卓伟慌乱地跑过来,他将手一松,转身走到池边,一屁股坐了池沿上。

        不行,太热了,要人命!

        这样的意气用事,以后还是免了吧,赢了也没什么成就感。

        一次意外打断了双方无声无息的比试,程文海和石河也从水里爬出来大口地喘气。

        三人一起看着孙毅被护中间,上岸,走远,程文海说了一句:“谢谢都不说。”

        余乐笑:“得了吧,没打架就不错了。”

        程文海提气:“我怕他?!”

        余乐笑:“我怕行了吧,他们五个人呢。”

        “啧!”

        孙毅也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但之后就再没出现过,其他人也没再回来。余乐他们自然恢复正常程序,该泡泡,该晾晾,只是为了避开孙毅等人,也没去找斐清河。

        直到斐清河找过来,他们才知道孙毅他们早就走了。

        ……

        接下来几天,余乐遭到了柴明暴风骤雨似的敲打。

        上一场比赛,他没有发挥好,不止他难受,柴明也不舒坦。竞争无处不,余乐的竞争赛场上,柴明则是职场,看似不同的地方,但因为他们的关系,又变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感觉很好。

        余乐想赢比赛,柴明也想重新找回自己滑雪队的位置,两人的力气往一处用,哪怕累,但为了同一个目标去努力的感觉非常舒适。

        他们每天上午九点半才能到山上,午休还要下山,因此下午结束训练的时间延长了一个半小时,七点半下山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八点过才能吃到晚饭。

        每天训练,和路上奔波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但余乐和柴明却还会这个基础上,加训一个多小时。

        柴明带着病,黑夜里将余乐送回宿舍,一起吃着热过一顿的饭菜,同时分析讨论今天训练上的问题。

        柴明没有纠结余乐上次比赛的失误,虽然他不高兴,但却把所有的心力投注未来。余乐也是如此。

        这般忙碌了一天,余乐睡下的时候已经十点过了,头挨着枕头就睡,再一睁眼就是第二天。

        程文海说:“乐儿啊,你是真累了,昨晚上我都听见你的呼噜声了。”

        余乐说:“吵你没有?要不我搬出去住。”

        程文海摆手:“比我爸打呼噜轻多了,我妈都能忍,我还忍不了?翻个身继续睡呗,你就继续住。”

        余乐笑:“等比完赛会好一点。”

        “我知道,比赛要加油。”

        “20xx年华国冠军杯巡回赛”“精英赛”比完后,第四天举行。

        余乐也只有三天的训练时间。

        说长不长,说短还真的短,余乐感觉自己好像还没从那种疯狂的劲头儿里走出来,比赛的日子就到了。

        意犹未尽的,还有很多遗憾。

        他觉得自己还缺一点时间,也没有完全准备好。

        坐上山的缆车里,余乐正拿着手机低头敲字。

        程文海坐身边,车厢里只有他们三人,“我看了一下赛程表,未成年组要和我们一起比。第一天上午是未成年组的空中技巧和成年组坡面障碍,下午是未成年组坡面障碍和成年组u型场地技巧,明天上午是未成年组u型场地技巧和成年组空中技巧,后天决赛。”

        说完这些,程文海说到重点:“白一鸣报名了,说不定就山上,这小子竟然不联系我们!!”

        余乐的目光落手机屏幕上,他确认自己这段时间确实给对方发了最少二十条消息,尤其是这几天连续发过去的消息并没有被拉黑的提醒,看了又看,眉心蹙的很紧。

        再抬头,说:“看见人,冷静点儿,我觉得他的手机应该是被收了。”

        犹豫了一下,又说:“白会长听说是个挺严苛的人。”

        “有柴教严苛吗?”程文海不服,为自家柴爸爸正名,力争第一!

        余乐摇头,没见过怎么知道,只是道听途说。

        缆车到了山上,游客等候长廊下,等待回来的摆渡车。

        今天的比赛吸引了很多热爱滑雪的游客,旅游区的接待量又到了一个新高峰。

        但作为老牌的滑雪胜地,山上的摆渡车一般是够的,只不过今天有三辆车用来专门接待比赛的运动员,所以游客才会这里排上长龙。

        余乐他们一走出去,就发现外面热闹极了,有游客不顾安保人员的劝阻,跳过围栏,死活要和谭婷合影。

        余乐过去的时候,那名游客正被安保人员请走,还不甘心地回头大喊:“谭婷!我是谭季的超级铁粉!!你今天的比赛也要加油!!你们是我心里永远的no·1!!!”

        滑户外这些天,余乐也见惯了游客对他们国家队员的好奇,更是习惯了自己透明人一样的位置。

        滑雪这个领域,他的资历实太浅了,而且他的跳水成绩也算不上闪耀,站人群里,根本没人知道他是谁。

        余乐收好目光,从工作人员出口走出来,往车门方向走去,一只脚刚刚迈上车,就听见有人大叫:“余乐!!!”

        余乐动作一顿,寻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一名穿着白色羽绒服,头戴毛领大帽子的女孩又绷又跳地对他招手。

        脸庞露出的部分很漂亮,画的妆也很精致,是一个特别符合现代审美的年轻女孩儿。

        但余乐确认自己不认识。

        目光对上,那女孩突然去摸自己架手机架上的手机,一边忙叨地调整位置,一边大声说:“宝宝们!我看见余乐了!这是什么好运气啊!!余乐啊!余乐!!跳水的余乐!!”

        余乐:“……”

        原来是个主播。

        余乐应付这个场面还是很有经验,便笑着朝那边的方向挥挥手,不等对方说更多话,腿一用力,上了车。

        车上,大部分人都坐下了,懒洋洋地靠坐椅背上,积蓄着今天比赛的力量。

        余乐扶着座椅的椅背,一步步地走进去,路过卓伟的时候,就听见他说了一句:“啧,余乐你跳水的还是滑雪的?”

        闻言,余乐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他。

        卓伟缓缓睁开眼:“听见她叫的吗?跳水的余乐。”

        余乐想想,点头,微笑:“确实,我跳水方面还是有些成就的。”

        卓伟也笑:“那就回去跳水啊。”

        余乐笑笑,没理会卓伟的挑衅,又走了出去。

        没有成绩,确实说不了话。

        但没关系,他正创造成绩。

        陆陆续续的,车里的人都坐满了,程文海最后一个上来,忙忙叨叨的找到余乐就一屁股坐他身边:“那女孩你知道是谁吗?”

        余乐看他。

        “房姐,房雨琪。”

        余乐顶了一脑袋的问号。

        “成天练的脑袋都秀逗了。”程文海恨铁不成钢,“你转项能上热搜,就是她发起的话题,大网红。”

        “啊,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程文海都被余乐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脑回路吓傻了。

        罪魁祸首?!

        正好车动了,余乐转头看向车窗外面的房雨琪,眼睛里有了几分敌意。

        程文海:“……”

        车往外开,一路颠簸,最后来到滑雪场南门。

        这里变得不一样了。

        横幅和海报都变成了“冠军杯”的东西,而且无论是展牌的摆放,还是工作人员,都远比“精英赛”热闹了太多。

        余乐一下车还踩了红毯上。

        红毯一路延伸,抵达更衣室的大楼,前面竟然有人排队,都是一些省一级的小孩,看脸年纪就不大,但个头儿都不矮,有些该是比余乐还高一点,都挺拘谨地跟他们教练身后,穿着统一的蓝色滑雪服,背着滑雪板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j省的。”程文海说。

        那不就是石河的老家?

        正想着,石河超过他们走了上去,一起的还有几个同样从j省出来的国家队员,男男女女的都有,一现身那名j省的教练就笑容灿烂地迎向他们。

        “你队呢?”

        “魔都队呢?”

        余乐和程文海同时开口。

        下一秒两人又同时说。

        “看见了。”

        “那边。”

        这样的全国比赛里,国家队的队员代表的都是自己所省队比赛,无论哪个运动都一样,余乐和程文海对这样的流程再熟悉不过。

        两人相互摆了一下手,朝着自己代表队的教练走了过去。

        负责门口等余乐的依旧是李教练。

        李教练戴着帽子,好像一下年轻了十多岁,有些微胖的脸上笑起来特别亲善,一来就将余乐抱住,“好久不见。”

        四天前的“精英赛”,魔都队没有运动员过来,所以距离余乐去省里比赛,确实有二十多天。

        余乐四天前的比赛成绩不好,看见李教练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毕竟当初他们对他期待挺高的。

        原先跳水的时候,拿不到世锦赛的奖牌,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代表队,现就更愧疚。

        但李教练却亲切地拥抱他,脸上的笑容,嘴里说的话,没有丝毫的不妥,最后他将放脚边儿的行李袋一打开,露出里面黑色的滑雪服,说:“加衣服头盔滑雪鞋滑雪板,两套,是我们今年队里发的队服,滑雪板你不适应我回头给你送到宿舍,衣服先穿上吧。”

        余乐一眼就看见了背包外面的商标,滑雪界no·1运动品牌,一套专业装备两万多,他们为他准备了两套。

        果然是有钱豪横的魔都队。

        比国家队发放的装备还好。

        不是说国家队穷,而是这里存一个赞助的问题,和总局签订赞助合同的是奥国的一个品牌,世界上也很有名了,但比起魔都送过来的品牌,却微微差了一线,价格自然也要便宜一点点。

        余乐把背包拎起来的时候,有种自己拎了四大万的感觉,沉甸甸的啊。

        踏实!

        说来好笑,余乐都是国家队跳水队的主力了,而且世界排名也很高,但他拿到的比赛奖金数量非常少,到现他都靠补助和津贴生活。

        国家队队员补助4100,地方补助4000,如果有集训一般每个月还会得到2000左右的补贴,没有集训他每月工资固定8000多一点。

        京城那地方就算包吃包住也活的非常拮据。

        最近他换项,是月中旬到的自由滑雪队,跳水队和滑雪队十月份都没给他发钱,穷的是叮当响。

        但是魔都队大气啊,他十一月份参加省比赛,展示出自己的实力后,才回来地方补助就到了他的手里。

        五万!!

        魔都队财大气粗,不但给了他十一月份的钱,还多给了他是十月份的补助,以及他省里比赛拿冠军的奖金两万,简直美滋滋。

        今天,他一弯腰,抓着背包往上一拎,那金钱的重量便甜蜜地压弯了他的腰。

        越来越觉得过去十二年,自己亏了老多钱。

        和李教练有说有笑地去签录,名字前面写上魔都队的时候,余乐和李教练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魔都队这次发放的队服很漂亮,黑色的底色,拉链袖口的地方却是斑点状的炫彩,当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冷酷高雅还闷骚。

        余乐穿好了衣服,程文海才进来,盯着他看了一眼又一眼,眼里都是羡慕。

        地方的补贴和当地经济有关系,也和冰雪项目当地的收益有关,魔都队所城市的人均收入极高,冰雪类比赛项目的门票是其他城市的三五倍,当地人依旧能随便买单,所以哪怕魔都队现的成绩排最末尾,但给的补助却是所有队里最高的。

        程文海的嘴角流下了羡慕的眼泪。

        不方便多聊,李教练门外等着,余乐程文海眼前转了一圈,一手抱着滑雪板,一手搂着滑雪头盔,大步流星地走了。

        程文海身后一擦嘴,“啧!”

        到了门外,余乐看见柴明也。

        李教练正抓着柴明的手,热情洋溢的进行商务人士的吹捧“业务”,柴明外人面前也努力放松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但李教练依旧被这两米八的气场压的有点紧张。

        余乐一出现,像是拯救了两个人。

        握一起的手,触电似的收了回去。

        “柴教,李教。”余乐礼貌招呼。

        李教练说:“我和柴教练聊你下一步的去向呢,难度储备这事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辛苦你了,现就要为冬奥会做准备,我真的很期待你踏上冬奥赛场的那一天。”

        余乐说:“我会努力的,不过也要把今天这一关过了,我毕竟还是接触滑雪时间太短。”

        “我知道。”李教练捏了捏余乐的肩膀,“只要把目标定下,我们一起去努力就好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见外知道吗?你是魔都队的队员,我们就是你永远的后盾。”

        也太会说话了。

        余乐便只能笑。

        柴明今天要担任未成年组比赛的裁判,不方便跟着余乐走,所以李教练就带着余乐去了魔都队的休息区域。

        只是分开前,柴明说:“相信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好。”

        余乐点头,“全力以赴过,输了也无憾。”

        柴明牵出脸上的横肉,目光柔软的对余乐点了一下头。

        和柴明告别,余乐来到了魔都队的休息区域,他认识的人都来了。

        罗刚一看见他,远远的就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说:“听说你精英赛成绩不好,别往心里去,你我心里,潜力无限大。”

        一开始李教练还对罗刚递眼色,但听他说完,又笑了。

        轻拍余乐的后背:“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时间,你已经飞了,总不能瞬移,那是魔法。”

        余乐懂,点头,也很感恩。

        魔都队对他的期待很大,但也知道什么时候要放低期待,并不给他压力。

        说来好笑,余乐的压力,来自他自己,以及他已经离开的跳水。

        余乐被簇拥着坐进队伍里,第一次看见魔都队的所有队员。

        没成年的孩子更多。

        因为是一个新的队伍,滑雪运动南方也确实开展的晚,一名优秀的运动员最好从小培养,所以魔都队这几年的竞争点都未成年组的b组,也就是小于十二岁的组别。

        这些年培养的小队员,今年正好进入a组,按照往年成绩的评估,现魔都队未成年a组也具备了争夺奖牌的能力。

        罗刚正和余乐聊这件事,他是一个很爽朗的大哥型性格,熟悉了之后既不冷酷,也不算豪放,就是一切都正正好,让人容易亲近。

        他说:“所以我们队最差的就是成年组的选手,你过来让我们队里从上到下都很高兴,我们成年组年年垫底,一个职业的都没有,包括我。

        我啊,原本是北方的,有点儿滑雪基础,但进行职业训练实太晚了,各方面提升都特别慢,尤其是一些基础上的问题,即便意识到,也很难改正。

        我最近也特别了解了一下你,十二年的基础训练,单体能上就是我们队最好的那个,现还有柴教练指导,我有种感觉,每次见你,你都会有飞跃性的进步。

        这次打算拿多少分啊?”

        余乐笑:“100的满分,怎么都要及格吧?”

        “不是及格了吗?”罗刚指的是省里的比赛。

        余乐说:“那是因为打分裁判对我有印象分定位,我实际上哪里值那个分数,对了,你知道难度储备吗?”

        余乐是一个如果接受到对方善意和热情,就会以同样,甚至更多的热情回应的人格。

        他对魔都队有种很特殊的归属感,和钱没给关系,嗯,是的,真的和钱没关系,他是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感。

        这种感觉他跳水队是没有的。

        华国的跳水队真的太强了,他的成绩远远不够让他找到被人需求的感觉。

        人之所以坚强、勇猛、无畏,很多时候就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有自己必须拼命保护的人。

        魔都队让他生出了一种团队的荣誉感,或许这叫做“团魂”?

        ……

        今天上午,未成年组的空中技巧和成年组的坡面障碍技巧比赛同时进行。

        观众席就建两条雪道尽头,环绕平台外围所盖成的半圆形建筑物。余乐他们每次训练走过的运动员更衣室只是冰山一角,实际上这座建筑物可以容纳一万名观众观看比赛。

        毕竟是曾经举办过“世界滑雪锦标赛”的蛤喇子雪山,专业运动的配套设施相当齐全。

        今天的比赛是进入赛季后的第一个全国级别的正规比赛,整个赛程不仅仅是程文海嘴里说的部分。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这里还会举办“高山滑雪”、“跳台滑雪”、“单板滑雪”一共四种滑雪运动大项的比赛。

        如果形容的再功利一点,“冠军赛”的成绩,不仅仅关系到运动员下一步参加“全国锦标赛”,世界级比赛的名额竞争,其实也和运动员的收入挂钩。

        今天,华国几乎所有自由式滑雪的省主力运动员,全部到位。

        未成年组和成年组一共有两百多名运动员参加比赛,其中还有不少兼项的运动员,每个项目报名人数大概60人左右。

        再算上教练团队,工作人员,坐这观众席上,也就是冰山一角。

        另外一个区域里,已经上座了两千多名观众。

        还有人陆陆续续的往这里赶来。

        余乐和罗刚聊完后,又和他们一起去热身。

        这一路上余乐都找白一鸣。

        但没有看见。

        白一鸣的身影淹没人海里。

        和余乐一起要参加坡面障碍比赛的罗刚,以及魔都队其他成年组男女运动员,十二个人。

        这也是余乐参加省一级比赛的原因。

        这个级别的比赛,有级别限制,必须具备高级滑雪能力的选手才能报名。

        自由选手,需要达到国家级运动员水平,高级滑雪级别。

        如果余乐不从省比赛里走,其实也能拿到资格,只是这样利用国家队队员的身份去抢,既不道义,也违背规则。

        余乐前往准备区,既要那里进行最后一次签到,抽出上场顺序,也要那里进行最后的比赛准备。

        今天没有试滑赛道的机会,包括罗刚他们内,都是昨天下午抵达后,夜场里试了两次赛道。

        余乐昨天走的比平时早一点,倒是错过了。

        他一路往下走,一路将目光往裁判席的位置看,“你知道白会长吗?”

        “?”

        “华国雪协的一名副会长。”

        “啊!白一鸣他爸?”

        “……对。”

        罗刚便站住找了一圈:“没看见,不过一般这个时候,白一鸣他爸主要当教练,对白一鸣是真的用心,我有见过他爸当教练的样子,怎么说呢……就是特别优秀的父亲,优秀的教练,和白一鸣交流的时候特别的温柔,也难怪白一鸣现未成年组世界排名第一。

        换了这样的爸爸,谁不能成啊?”

        余乐:???

        这个回答怎么和他知道不一样?

        罗刚说白会长温柔。

        网上说白会长严苛。

        白一鸣对他爸……怨念极深。

        带着疑问,余乐去了一楼的签到台。

        刷身份证,人脸识别,再签到本上签下名字,最后将手伸进箱子里,拿出一张纸条,“33号”。

        一个不早不晚的位置。

        罗刚旁边问:“坡面障碍多少人报名。”

        工作人员说:“男子组是36人。”

        罗刚笑:“那你这号码靠后了。”

        余乐:“……”

        坡面障碍技巧比赛国内开展的太晚,底子就特别地薄,那么大的国家,成年组一共就36个具备实力的运动员,其中还大部分都是罗刚的水平。

        相比起来,女子组就有47名选手报名,主要谭婷开创了一个自由式滑雪的明星时代,国家的宣传下她现很火,很多女队员也更愿意尝试坡面障碍的运动。

        签完到,罗刚抽到了一个个位数的号,急的他到处找地方热身。

        余乐不急,他还找白一鸣。

        白一鸣的主项是“坡面障碍滑雪技巧”和“u型场地技巧”,余乐知道这个地方不可能找到他,但总要看看。

        他有点担心。

        这一走就断了消息,实让人放心不下。

        就这么热身的人厅里穿梭,看着大大小小的运动员紧张备赛,就余乐即将放弃的时候,他看见了角落里的白一鸣。

        第一眼是被熟悉的身材吸引目光,第二眼再看见那厚实的刘海,余乐就确定了身份。

        活着就好啊!!!!

        余乐高兴地冲过去,正要开口喊:“白……”

        声音又被掐了喉咙里。

        余乐看见了白一鸣身边站着的一名成熟男性,侧脸和他网上看见的照片一样。

        是白祥磊。

        白祥磊的身高比白一鸣矮一点点,四十多岁的年纪正当壮年,头发茂密,脊背挺直,身上上位者的气质很浓。

        他们说着什么,或者说白祥磊说话,白一鸣只是听,低着头听,气氛不是很好。

        余乐的脚步慢了下来。

        慢慢走到附近。

        他听见了白祥磊的说话声。

        那声音和语气绝对和批评没关系,但是余乐听了一会儿,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白祥磊说:“我知道,我也能够理解你选择参加空中技巧比赛,是为了丰富自己的能力,尽可能多的找到更多的发展方向。但是我们每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这一点必须承认,坡面障碍和u型场地的训练已经占据你所有的时间,你很难再开展新的项目。我们不能本末倒置,为了一个没必要的项目去用心,这只会影响你本身的成绩,对不对。”

        一开始余乐听见这些话的时候,还觉得很对,频频点头。

        但接着白祥磊又说:“我也知道,我最近抓的你有些严格,你国家队结交到了新的朋友,我从未反对你交朋友,我也希望你能够很快乐。但是你从国家队回来后状态很散,我们的交流发生了问题,我甚至觉得我们关系也有点危险,非常不利于你之后的训练。我答应你,这次比赛结束后,我会把手机还给你,只要你回到以前,我绝不会阻拦你和你的朋友来往。”

        余乐听到这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但哪里不对一时间又想不明白。

        直到白祥磊再一次说道:“我知道,你瞒着我报名空中技巧,是对我收走你手机的反抗。一鸣,你要知道这是错的,我知道你瞒着我的时候,我是生气的。但是我选择原谅你,不能有下一次了,知道吗?骗人的小孩是不对的。”

        余乐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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