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伤痛

　　狼崽长大了，他该有满腔热血挥洒在他外祖父走过的道路上，而不是像这样被一个国探所所累，白老创下了帝国霸业，没有人会对这样雄浑财富视而不见。

　　顾锦身影瘦削挺拔，所有的凌厉锋芒一朝尽收，化为沉稳内敛，只能从那眉宇间和黑不见底的瞳孔里窥探出当年的些许样子。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该懂吧，你如今效忠的人是那个女人，还什么大言不惭跟在我身边，背叛的人是什么下场，还用我提醒？”

　　白瑞哈哈大笑，他这么大笑的时候很少，除非是在极度高兴的时候，他身后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不知道枪口还该不该指着顾锦的脑袋。

　　白瑞看向顾锦，他曾亲眼看着这个少年侧颊上的鲜血淋漓，然后拿砖头眼也不眨的砸向那个要侵犯他的老男人，身上的狠劲比狼崽子还要厉害。

　　那一刻，他的心是触动的，蛆虫爬满的阴暗角落里一个不到十岁的少年面对一个来自成年男人的侵犯，他的爆发力是如此的惊人。

　　凌冽的杀意让他的血液沸腾起来，直到这时他才明白白老的用意－－环境是会锻炼一个人的，童年沈夜的所有不幸都是来自白老的安排，他要磨掉沈夜身上所有光明的向往，让恨意在腐朽的角落里肆意横生，最终成为他最得意的继承人。

　　白瑞止住了笑，“只要少主归来，任凭差遣。”

　　顾锦的脚步动了动，白瑞面上带笑，他足够自信对方会来到他的身边，白老一生虽有创业未半而中道逝世之憾，但他留下了最得意的作品。

　　“顾先生，你不能听他的。”

　　顾锦身后的几个年轻人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明明是来拿桥底下那批货的，怎么如今反倒被人策反了呢。

　　白瑞唇角微勾，越过顾锦落在他身后几个人身上的视线阴冷如毒蛇，“诸位还是担心你们自己的小命吧？”

　　“那就让我见见外祖父给我留下的皇图霸业。”顾锦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抹轻松的笑意，眼神在逐渐变冷，似乎那个在破落小巷里长大的沈夜又回来了。

　　“少主请。”

　　白瑞朝身后人扬了扬手，顿时翻手上膛的声音先后响起，枪口的位置从指向顾锦瞬移至那几个手无寸铁的人。

　　顾锦与白瑞擦肩而过，轻飘飘的语气传过来，“没必要吧，杀了他们，毕竟是我的同事，好歹跟着我跑一趟。”

　　白瑞微笑，“那就听少主的。”

　　冷冷的目光从扫视了一眼那几个人，示意其他人收起枪，准备离开。

　　白瑞随意指了两个人，“你们两个，去把桥底下的货搬出来。”

　　“是。”

　　几分钟后，那两个人各自抱着一个防水的箱子从桥底下游上来，顾锦视线落在那两个箱子之上，面色平静自然。

　　“走吧。”

　　“－－带走了人还不算，如今流金也不给我留一点，白先生，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顾相思的身影从树后边出现。

　　白瑞眸光微微闪烁，目光掠过身旁的顾锦，而后落在顾相思身上，“所以，顾小姐的意思是不反对我带走人了？”

　　“不然呢？”

　　“强扭的瓜不甜，他要跟你们走的，我想拦也拦不住啊，即使拦住了，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叛徒留在我手里有什么用。”

　　白瑞嘴唇动了动，默念着叛徒这个词，然后非常不赞同的摇摇头，“不不，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叛徒，但是沈先生他并不是，他如今只是回到他该回的地方而已。”

　　“在我心里他就是叛徒，而叛徒……只能有一个结果。”

　　顾相思眼底冷若冰霜，从侧腰拔出枪，对准顾锦的头，白瑞像看好戏似的，还特地远离了一点顾锦，以防被误伤。

　　“他是你们的人了，白先生就这么冷眼旁观吗？”

　　“这不是给顾小姐清理门户的机会吗？”白瑞一幅我这么好心你怎么一点也不理解的伤心的样子。

　　顾相思冷笑一声，沉痛的目光看向顾锦，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的皮肤摩擦而下，握着枪的手背暴起青筋。

　　河水奔腾不息，暴躁的车鸣声此刻像是都已消失不见，没有人会发现杂草丛生的桥底会有这么一幕。

　　－－一个年轻的女孩手平稳的端着枪，枪口对着另一个年轻的男人，在两个人的周边，还有一个看戏的年轻男人。

　　“顾锦，这就是你给我的报答吗？”

　　顾锦手放在兜里，侧身立着，始终没有转身去看顾相思，微微吹过的风扫动着他额前的头发，他在回忆过去那段不堪的日子。

　　“从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一个破旧的街落里，从太阳升起到落下，我最常听见的就是喝醉酒的男人咒骂的声音，女人小孩被家暴的声音，还有野孩子那些肆无忌惮的疯狂嘲笑声。

　　我的母亲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一名缉毒警，我应该骄傲，我确实这么想，我和那些小巷子里从小就学会恃强凌弱的孩子们不一样，但是呢，我们除了得到报复还是报复，我和母亲像流浪狗一样苟延残喘在无人问津的破落发霉的房子里，永无休止的骚扰还有压抑的生活……”

　　那些充满痛苦和压抑的童年是顾锦心底最深处一块已经腐烂了肉，触碰不得，如今他亲自扒开，伤的不只是他自己。

　　“可这些已经过去了不是吗？它已经过去了，”顾相思微微睁大眼眶，震痛从心脏处流遍全身，混着无限无力感的泪水在眼角停留，“顾锦，你为什么就不能走出来呢？为什么……”

　　“我也想忘！”风中传来他哽咽的声音，无力又不甘于妥协，“可是我怎么忘，半夜惊醒那些记忆如影随形的缠着我，我摆脱不了，我想发泄……可是这些现实生活中的条条框框每天禁锢的我无法呼吸……”

　　困顿的野兽在嘶吼，良久之后他才重新出声，“就这样吧，顾相思－－如果，你今天不放我走的话，就只能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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