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幸与相逢

每个时代的人都有着独有的生存本事，木樨把那把耍花架的轻剑收起背在背上，拔出腰间的□□，双手托枪，戒备着四周。

        那灵鹿好像不能过来，只在光圈周围窜动，木樨顺着树干跳下，让系统配合自己开启屏蔽模式，慢慢朝光亮处潜伏过去。

        木樨找到一个高点，从背包里拿出加□□筒，慢慢校对准心，手指放在扳机上，木樨相信这枪只要打中，巴图蒙刻不死也残。

        视野里出现了一个清隽的身影，俞靖安抱着黑匣子走了过去，他似乎说了什么，巴图蒙刻收起了法杖，在他周围走动的灵鹿犹如清晨的露珠慢慢消散。

        木樨保持着持枪姿势，往那边正大光明走去。

        “俞先生，我找你有点事，能否借一步说话？”

        俞靖安双手捧着黑匣子，看着木樨一步一步走过去。巴图蒙刻脸色不好，看来这召唤鹿灵对他也不是轻易之事。

        “俞先生，我不过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罢了。”木樨离他们越来越近。

        巴图蒙刻愤然举起杖，面露凶光，像个狼崽子，露出锋利的犬牙。

        木樨笑着道：“在这里打起来我可无所谓，可是影响到俞先生的大计那就不好了！”

        “巴图蒙刻，你先回去！”

        俞靖安清冷的声音在这丛林中响起。

        “先生！”狼崽子明显不愿意，目光放在了俞靖安手中的黑匣子上。

        木樨叹口气道：“我对那玉玺没有半点兴趣。确切的说，大明和北蛮的战争，我也没有兴趣！”

        “幼狼王，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我并非是你们的敌人！”

        巴图蒙刻对木樨戒备很深，但是俞靖安亲自发话，要和木樨独自面谈，再三权衡之下，巴图蒙刻还是独自走了，俞靖安也没有把黑匣子交给他，自己拿着。

        木樨觉得这俞靖安胆子还挺大，自己若是那蛊母白水芝之流，这玉玺还不白白到手！

        现下只剩下俞靖安和木樨两人。

        木樨道：“俞先生，你把匣子暂时放到一旁吧！放心有我在，不会丢的！”

        俞靖安抱着黑匣子，木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擅长揣摩人心，擅长利用人心，但是眼前的姑娘异与常人，竟然看不透，猜不透！

        木樨捂额叹气，轻推俞靖安往旁边石块上引。

        俞靖安真的瘦，离得近，木樨能看到突出的肩胛骨支棱着衣服。

        木樨的手接触到自己后背时，俞靖安莫名全身僵硬，但俞靖安也想看看木樨到底想做什么，所以半推半就之下，还就坐在巨石之上。

        木樨试探着去移动黑匣子，果然被俞靖安挥手打开。

        “原来姑娘还是对这玉玺心动啊！”

        木樨忙摇着头：“不，我是个医师！这样吧，你一只手搂着这黑匣子，分一只手给我！”

        俞靖安的双手患了罕见的疾病，形同枯骨，当年翰墨满怀的探花郎如今连笔都提得吃力。

        木樨面对患者的时候格外强势，又有一副大力气，伸手抓住俞靖安的左手，细细查看。

        这只手苍白消瘦，很难想象活生生的人会有这样一双手。手上的皮肤层层不断褪去，手却冰凉干燥无比，俞靖安定是没把这双手放在心上，用绷带层层束缚着，乍眼一看还以为是非洲木乃伊。

        木樨在很久以前得知一种叫卡赞综合症的疾病，受精神和特应性遗传共同影响，病患精神波动剧烈，忍受力和体能都非比常人，因此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而这种症状表现就是头痛抽风以及双手变形，或成枯骨状。

        木樨抬头看着眼前冷静却如疯魔的俞靖安，心里暗忖，遗传因素不知道，但是精神上多少有问题。然而这两方面都不是好医治的，自己或许应该从手指蜕皮的问题上突破。

        双手蜕皮，常见的就是缺营养，真菌感染，汗疱疹，以及剥脱性角质松解症。自己都不用看，俞靖安肯定是营养不良，真菌感染也好处理，自己备了很多抗真菌抗发炎的药物，目前也只能一个一个试验治疗。

        俞靖安皱着眉头，眼前的姑娘没有丝毫的男女授受不亲观念。自己这双如枯骨的双手，仿佛来自地狱，污秽邪恶，一般人见了避之不及，而她却视若不见，仿佛真的在救治自己。

        “哈哈哈，这手有何用，世人见不得它！视它污秽邪恶！”俞靖安使力扯出左手，语气不屑与凉薄。

        木樨抬头看着俞靖安双眼，一字一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这双手曾经挥墨千百篇，书香翰林，恣意潇洒！”

        “恣意潇洒？”俞靖安嘲弄：“木姑娘，这世道上处处吃人不吐骨头，哪里还有恣意潇洒！”

        俞靖安终于想起了那一点点熟悉感，原来当初杏林宴的时候，也有不少姑娘春思含桃，柔情脉脉，眼前这姑娘也和她们一样，不过如今自己又什么可图的勒，真是荒唐可笑！

        木樨垂下眸，现在的俞靖安绝望至极，满心满念都是复仇。

        木樨拿出背包里的药膏，重新把俞靖安的手抓回来，细心做着清理，声音低了很多：

        “俞先生，这世道确实不太好，但是也有很多人努力的想活下去！”

        俞靖安道：“是啊，想要活下去！可惜命如草芥，世道不容许人好活。”

        木樨用药膏擦拭着这如骷髅的双手，俞靖安低着头端详半晌，笑了。

        他笑着说道：“姑娘，我这双手啊，还真是从地狱里剖出来的，它的确污秽邪恶不堪，现在叫嚣着要饮血勒，姑娘还是离它远点，莫要被误伤懊悔终身！”

        木樨闻言，眼光明灭：“先生教会的是，劳烦先生操心了。”

        “俞先生，说的是有道理！我也感受颇深？”

        俞靖安低头，声音又如先前般嘲弄：“你能懂？”

        木樨拿出干净的绷带，重新缠在枯骨上：“大多数人其实想不了那么多，他们只是想活下去，想和亲人，想和爱人，想和友人，甚至想和路上碰巧遇见的陌生人，一起活下去。”

        俞靖安闻言眸光一暗，仿佛漫天星辉瞬间失去了光彩，看得木樨心碎。

        此刻，木樨好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哪怕他不需要，哪怕她代替不了，也要上去给一个温暖的拥抱。

        木樨神色晦动，最终还是隐藏于眸底暗流之中。

        而俞靖安也是少有的微怔片刻。

        枯骨般的双手触摸到黑匣子，二者都同样冰凉，不带一丝温度，唤醒了俞靖安少有的失神，还是这握在手里的才是真实的！

        这时木樨道：“俞先生，这些药膏你先带回去，每日涂抹两次，这些药囊一日三次冲水服用。时间不早了，俞先生还是早点回去，莫要让人担心了！”

        木樨拱手打算告辞，忽然又想起什么，抬头道：

        “对了，说了这么久的话，还没向俞先生自报名讳！俞先生，我叫木樨，从遥远的地方而来！”

        这时的木樨，双眼微亮，犹如星辰辉光。

        俞靖安看着眼前的姑娘，没有说一句话，抱着黑匣子，转身向黑夜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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