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明辨

“我木樨是个生意人，远道而来，愿与大明结交！”

        对于城外绝大多数的老百姓而言，一辈子都很难见到太子和秦王，但是现在，朝夕相处的木姑娘就站在城墙之上，当着这些大人物的面，承诺要捐献粮食千余旦来帮助老百姓。

        边关的风吹扬起木樨的马尾，城下百姓，怔怔看着城墙上的劲装少女，这一刻的感动无以复加，吃过木樨米粮的人偷偷抹一把眼泪。

        “木姑娘仁义！木姑娘仁义！”

        不知是谁带起了头，城下百姓自发举起手高呼应和。

        人群中，王喜回到了村民之中，浑浊的眼睛盯着城墙上；徐山虎和卫百听着木樨的振奋人心的话语胸中涌出无限的豪情；孟清河怔怔望着城墙上，面露复杂，眼神下意识看向一旁的俞靖安；而俞靖安扶着萧黎羽，目光不由自主被城墙上影子牵动，视线似乎穿越了时间看到那个熟悉的枫叶飘零的午后，那时也有一个同样自信满怀的人对自己伸手，朗声道“做我们的军师吧！为了不向这个世道下跪！”

        木樨装够了一波，收回手，看着眼前的太子和秦王问道：“投之以桃，报以琼瑶。木樨诚意满满，二位殿下意下如何？”

        秦王朗笑一声，感叹道：“姑娘好气魄，走，去营帐商讨细节！”

        太子也笑着说道：“快下令打开城门，放百姓进城！”

        木樨堆起笑容，先向两位殿下拱手揖礼，而后回身看了那些在城墙下等待自己的百姓，扬起笑容，伸手做了个进城的手势，才跟随两位殿下去营帐商谈。

        关军总营位于居庸关正中，正对真武关王庙，从军营塔防处能看到北起的城墙坚固雄伟，蜿蜒而下，军营外视野辽阔，能兼顾到东南的云台和北边的望角楼。总营在居庸关是重中之重，一直都是大明官方的驻兵基地和边塞军事指挥中心，目前由太子掌管，而这边关的总兵杨帅就是出自太子麾下。

        在三营之争中，地处西边的宁王府，如今掌握着背靠在漠北的落日马场，底蕴雄厚，一直被总营所忌惮。而被玉玺牵引而来的秦王，则是中途插进来的朝廷势力，一来就收口碑极高的铁衣堡于麾下，后来在战争爆发后，更是身先士卒战斗于第一线，再加上太子和秦王是如今夺嫡的两大热门，这两方从朝堂斗到边关，明争暗斗、针锋相对，一直未停过。

        因为杨帅的关系，木樨在关内那段时间，都没想过靠近这座军营。今天，有太子和秦王一路陪同，木樨算是正正式式地踏入大明的官方驻兵基地。

        大殿内，灯火通明，两边席位上已经坐满了身穿甲胄的军官。木樨粗略地扫了一眼，梁守备也在其中。

        太子坐于阶梯上方正中位置，秦王坐在太子左侧，右侧的位置暂时空了出来。木樨的位置被安排在阶梯下第一排。

        一番歌秀剑舞觥筹交错之后，太子先开口了：

        “木姑娘，远来是客，不知你是何时来的？”

        木樨拱起双手回答：

        “回太子殿下、秦王殿下，我从南海北上，一路经过南直隶、开封等地，月前刚到的居庸关。这是我的引路凭证，或者也可以说成通关文牒。”

        木樨拿出盖满印章的文书交给身旁的侍卫，侍卫禀呈太子，太子打开随意扫了一眼便合上，侍卫又传阅给一旁的秦王。

        秦王捧着文书倒是看得细致，看完之后笑意盈盈问木樨：“木姑娘来自海外桃花岛？”

        木樨规规矩矩回答道：“正是，殿下，桃花群岛位于大陆东南，群岛上有总督统领群岛，而我不才，正是桃花岛岛主！”

        秦王合上手中的文书，神态略微吃惊：“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却是一岛之主，失敬失敬！”

        木樨扬眉：“两位殿下，木樨在城墙上所说捐献粮草一事并未有虚假。这次北上，桃花群岛有意与大明建立商贸往来，如今我也算是表明了心诚之意，只不过……”

        太子沉下声：“姑娘有何要求，不妨说出来。”

        这时木樨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领兵杨帅，纵兵抢掠百姓，今天更是抢到了我的头上，不只如此，还妄想射杀我于城下，木樨请殿下斩杀此獠，还百姓一个公道！”

        太子敛起神色，秦王也收起了笑容，大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宁王到！”殿外侍卫通传。

        宁王穿着黑色大麾，带着随从绕过大殿直接坐在太子殿下的右侧，且刚坐下就出声呵斥：

        “什么人如此大胆，我大明的军官说斩杀就斩杀！”

        木樨勾起薄唇：“宁王殿下，你们大明的军官就是拿来阵杀同袍、抢掠百姓的？这样的领兵不除，还口口声称保护百姓，敢情是还没把百姓杀完？”

        木樨直接怼上宁王。

        “大胆！”座下兵官有人拍桌而起。

        木樨利落的拔出□□，在指尖旋转：“呵，这就大胆了吗？上一个在城墙上说我大胆的，我直接一枪打穿了他的手臂！如今还说我大胆，我这枪子可不会识人！”

        太子坐在高位，瓷杯往玉桌上一搁，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够了，木姑娘，你是来捐献粮草的，是代表友谊来的，姑娘莫要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木樨收起枪对着太子拱手：“多谢殿下提醒，我的确是满怀诚意来结交的。但是我捐献粮草目的是为了救人，可不是要把粮草往敌人嘴里送。在我的眼里，差点杀死我的人就是敌人，不可调节不可共存的敌人！”

        木樨往高座之上微微拱手：“殿下，我捐献粮草要求有二：一、必须以律法斩杀杨帅；二、粮草捐献后必须要有后续使用记录，我要看到这部分粮草最终落到了百姓的手中，落在边关战士的嘴里，而不是某些尸位素餐管理手里！”

        太子和秦王同时神色严肃。

        木樨再追加一把火：“殿下，你们也不想看到这边军再出现一个杨帅，再出现一个全军覆没的夜不收，再出现一个只剩荒冢的孟和村吧！”

        宁王抚着胡须说道：“夜不收勾结落日马场，走私一事证据确凿，姑娘听说你与那俞探花关系甚密，莫非是想帮他报仇！”

        木樨笑道：“证据确凿？那玉玺可是落日马场或是俞探花从大明皇宫偷的？证据是什么，证据只能指向两者之间有联系，跟玉玺有何关系？大明的律法就在未查明事实情况下就阵杀全军？”

        木樨环视一周：“那我倒是好奇了，这诛杀全军的命令是谁下的？是当今圣上？是太子？是秦王？还是宁王你？”

        木樨一一问去，三营各首皆回避，没有谁承认这阵杀全军的命令是自己下的！

        木樨嘲讽道：“大明的律法果真是不严谨啊！”

        “我听说最后玉玺是从宁王府上得来的！宁王府私扣玉玺，并且在东窗事发之后就急不可待吞下了落日马场，莫不是早有违逆之心？甚至与北蛮有所勾连？是不是今儿个就可以全府处斩！”

        宁王气急：“黄口小儿，信口雌黄，大胆忤逆，罪该处死！”

        木樨轻啧，故作若有所思：“这杨帅驻守边城从不御敌是事实！杨帅贪冒夜不收功劳也是事实！杨帅在瓮城之中诛杀归来的军队，杨帅还纵兵抢掠孟和村屠戮百姓，今天还城墙上动用守城炮弩想击杀我和我身后的村民……这些可都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事实啊！这样一个无恶不作之人，却天天吹嘘自个是太子的手下，这怕不是要垫飞太子！”

        “宁王殿下，你一直在这边关驻扎，对如此劣迹不管不问，如今还想庇护这无恶不作之人，莫非，杨帅是受了你的旨意才会如此明目张胆！毕竟这玉玺可是在您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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