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往事

　　可惜，纳吉尼混沌的记忆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她并不能想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来过卡切广场。

　　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绝对不是那个希腊旅行家阿基里斯带她来的。

　　放了一阵风之后，纳吉尼又被收进了包里面，而雷古勒斯却想起一件事，向酒店租借了猫头鹰寄出了一封信。

　　第二天一早，他便从巴黎出发，赶上了第一班的门钥匙贩子。

　　当双脚重新踏在多佛白崖上边的草地上的时候，雷古勒斯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把脚踩在英国境内的地面上，而几乎控制不住情绪。

　　一想到马上就能回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吃上克利切做的美味炖菜和糖浆馅饼，他的心情更是按捺不住的雀跃。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考虑到哈利还没开学，将纳吉尼贸然带回家里，并不是一个理智的选择。

　　无论这条血咒兽人变成的蛇，这一路上表现得多么乖巧多么配合，都不能忘记，她一度听从伏地魔的命令，而且依然处在魔法控制之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作。

　　万一哈利出现什么意外，那就糟了。

　　一小时后，多塞特郡的乡下，一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房子前。

　　纽特·斯卡曼德在用魔法翻着土地，似乎在照料某种植物，三只猫狸子围在他的身边，不时跳上跳下，爬到他的肩膀上弄乱他的头发。

　　“斯卡曼德先生。”雷古勒斯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

　　“叫我纽特就行了。”纽特微笑着说道。“我收到你的信了，你说你需要帮助？”

　　他随手挥动魔杖，旁边的几把园艺剪刀自动咔嚓咔嚓地修剪起花圃中植物的枝叶。

　　“是的，我需要最专业的帮助。”雷古勒斯说道，“这世界上恐怕找不出比你更熟悉神奇动物的人了。”

　　“别这么说，西尔瓦努斯和鲁伯都是专家。”纽特谦虚地说道，“我们进屋里谈吧。”

　　屋里，一位女巫正在做家务，听见纽特进屋的声音，不小心失手把茶杯打碎了。

　　她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将茶杯不动声色地修好。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蒂娜。”纽特的语声中带着一点骄傲，“她可是前美国魔法国会的傲罗。”

　　“很荣幸认识你，斯卡曼德夫人。”雷古勒斯行了个礼，“雷古勒斯·布莱克，去年一直在霍格沃茨教书。”

　　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蒂娜的眼神依然很明亮，像是黑暗的水中燃烧着一团火焰。

　　雷古勒斯莫名地想到了火蜥蜴，但他觉得不应该把这个形容说出来。

　　“罗尔夫经常和我们说起你，他说你是他上学以来遇到的最好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蒂娜说道，“可惜你只教一年。”

　　“我和邓布利多是这么约定的。”雷古勒斯不愿意就这个问题多做解释，“而且新任教授也是个优秀的巫师。”

　　“纳吉尼现在在哪里？”纽特忽然说道，“你在信里说的应该就是她吧？”

　　“纳吉尼？你是指那个……和克雷登斯在一起的……血咒兽人女孩吗？”蒂娜听到这个名字，也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是的。”纽特转向蒂娜，语气有些迟疑，“不过根据布莱克先生的说法……”

　　“叫我雷古勒斯就可以了。”

　　“根据雷古勒斯的说法，她的情况不太乐观……”纽特认真地说，“我得亲眼看到她的情况，才能做出判断。”

　　“就在这儿？”雷古勒斯问道，“我听罗尔夫说，你们家里应该有个很大的动物园才对……但这里看起来……”

　　他环顾四周，屋子并不算太大，收拾得倒是很整洁。

　　完全和“动物园”沾不上边。

　　“啊……我忘了，跟我来吧。”纽特起身，带着雷古勒斯穿过一条窄窄的走廊，走向房子的另一侧。

　　雷古勒斯注意到，走廊的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动物照片。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看上去很普通的木门，没有上锁。

　　纽特推开门，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爷爷，我被这软爪陆虾给咬了……哎呦！”

　　跟在纽特身后进门的雷古勒斯，正好看到罗尔夫绊了一跤，摔进了一堆用作饲料的弗洛伯毛虫里面。

　　他抿起嘴唇，忍住笑挥动魔杖，杖端变成了一根鞭子，将可怜的罗尔夫从毛虫堆里面拉了出来。

　　与此同时，纽特也毫不留情地对着他的孙子来了一个飓风咒。

　　粘在罗尔夫身上的毛虫被吹飞，远处几只奇怪的大鸟立刻飞过来，大快朵颐一番。

　　“被软爪陆虾咬伤的人，在一个星期之内做什么事情都会倒霉。”纽特解释道，“有人曾经试图用这个东西来陷害他的赌博对手……结果不小心咬到了自己，于是他赔光了所有的家产……总之，罗尔夫……很遗憾，这个星期对于你来说，恐怕会比较难熬。”

　　雷古勒斯挑了挑眉梢。

　　“布莱克教授，欢迎来我们家做客！”罗尔夫看上去倒是没受太大影响，依然兴高采烈地挥舞着被咬伤的手，“你是来看马形水怪的吗？”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有些兴趣了，不过斯卡曼德先生……”说到这里，雷古勒斯急忙改口，“纽特，我们先办正事吧，我们需要一个能让十几英尺长的蛇自由活动的地方。”

　　“这边来，我之前给如尼纹蛇准备的栖息地现在空着……”纽特示意雷古勒斯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穿过了一处处栖息地，远处，罗尔夫兀自在探头探脑地张望着，试图搞清楚他们到底想说些什么。

　　很快，雷古勒斯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

　　这里根本不能仅仅用“动物园”来形容。

　　“纽特……”有些眼花缭乱的雷古勒斯不由得叹道，“我觉得，你的书……你藏私了。”

　　这里至少有十种神奇动物，雷古勒斯都没在《神奇动物在哪里》上面读到过。

　　比如远处竹林中，蹲在石头上面的动物，看上去像是一只大猫，却长着两对外翻的獠牙和类似狮子的鬃毛，还有一条长长的，彩带一样的尾巴。

　　“那是驺吾。”纽特介绍道，“来自东方国度的动物，速度……极其快，力量……相当大，骑上它就能日行千里，如果我想要从这里去伦敦，它能在十秒钟左右把我送过去。”

　　雷古勒斯想起了前些天在巴黎投宿时，老文森特讲的故事。

　　这时，驺吾看到了纽特，眨眼之间，就从远处的石头上出现在了纽特身边，亲热地蹭着他。

　　“好了，好了……雷古勒斯，你有逗猫棒吗……”纽特努力不让驺吾的鬃毛塞到自己嘴里，挣扎着说道。

　　“逗猫棒？”雷古勒斯呆了片刻，然后用魔杖变出了一根逗猫棒。

　　“带铃铛的那种，摇一下！”纽特给出了专业的指导。

　　雷古勒斯摇了摇逗猫棒，觉得自己有点冒傻气。

　　这个驺吾，从刚才的速度表现来看，如果正式放在魔法部神奇生物的分级中，肯定不会低于4X级别。

　　结果，驺吾听到铃声之后，立刻放开了纽特，一对巨大的眼睛紧紧盯着雷古勒斯手中的逗猫棒。

　　“就像猫咪一样，很可爱，对吧？”摆脱了驺吾之后，纽特继续带着雷古勒斯穿过一个个栖息地。

　　除了人畜无害的月痴兽、球遁鸟这些生物之外，这里还有大量凶猛的神奇动物。

　　例如长相憨厚，如同放大几倍后又有点变形的犀牛，但一言不合就要炸掉面前所有东西的毒角兽。

　　皮糙肉厚，嘴上全是触手的角驼兽。

　　以及号称一百个巫师都难以制服的囊毒豹。

　　“天哪……你都是从哪里找到它们的？”雷古勒斯不由得赞叹道。

　　“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周游世界去观察神奇生物的习性。”纽特解释道，“这里面的很多动物，都是在陷入困境的情况下，被我救出来的。他们不愿意回到自己的栖息地，更愿意和我呆在一起……就连弗兰克，偶尔也会从亚利桑那的荒野飞过大西洋来看我……”

　　“弗兰克？”

　　“一只雷鸟，他上个月还来过。”纽特炫耀般地说道，“非常漂亮，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说完，纽特忽然一挥手，一只巨大的、蓝绿色的，介于蝴蝶和蝙蝠之间的生物从他指尖的卵囊中绽放，冲着雷古勒斯龇牙咧嘴。

　　“这是什么玩意！”雷古勒斯完全没见过这种生物，一个激灵，往后跳出了三米远，灵敏程度完全不逊色于刚才的驺吾。

　　“蜷翼魔。”纽特说道，“我没写进书里边，因为蜷翼魔的毒液能够配制一种强力的遗忘药水，让人忘却不好的记忆，这种奇效，会给它们带来灾难的。”

　　此时那蜷翼魔重新缩成了一团，挂在纽特的手指上面，来回晃悠。

　　对此，雷古勒斯表示赞同。

　　像斯卡比奥那样的偷猎者，在巫师界为数不少。为了金加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就在这里吧。”

　　两人走到了一处种着树木的林间空地上，纽特示意雷古勒斯，可以把纳吉尼放出来了。

　　“她不太友善……你最好还是往后站。”雷古勒斯从自己的包中，掏出了装着纳吉尼的大盒子，将大蛇放了出来。

　　纳吉尼看到了纽特，立刻昂起了头颅，发出威胁的嘶嘶声，摆出了一副攻击的姿态。

　　“冷静！”雷古勒斯急忙对大蛇说道，“他是来帮助你的，你不认识他了吗？”

　　“没有印象……我不记得见过这个人。”纳吉尼盯着纽特看了一会儿之后，缓缓答道。

　　这次，轮到纽特被震惊了。

　　“你也会说蛇佬腔？”动物学家惊异地问道，“怎么最近蛇佬腔都能批发了？前几个月，哈利·波特发现自己能和蛇说话，可是把你哥哥吓得不轻。”

　　“得到了命运一点小小的馈赠。”雷古勒斯避重就轻地说，“这和你的本事比起来，不算什么。你能让所有动物都听话。”

　　“很多神奇动物能听得懂人说话，蛇算是很少的例外，它们只愿意说自己的语言。”纽特认真地解释道，“我确实试过，用嘶嘶嘶的声音试着和蛇说话……通过观察它们的反应，来确定某些音节的意义。但效果不太好，我想可能是口音问题，不同种类的蛇，反应也会不一样……”

　　纽特将怜悯的目光投向纳吉尼。

　　“所以，她最终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邓布利多说你认识她。”

　　“没错……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纽特说道，“她和克雷登斯一起，从巴黎的一个……‘怪胎马戏团’里面逃了出来。”

　　说到马戏团的名称时，纽特迟疑了一下。

　　“克雷登斯？”雷古勒斯听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疑惑地问道。

　　“他是个默然者……你应该知道默然者吧？”纽特抬起头看了一眼雷古勒斯，后者点了点头。

　　现在，由于巫师体制的逐渐完善，默然者已经基本上销声匿迹了，但在世纪初的混乱情况下，那些无法正确引导体内魔力的小巫师，就变成了这种可悲的存在。

　　“……他们成为了同伴，克雷登斯希望找寻自己的身世。”纽特用怀念的语气说道，“而当时，我和蒂娜也在找克雷登斯，因为他是一个特殊的默然者，在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

　　“默然者不是很难活过十岁吗？”雷古勒斯发现了异常。

　　“克雷登斯的力量相当强大，他差点一个人捣毁了纽约。”纽特说道，“然后又在美国魔法国会最精锐的十二傲罗联手攻击之下活了下来……正因为这样，格林德沃也很看重他，一心要拉拢他加入麾下，来对抗邓布利多。”

　　对于这段往事，雷古勒斯感到十分新奇。

　　因为克雷登斯这个名字，在任何魔法史料上，都没有被人提及过，如果他真的像纽特所说的这样强大的话，理应在历史上留下一笔。

　　但从任何角度来说，纽特都没理由给雷古勒斯编故事。

　　此时，纳吉尼百无聊赖地蜷缩在地上。

　　她虽然无法听懂人的语言了，但听到“克雷登斯”这个音节的时候，却莫名感到一阵不适。

　　“后来，我们中了格林德沃的圈套，都被引到了拉雪兹神父公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纽特的声音，忽然变得苍老且疲惫。

　　雷古勒斯第一次在这位老人身上看到了疲倦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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