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虚幻

　　乐凰进来之后，发现一切都没有变化。仕女们仍旧干着自己的工作，见到她依旧行礼，完全没把她当成一个逃犯。

　　她心里还奇怪着：难道夜雪重就没发动别人找我？这倒是新奇了。

　　转身走到那个藏书阁，这里还像以往那样，鲜有人来。

　　越过这个藏书阁就是夜雪重的书房了，她想着，加紧了步伐。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却缓缓走来了一个带着面具，手携箫的妖。

　　五彩长老……

　　乐凰眯着眼，从他周身散发出的杀气，她便知道他绝不是来叙旧的。

　　紧握软鞭，乐凰不禁后退了一步。

　　“帝姬，好久不见。”五彩长老在离她不远处站定，周身散发着无尽的杀意，一波一波，如江水般涌来。

　　乐凰暗想：她似乎从来没有得罪过五彩长老，为何他想要将我杀掉？

　　“五彩长老，您这是要和我打一架吗？”乐凰开口问道。

　　“不，不是和您打一架，而是杀了您。”他语意如秋一般萧瑟，带着冷，渗透进骨血的冷。

　　乐凰定定看他，问道：“为何？我是妖界的帝姬。”

　　“正是因为你是帝姬，是将来妖界的继承人。若你不是，我才懒得出手。”

　　什么意思……夜雪重想要夺位了？

　　“你说清楚。是夜雪重派你来杀我的？”

　　“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你虽是帝姬，可你的心从没在妖界。留着你，才是祸患。丞相不想亲自动手，那就由我来。”

　　说着，他扬起玉箫，兀自吹了起来。

　　箫声袅袅，传入乐凰的耳畔，就如同铺天盖地的大网，在她头顶密密展开。

　　突然，大网渐渐透明，转变为了蓝蓝的天。

　　乐凰刚握紧的软鞭，蓦然松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没有妖，没有攻击，只有……

　　她转过身，梨花翻飞，宛若仙境，一个绝美的女子站在木屋之前，向她招手。

　　娘……娘亲……

　　她倏然松开了软鞭，直接朝她跑去。每一步，她都在兴奋，都在盼望。

　　梦中见不到的人蓦然出现在眼前，天知道她多想将自己心里的话说给她听，靠在她的身上，感受那许久不曾感受的体温。

　　“乐凰……”她张开手，一把将乐凰拥在了怀中。

　　乐凰愣了下，随即恢复正常：“娘，我终于见到你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梦到娘亲了，就算这是一个幻影，她也想紧紧地抓住。

　　“你瘦了……”娘亲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温柔道：“我不在的日子，都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吧。”

　　“娘亲，我一直为了除妖而努力，不敢懈怠。”乐凰如实说。

　　“除妖？！谁让你除妖了？！”她的脸突然变得扭曲，眉眼全都是怒气。

　　“是您啊……您让我维持人与妖的平衡，我在努力着。”乐凰辩解着。

　　“乐凰啊，你真是大错特错了！娘亲不是让你杀妖啊……你是妖界的帝姬，娘亲怎么会让你杀妖呢？”她的语气变得凌厉而焦急，仿佛乐凰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

　　“娘亲……”乐凰愣愣地，不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你这样，我怎么面对泉下的列祖列宗啊……”她摇着头，满脸的悔恨。突然，她抬起头，眼中闪着金光：“不如……从现在开始弥补？”

　　“怎……怎么弥补？”乐凰犹疑着。

　　她总觉得她面前的娘亲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她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口吻有些区别吧……

　　“你杀了自己，随娘亲作伴来吧。”她嘴角流露出一抹笑，眼里满是期盼：“你不是一直想与娘亲在一起吗？娘亲带你去见列祖列宗，为你赎罪。”

　　什么？！乐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娘亲居然要自己死……

　　她死死盯着她，不自觉地后退着：“不……不……”

　　“你这孩子为何如此不听话？！你放心，娘亲会说服列祖列宗，不治你的罪。这样，既满足了你与娘亲待在一起的愿望，又赎了罪。何乐而不为啊？”

　　“不……不……我死了，妖界怎么办？人界怎么办？”乐凰摇着头，大声反问着。

　　“不用你管，由他们自生自灭，你只需要听我的话，杀了自己。”她的眼珠瞪着，几乎能暴突出来。

　　乐凰颤抖着，狠狠盯着眼前的“娘亲”：“你不是我娘亲，我娘亲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说！你到底是谁？！”她将软鞭骤然攥紧，指着“娘亲”道。

　　“我是娘亲啊，你连娘亲都不认识了吗？”她忽而变得温柔起来，张开手，欲触碰身前的乐凰。

　　可就这一下，让乐凰躲了过去。她冷漠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哈……”突然，“娘亲”的脸像瓷娃娃一般，一点一点裂开，裂痕渐渐蔓延到整张脸，整个上半身，手，腰，慢慢到腿和脚。每一寸原来都是彻头彻尾的虚幻。

　　忽然，“砰”的一下，乐凰的“娘亲”瞬间爆裂，碎片在空中飞溅，极强的冲击波朝乐凰飞来。

　　软鞭飞扬，乐凰像挽花一样舞动着鞭子，将所有的碎片一一击落。

　　虚幻破灭，连同蓝天也像泡沫一样，瞬间爆破。

　　她瞪着五彩长老，扬鞭一指：“是你造就了虚幻？”

　　“不，是你自己。日有所思，心有所想。承认吧！你看到的是你的写照。”五彩长老隔着面具，话音呜呜的，尽管听不真切，但字字扎在了乐凰心中。

　　不！他说错了！娘亲是她心中所想，只是娘亲而已。她就是要除妖的！再无其他！

　　“你在害怕，你在担心我们，担心你的同类。你娘亲的话，就是你心中所想。哈哈哈，枉你做了除妖师，最后还是变为了妖怪。你对不起所有的人，所有的妖！”

　　“不！不！那不是我心中所想！我只是想娘亲而已！”乐凰摇着头，头都快炸裂了。

　　她的眼开始迷蒙，箫声时隐时现，五彩长老的脸不断出现在乐凰的眼前，像鬼魅一样，不停地对她说：“你在害怕！”、“枉你是除妖师！”、“你对不起所有的人！”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又比一声大……

　　乐凰不断地捂着头，捂着眼，整个身体几乎蜷缩在一起。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可为什么？就算捂住了眼，五彩长老的脸仍旧不断地出现在在她眼前……

　　啊……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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