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赴会

三天后的傍晚，位于王宫西面的千叔府门前早早就停好了一辆马车，然而直至深夜这辆马车也无人乘坐，高大的白马似乎有些无聊，时不时用马蹄叩击着地面，发出一阵“嗒嗒嗒”的声响。

        而在府内，千叔羽儇仍在观星亭中等待。观星亭建造在千叔府的一角高处，放眼望去，月华映照下的千叔府尽收眼底，只见这座布局精妙的府邸种满了竹子，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掩映在翠竹里，置身其中，四周皆是浓淡不一的绿色，通幽的曲径萦绕着草木的清香，悦耳的鸟鸣时不时从幽深处传来，真可谓是一派林中仙境的景象。

        可面对如此美景，千叔羽儇身旁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却实在高兴不起来。那女子愁容满面地给千叔羽儇添了杯茶，细声说：“大人还有心思品茶，等了这么久，怕是不会来了吧。”

        她是千叔羽儇的灵兽，她说的正是千叔羽儇让允牙聪插手禁令一事，然而千叔羽儇看起来并不着急，她安然静坐，微微一笑道：“也许吧。”

        “那大人还要继续等下去吗？”那女子叹了口气，显得更为忧愁了：“不说大人擅自让允牙染指禁令于法理不合了，要是他迟迟不来耽误了大人执行任务，到时侯朝堂上的官员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大人了。”

        千叔羽儇宽慰她道：“你别太担心，这次任务的目标不难对付，迟去一会也无妨，再等等吧。”

        那女子一听就急了：“我不是担心那违令者不好对付，我是怕……朝中那些对三族不满的官员早已蠢蠢欲动，如果这次的任务出了什么岔子，一旦被那些人得知这是因允牙插手而起，那岂不是正给他们生事之端了吗？”

        她这么一说，千叔羽儇不由想起了之前和易扇在酒肆门前的谈话，她低眉思索了一阵，不知道是在对那女子说还是对自己说：“三族担任禁令执行者之职已有数百年，经历过太多的筹谋了，说到底不过是利益的分配，总归是有办法的。”

        “说起来简单，可朝堂之上终究是众口难调，大人为了他冒这般风险……他可值得大人这般相待？”

        “何来值不值得，事关三族，换做别人也是如此。”千叔羽儇吟了一口茶，柔声说道：“你不是不知道，比起我所冒的那些风险，他身为三族当家却不履行当家之职，变数才更多了。”

        话虽如此，那女子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倒是盼着他不来了，他那样的修为，就算来了也只会连累大人罢了……”

        “他那样的修为？”千叔羽儇微微蹙起了眉头：“澜舞，你也别老听外面的人胡说，他毕竟是允牙府的血脉，只要他勤加修炼，他的修为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被唤作澜舞的女子幽幽叹道：“希望如此吧……本来三族中人召唤出灵兽之后，只要能斩杀一定数量的违令修行者就能执掌禁令了，可允牙都已经召唤出灵兽五年了，却还是没有处置过一个违令修行者，这也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如今允牙府都成了三族的笑柄了……”

        “澜舞，别人怎么说我们管不着，但是这些话你以后还是别说了……”千叔羽儇的话还没有说完，澜舞就忽地神色一变，与此同时千叔羽儇也察觉到了什么，她轻轻松了口气对澜舞笑道：“你看他这不是来了么？是了，既然他来了，今晚你就无需随我前去了。”说罢，她飞快地起身往外走去。

        刚出府门，千叔羽儇就看到一个纤细的少年正定定地站在斑斓的竹影下，她不由一阵欣喜，轻声唤道：“允牙，你来了。”

        允牙聪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就一语不发地跳上了马车，千叔羽儇只得无奈地跟了上去，两人一路无话地枯坐在车厢里，马车出城后，允牙聪还是一点想要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眼看气氛愈发冰冷，千叔羽儇不自在地起了个话头说：“这次的违令修行者召唤的灵兽是驯鹿，据探子所报，那违令者如今正在城外的扶南山中藏匿。”

        允牙聪没有搭腔，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千叔羽儇顿了顿，又说：“这个违令者隐藏得很好，此前一直没有被人发现行迹，因其近来在王城附近活动频繁才被我们的人盯上了，如果你能将其一举擒获，对三族和允牙府都是件好事。”

        允牙聪还是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忽然问了一句：“他做了什么？”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千叔羽儇怔了一下才迟疑着说：“这……”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他认为这个违令者不该杀？这么一想，她忙说：“不管他做了什么，违反禁令便是死罪了。”

        允牙聪“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他转头望向了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车厢内再度尴尬地沉默下来。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扶南山脚。不等千叔羽儇开口，允牙聪就径直跳下马车朝山道上走去了，剩下她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本想跟他商量一下如何行动的，现在看来也没有商量的必要了，她心绪复杂地看着他纤细的背影，思忖再三后便朝另一侧的山道走了。

        一进扶南山，一股潮湿的味道就扑面而来，扶南山虽然不大，满山的古木却是盘根交错参天密布，即便今晚月色明亮，走到林中也是昏暗一片，影影绰绰的树林像是藏着无数鬼魅般令人寒毛直立，好在千叔羽儇长年在外行走，这样的环境当然难不住她。

        她轻盈地在树丛中穿行，然而她走了许久也没发现违令者的踪迹，眼见搜寻之事一时间毫无进展，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了矿产上的事，那大笔钱财到底用去了哪里？

        虽然矿产经营收入是王族的私有金库，但大笔钱财不知去向未免过于奇怪，再联想到如今朝中的局势，她不得不怀疑王族暗中所谋和三族有关：禁止召唤灵兽的法令不仅稳定了王族的统治，同时也形成了三族独大的局面，时日一长这就引起了朝中官员的不满，也引起了王族的忌惮，如果这些钱财的用途真的和三族有关，那会是什么呢？

        她思前想后也实在揣测不出，只能贸然让允牙聪插手禁令，希望能借此稳固三族的地位，没想到他真的来了。这事她不知道劝了他多少次，可他一直不为所动，这次是什么改变了他？不管怎样，他来了就好，只要他能制服这次的违令者，那就证明他有执掌禁令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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